第48节
“随随便便扇人耳光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表少爷您说呢?” 这个声音! 兰子越惊诧,定睛一看,竟然真的是江衡!兰子越忙道: “财神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惜他的财神爷这一次好像并不打算买他的帐了,只见江衡从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而后他慢慢地行至那一人身边,站在了他身边,双手环臂,好笑地看着他。 兰子越顿了顿,突然开了窍顿悟: “是你!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便是你!江衡!你,你们,你们竟敢设计耍我!” 他想起傻子在他看上那件茶壶时做出的反应,他想起江衡这几日的表现…… “哎,这下你可猜对了。”江衡竟还惊喜地拍拍手。 “这玩意儿你倒猜的挺准,怎么到了赌桌前就完全不行了呢,啧啧啧。” 兰子越如梦方醒: “我的地契!你这个卑鄙无耻小人,原来一开始就看中我兰家地契!竟假意……如此下三滥手段你也使的出来?财神爷?呸!你这种人活该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江衡响亮地拍了拍手: “哎,又中了。” “你!……还来!把我的东西还来。” “是这个吗?”有人问道,却不是江衡。 兰子越突然掉转过头去,只瞧见一双在烛光中晦明莫深的眼,渗着沁人的凉气。 兰子越第一反应是不可自抑地抖了抖,而后他又瞧见傻子手里拿着的,果不其然正是他兰家地契。 “地契,我的地契!” “哎,表少爷就莫爬过来以表衷心了。” 江衡轻轻一脚,将失了心智般欲冲上来抢夺的兰子越踹回原地。 兰子越狠狠地看着他,可江衡眼中隐约可见的杀意又使他退却,他有种莫名之感,他敏锐地到感觉了这人的危险与深不可测,甚至于,他连带性地认为那端坐在哪里的傻子……也是危险的,不,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也许这傻子,比江衡要更加危险…… 第39章 你想要吗? 他一眼望过去, 发现傻子正好也在看着他。 他骇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这绝非是一个傻子能有的眼神! 这般锐利,与其中深含着的的...如同头顶恶冠的毒蛇,静静蛰伏着,等待着他的猎物上钩, 默默地, 却一发致命地, 欲给他最后一击。 兰子越突然有些语塞, 那般突然被恐惧支配了的感觉使他莫名地,说不出话来,究竟是气急, 还是当真惊恐,他也有些分不清了。 “你想要吗?” 他抬起头来, 发现傻子伸出纤长手指靠近烛火, 在他手中, 脆弱的地契因着火光灼人的温度摇摇曳曳, 好似下一秒,那火苗即将化身为龙,一口将其吞下, 就连渣渣都不留下。 兰子越发出一声几近哀嚎的呐喊:“不要!不要!给我放下!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傻子!” 那手当真移开了一点点,又问道:“你想要吗?” 这样一番折腾,兰子越发现自己早已出了一身冷汗,方才那一吼也好像带走了他所有力气般, 他的声音嘶哑: “想...” “可我不想。” 与他的急躁想必,那傻子真的太镇定了。不,与其说那是一种镇定,还不如说他根本就不在意。过分悠闲地,好像真的在同他商量着一件一如平常的小事般。 傻子说完那话,又慢慢地,将那迭地契凑近了烛光,兰子越惊恐万分,眼睁睁看着它们染上火苗,开始肆意燃烧。 “不要!!!!!!!!!!” 兰子越厉声尖叫,几乎是癫狂地,冲过去,但他走了不过半步,已被江衡毫不留情地再次踹翻在地。 因着他的动作,蜡烛又熄灭了,兰子越心跳漏了一拍、 黑暗中,他听到有人说: “真是可惜呢,只烧掉了三四间房,江衡。” “哎,都怪我都怪我。” 江衡这样答道。 兰子越已经无暇顾及他们在说些什么了,他周身冰凉,但五脏里却如同着了火般炽热,这样冰火两重天之间,他觉得自己估计要因着心力衰竭而死。 再然后他突然被一股从内外而散出的恐怖给替代,只因他真的相信,若是没有方才那一下,那傻子真的会毫不在意地,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兰家百年基业给付之一炬。 他真的会的!他真的会的! “求,求求你,求求你。” 这一刻,兰子越再也忍耐不住了,黑暗中他谁也看不清,这更加加深了他内心惧意,她再也忍不住了,什么少年心性也好,傲娇自满也好,此刻再不算什么。 他开始跪地求饶,而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再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兰子越了.....他认了栽,他,竟然向平日里那任他揉弄的傻子妥协,丢盔弃甲地跪地求饶。 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想要吗?” 黑暗中,他又听到傻子这样问他了。 而这一次,兰子越再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 “想,想!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还给我,我为你做牛做马!