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宜尔彤的手臂被碰了碰，身边不认识的姑娘递过来一张纸巾。宜尔彤诧异地接过，然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姑娘善解人意地说道，“快擦擦吧。你也是小南大大的粉丝吧？其实我也激动的想哭，不过我这个人一向眼泪少……” 宜尔彤闭上眼睛，用纸巾慢慢吸干脸上的泪水。 她一直喜欢的和她十分厌恶的，为什么会是同一个人？ ==== 《桃之夭夭》的首次发布会，从头到尾气氛都很热烈，其中有一半都是凌南这个第一次现身的作者的功劳。 之后的新闻报道中，所有的媒体都不约而同地将不少笔墨放在凌南身上。 美丽、风趣……美女作家、天才少女……人气直逼影后影帝…… 夸赞的词语不要钱地往凌南身上堆砌，凌南自己看了都脸热。 读者群、微博，粉丝的狂欢一天一夜都没有谢幕。去了发布会现场的粉丝们都写了长长的感想，没有去发布会的粉丝们则一遍遍地看视频，转发了这个的“发布会记录”转发那个的“发布会见闻”。 读者们从网上翻出了航大校内论坛关于凌南的好几个帖子，知道小南大大父母双亡后，心疼地不行不行的。就连之前早被删除的说凌南被包养的帖子，也有人发出了当初的截图。读者粉丝们对着帖子又是一通乱骂，为凌南打抱不平。 《桃之夭夭》在晋江文学城的小说下，呼啦啦又涌进了一大波评论。然后又一次，把晋江给挤瘫痪了…… 第二天凌南去学校上课的时候，还没走进教室就被大批的同学堵住了，人们手里都拿着本子或者《桃之夭夭》的书或者手帕t恤之类的，让她在上面签名。 凌南飞速地签了一个又一个，然而堵在教室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因为凌南签名的速度比不上新的学生涌来的速度。直到上课的音乐响起，老师再三轰人，大家才渐渐散去。 正上着课，凌南的手机屏幕一亮，显示有未读短信。凌南静悄悄地点开，是辅导员发过来的。 “凌南同学，对不起，之前老师误会了你，现在向你道歉……” 辅导员果然是个年轻人，这个短信显然是代表他个人发的，而不是学校的交代。 凌南目光飞速地扫过，然后看到了最后一句，“桃之夭夭我也看过，特别喜欢，小南以后继续加油啊。” 凌南嘴角微微翘起，没想到辅导员也是她的读者。凌南准备回去拿一套自己留下的小说，签好名后送给辅导员。 ==== 一片欢腾的气氛中，2号读者群里的读者们，发现群主“与尔彤行”将群主权限转让给了其他管理员。 群里的人纷纷关心地问道，“彤彤，怎么不做群主了？”“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转让？” 宜尔彤作为群主一直将五百人的大群管理的很好，聊天也是最活跃的，而且喜欢在读者群里发红包，每逢节日必发，不是节日也经常发，而且数额还都不小，在群里人气很高。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了半天后，宜尔彤才回复道，“最近有场重要的考试，我要闭关好几个月，没有时间管理群了，所以将群主转交给了管理员。” 群里顿时刷屏了，“啊好几个月见不到你，我会想你的彤彤。” “嘤，想念你的人，更想念你的红包。” “彤彤考试加油啊！” “彤彤考试必过！我们几个月后见！” 群里一片祝福的话，但是宜尔彤一句都没有回答，就这样沉默下去了。 此时，宜尔彤在电脑前，将自己为《桃之夭夭》发过的千字长评，一篇篇地翻出来，然后又一篇篇地删除。 到底还是不忍心，在晋江文学城上删除之前，还是复制了一下，保存在自己的电脑里。 宜尔彤心中酸酸涩涩的，多么希望是她误会了凌南，像其他同学一样，在知道凌南就是南有乔木之后，一下子就得出凌南没有被包养，而是自己凭本事挣钱的结论。 宜尔彤将自己见过的凌南身上的每一个名牌包，还有每一件大牌衣服的价格，一一写在纸上。 她闭上眼睛，第一次在中介里碰到凌南时，她的一身装束犹在眼前，包7万，裙子2万。 第二次在中介里碰到凌南时，包5万，鞋子3万。 第三次在航大女生宿舍楼门口碰到凌南时，包6万，手表8万…… 白纸黑字，铁画银钩。 最后一行，宜尔彤在纸上写下——b市航大附近房一套，500万 。 笔锋之利，刷的一下划破了白纸。 宜尔彤缓缓闭上眼睛，有些同学看不出凌南身上的衣服鞋包有多贵，有些读者不知道凌南还在b市黄金地段买了套房…… 而她，无论将纸上的价格加加减减多少遍，也得不出这是凌南自己凭本事赚来的钱的结论。 第118章 凌南终于体会到了, 什么叫做一举成名天下知。 之前上专业课的时候，一个班也没有几个女生, 第一排的座位都是空出来给女生坐的。但是现在凌南一走进教室, 脚步一顿, 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她平常坐的位置, 倒是依旧空着, 但是第一排已经坐满了，只空着这么一个座位。为她空着的座位的后、左、右三个方向的学生, 齐刷刷地抬头看她, 眼睛亮的像两盏小灯泡。 有好多陌生面孔啊…… 然后凌南注意到，平常只能坐满一半的教室, 此刻挤得满满当当，过道里有人自带了小马扎坐着，教室的最后还有靠墙站着的学生。 显然教室里的一大半学生都不是他们专业的，是跑过来旁听, 或者说是跑过来看她的。 上课的老师干咳一声,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什么走进这个教室的，不听课可以，反正你们也听不懂，只要别扰乱课堂纪律就行。” 凌南只能硬着头皮坐在给她空出来的座位上, 整整一节课, 认真听讲认真做笔记，半分钟都不敢开小差，这么多人盯着呢, 上课不好好听讲，实在是太丢人了…… 而且她害怕自己这边上课刚一走神、玩手机，那边她的照片就发在微博上。 凌南现身发布会的原因很简单，如今目的也已经达成，学校里再也没有那些她被包养的流言蜚语了。 只是一举成名天下知，知道的不仅仅有她想让知道的人，还有她不想让知道的人。 ——凌南在辅导员的办公室里，看到许久不见的叔叔婶婶的面孔的时候，心中想到。 辅导员抬头看向凌南，一脸的尴尬无奈，询问道，“凌南啊，这是你的叔叔婶婶吗？”辅导员的眼睛看着凌南，似乎很期待凌南反驳自己，说他们不是自己的叔叔婶婶。 凌南嗯了一声，声音冷漠，“叔叔婶婶是来找我的？有事？” 凌南的叔叔脸上浮起怒意，瞪了凌南一眼，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凌南的婶婶抢着说道，“小南啊，你上大学的时候，赶上婶婶生病了，也没办法来送你。现在家里安定下来了，叔叔婶婶特地请了假，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来看你。” 婶婶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塑料袋递给凌南，笑得一脸市侩，“这是婶婶给你买的水果，你在大学里好好照顾自己，水果吃完了就买知道吗？” 凌南目光从塑料袋上扫过，透明的塑料袋里装着小半把香蕉，目测只有五六根，干巴巴的上面还有黑斑，显然是快要烂了的。 凌南只是笑，“难为叔叔婶婶大老远地来一趟，怪辛苦的。”却没有伸手接婶婶递过来的香蕉袋子。 婶婶只能把袋子放在辅导员的桌子上，伸手想拉凌南，“快中午了，你请叔叔婶婶去食堂吃饭？” 凌南静默片刻，笑道，“好啊。”又招呼辅导员道，“老师您也一起去？” 辅导员一口答应下来，“好，正好我也饿了。”凌南的叔叔婶婶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辅导员心中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叔叔婶婶在发布会上看到了凌南，得知自己的侄女写的小说拍了电视剧、挣了钱，找上门来吸血。辅导员也是凌南的粉丝，生怕凌南吃亏。 凌南的叔叔婶婶都面色一僵，心想这个辅导员怎么一点都不会看人脸色，他们一家人一起吃饭，辅导员在旁边，说话多不方便。 四个人走进食堂，凌南先去排队买了两道自己爱吃的菜，再看哪个窗口人少就去哪个窗口买，也不管饭菜好不好吃，看着量够了一股脑地端过去放在桌子上。 叔叔婶婶虽然当着辅导员的面有些不太好意思，但假惺惺地对凌南嘘寒问暖了一番后，还是将话题引到了凌南写小说挣的钱上，“小南啊，你现在年纪小，自己拿着那么多钱不安全，叔叔婶婶帮你存银行里……” 辅导员顿时抬头，警惕地看向凌南的叔叔婶婶。 凌南将自己爱吃的两个菜放在自己和辅导员的面前，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着，问道，“什么钱啊？” 婶婶一愣，“当然是你写小说挣的钱啊。” 凌南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说道，“那些钱啊……” 凌南在婶婶急切的目光中，笑道，“我都花光了。” 