做奴仆....”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他到底还想要什么? “我我我,我再也不欺负容疯子了!我再也,再也不会去 找绿荷,再也不来赌坊...求求你,把我的地契还给我,要是没有这个,我爹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犹记得他爹在临行前对他百般叮咛这地契可万万不能有何差错...当时他还略微不耐地,拍着胸脯向他爹保证...可现如今! “哎,表少爷当真如此听话?说到做到?” 江衡双手环胸,戏谑地问道。 “当真!当真!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啧啧啧,当真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呢。” 他又感慨一声。 兰子越只木讷地点头。 他默默地等着,终等到了那一直坐着的人站起了身来,他走近他,极其缓慢地,兰子越身子僵硬不可自持,来人走到他身边。 很高,尤其在兰子越以这样卑微的姿势看着他,越发显得这傻子身材之颀长,但他却十分的瘦,几乎快到病态地瘦。 他低下了身子,兰子越终得以与他平视了。有人在他耳边轻言: “三日之内,离开京城。” 他好像连点头应允的力气也没有了。 一叠还泛着股焦味的东西落在他怀中,兰子越几乎是一瞬间便跌倒在地,身子软到再无他力支撑。 “晕倒了,怎么办?” 江衡托腮,状似疑惑地问道。 “没道理啊,这样就妥协了?啧啧啧,这才不过烧他几间屋子就吓成这样?真正可怕都还没出来呢,就已经丢盔弃甲摇尾乞怜至此,真乃罪过罪过。” “行了,送回去吧。” “哎!” 江衡得令,响亮地应了一声。 兰子越连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因而当他猛地惊醒时,做的一件事便伸进怀中,指间触到那熟悉的东西时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在他怀里的,只有约莫一半的地契,剩下的还在那傻子手里,江衡告诉他,剩下的一半在他出城外五十里处,会有人为他送来。 那定是一场梦吧...一场他恨不得早一分早一秒,迫切地想要醒来的梦。梦里有穷凶极恶杀人于无形的猛兽,还有人不停地玩弄他,肆意地羞辱他,享受着他摆尾乞怜的模样。 那定是一场梦吧,但兰子越自己也明白,那怎么会是一场梦呢,那明明是一场铁铮铮的现实,这一点他再明白不过了。 对了,那傻子最后同他说了什么... “三日之内,离开京城。” 他仅仅是要他离开京城而已?费尽心思设了如此那一个圈套,一层层地将他由心至身地击倒,竟然只是为了将他赶出京城 但不管如何.... 他想起昨日那一场祸事竟不知不觉地又冒了一身冷汗,想起他仍在那人手中的地契,兰子越心里明白,纵使他再是不愿,他也必须一字不差地听从那人的指示。 这时,门外来了个小丫鬟在他门前说了句: “表少爷时日不早了,该用餐了。” 兰子越看看窗外,早已日上三竿近午时,他骇然,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这个时辰! 铜镜中映出一张惨白而无力的脸,兰子越幽幽叹声气,他出现在大厅时,容家众人已经落座等候了。 兰莺呵斥他: “昨晚你去了何处?何以浑身酒气地叫人抬回来?” “莺姨...” 容长泽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坐吧。” 兰莺瞪他一眼,后者那在小辈人前头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一点点威信都消失殆尽了。 兰子越精神不济,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了,他走到独属于自己的位置前坐下,有丫鬟为他盛满了一碗饭送来。 这时,大厅里又缓缓走出一人,兰子越第一个抬起头来发现了他,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 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又听到容长泽惊讶地道: “哎?质子?今日怎么想着到大厅中用饭?最近的伙食您可还满意?” 兰子越低着头,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地抖着,他感觉到有人拉开了他身边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淡淡地一笑: “饿。” 兰莺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道:“原来如此?既然来了就快些吃,来人啊,还不快多加副碗筷。质子今日竟得闲情雅致,早知如此我便叫下人多煮几个您喜欢吃的。” 质子?什么质子一瞬间涌出的惊讶让兰子越猛然抬起头来,转过头,望着身边人。 傻子朝他微微一笑,亲和有礼。 兰子越哑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脑子里嗡嗡嗡地,就连兰莺对他的呵斥也再听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