婶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都花光了？不是说有好几十万吗？怎么可能都花光了？” 凌南语气诚恳，“真的都花光了。” 她伸手将身后的包拎到桌上来，放在叔叔婶婶面前，“我这个包，四万二。” 凌南的叔叔婶婶认识的奢侈品品牌并不多，凌南今天背的恰巧是他们认识的lv。婶婶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买四万多块钱的包？你疯啦？” 凌南神色平静，“这样的包，我还有十几个，我可以全都拿给你们看，还有衣服和鞋子，正好把几十万块钱花完了。” 凌南平日里用过的包确实不少，但并不都是她自己的。如今星愿工作室里的不少微博号，天涯小北、小艾艾艾……所有的穿搭博主拍照都需要包来搭配，因此买的包的确格外多。 而且现在已经有奢侈品品牌开始给天涯小北和小艾艾艾免费送包了，也不提出镜要求，只是让她们随便用。不过奢侈品牌送的每款包，多多少少都会在镜头里出现几次的。凌南惊叹于奢侈品品牌的敏锐和变通，她还以为这些品牌应该是高高在上，不屑于网红的广告的，没想到竟然行动丝毫不比快销品牌慢。 因此凌南的所有包，都是工作室共有的，大半都是各个品牌送的，不用自己花钱。她经常从工作室直接去学校上课，随便拎起来哪个就是哪个——可能是做穿搭博主久了，凌南在平日的穿着里，很有一股不管不顾随便乱搭的冲动，不过人长得漂亮，怎么穿都好看，航大的学生们都觉得这是凌南与众不同的穿衣风格，甚至已经有女生开始偷偷模仿…… 不过凌南的叔叔婶婶，显然是不会知道这些的，一个四万二的lv包，就直接把他们吓住了，也相信了凌南的话，她已经把几十万块钱都花光买了包。 毕竟在叔叔婶婶眼中，花四万二买个包，已经是不可想象的天方夜谭了，和花光几十万差不多疯狂。 叔叔脸色铁青，婶婶则直接在满是人的食堂里站起身来，扯开嗓子开始嚎，“凌南啊！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你爸妈早就不在了，叔叔婶婶花钱把你养这么大，吃饭穿衣上学，一共十几年，花了多少钱算都算不清啊！” “结果现在你有本事挣钱了，一分钱也不给叔叔婶婶，全都自己花光了啊！叔叔婶婶要是有钱，也不图你回报，但是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是真的困难啊！叔叔婶婶辛苦上班也挣不了几个钱，你弟弟上学还要花钱，我们这次千里迢迢来看你，都舍不得买快一点的火车，买的最慢最便宜的，晃悠了一天一夜才到，一把老骨头都晃散了……” 凌南的余光一扫，看到身边已经有同学举起手机，不知道是在拍照还是拍视频。 凌南依旧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婶婶撒泼耍赖，甚至还时不时夹两筷子菜放进嘴里。一直等婶婶骂累了，凌南才慢慢悠悠地说道，“你们养育我的钱，我会还给你们的。” “你们给我的钱，我多算一点，按照一个月三百块来算吧，一年三千六，我父母过世不到十年，就算三万六。” “凑个整，还给你们四万块。今天下午我拿给你们，以后我不会花你们一分钱，同样的，你们不要指望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 航大里是有很多凌南的粉丝，很多喜欢凌南小说的人，但也不乏对凌南本人和小说都不感兴趣的人。 中午在大学食堂里发生的一幕，当时就被不知道哪个看热闹的人录成了小视频，发到了微博上。 第一场发布会还没过去几天，小说原作者南有乔木首次亮相的热度还没有消退，铺天盖地的都是对凌南的褒扬，就在这个时候微博上出现这么一个视频，不亚于晴天惊雷。 视频虽然拍的有些模糊，但画面依旧十分有冲击力，衣着光鲜的凌南对面，是两个衣衫破旧的中年男女，一看就十分贫穷。 女人情绪激动、语无伦次，说了一大通家里困难，自己对凌南有养育之恩的话。 而凌南平静又冷漠，说出的话像刀子一样——“我这个包，四万二。” “还给你们四万块。” “你们不要指望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谁在欺负谁，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