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五色丝线编得极是精致,每一小段就镶一颗小小的珠子,很是漂亮,杜凌放在手腕上一比划,笑道:“你手比以前巧了,以前哪里会想到镶珠子呢。” 杜若一怔:“你喜欢?” “是啊,有什么不喜欢的?” 想到杜绣说,杜凌是男儿家不会要这种亮闪闪的,杜若噗嗤一笑,果然是她最亲的哥哥,她做什么他都不嫌弃。 见杜若在绣花,杜凌走过来,斜依在案前观看,过得会儿道:“你得空给贺大哥也编个长命缕罢,母亲说他孤苦伶仃的,端午也没有人一起过,让我请他那日来吃饭,那长命缕肯定也没人送他了。” 杜若道:“我哪里有空,没见我忙着呢?” “不过是长命缕,能花你多少工夫?”杜凌道,“指不定他过完节又要去打仗了呢,兰州你知道吗?来回得有大半年。” 她手顿了顿。 自从她得知他的将来,试着与他和好之后,好像一切都很顺利,虽然他还是冷冷的,但也没有矛盾,她若像哥哥一样,把他当作最初结识的朋友,半个家人,兴许送个长命缕也没什么。 她想一想答应了。 等到端午节,长安城非常的热闹,听闻赵坚下午要与皇后,皇子们去城外的漕运河观龙舟,城门口已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些人家早早就去河边,占了位置,就坐在山清水秀之地,举家合欢。 杜家却决定用完午膳再去,老夫人也不喜欢坐在地上吃吃喝喝的。 因是节日,杜若好好装扮了一番才出门,打算去祖母那里请安,到时与姐妹们互送礼物,说说笑笑等着一起用膳。 谁料沿着海棠林,却遇到杜凌与贺玄。 见到meimei,杜凌笑道:“我就知晓你来得晚,果然被我猜到。” 杜若嗔道:“又不是年初一拜年。”她看向贺玄,也没法子不注意,这等姹紫嫣红的时节,众人都穿得很是鲜艳,唯独他裹在黑色里,修长挺拔,好像出鞘的剑一样,散发着寒气。 真不知道他穿别的衣袍,会是什么样子。 她朝他行一礼,叫道:“玄哥哥。” 阳光里的小姑娘,蓝襦白裙,衣襟袖口绣满了粉色的丁香花,她展颜一笑,那花儿就开放了,散发出清淡的香气。 杜凌看一眼漂亮的meimei,把手腕上戴着的长命缕露出来道:“若若手巧罢?我让她也给你编了一个!” 贺玄显然是没想到的,他看向杜若,眸光浅浅,像阳光下清澈可见的溪流。 他是有些高兴吗?杜若笑起来:“是给你也做了一个呢。” 她手伸着,长命缕抓在掌中,在空中摇摆。 他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看到尾端竟坠了一串珠子,动作是有些凝滞的,他实在没想到,这回她编得长命缕那么华丽,好像比杜凌的还要漂亮些。他淡淡道:“这样复杂的长命缕,我恐是不会戴了。” “还是一样戴啊。”杜若道,“只是最后面穿了珠子而已。” “是吗?”他将长命缕递还,“你做的,你来戴。” 第013章 学武的人多数粗砺,可他手伸出来,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又透着力度,那五色丝线夹在指间,珠光好似都变得更为莹润,有着奇妙的美感。 杜若瞅一眼,对他说的话倒也不惊讶,因第一次她送长命缕予他,就是她给他戴的,那时他并不乐意,放在袖中转身就要走的,却被她抓住了衣袖。 少年无奈的表情历历在目。 她忽然想知道一件事,问他道:“我以前送你的还在吗?” 那条朴素的多,毫不花哨,但他也不喜欢,总觉得手上戴东西是多余的,可他后来去襄阳还是放在身边,现在已是旧的很了。毕竟像长命缕这种东西,年年都有端午节,本该一年换次新的。 可她后来再没有送给他。 贺玄淡淡道:“也许在吧。” 从他口中很少听到含糊的言辞,一是一二是二,但他竟然说也许,杜若心想,大抵是没有故意扔掉,不然他肯定会说没了,是不是东西太小不知落在何处?不过三年前的旧物了,还能指望他留着吗? 他又不像她。 可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些淡淡的忧伤,过去的事情到底是过去了,想起来时好像是一场梦,所以她喜欢旧物,只有它们是不变的,记载了往事,总让它那么清晰。 她垂下头,从他指尖取走长命缕,搭在他手腕上,再拿住两端,小心的互穿而过,慢慢收紧。 这样的近,可偏偏她手指一点儿没有碰到他,如同栀子花一样的洁白,开在他手边。 他垂眸看着,凝立不动。 咫尺的距离,慢慢酝酿了一种旖旎,柔和了周遭。 在这安静中,她松开手道:“好了。” 他伸手轻触长命缕,好像带着她手指的余温,紧缚在腕上,拉下衣袖,他笑一笑道:“多谢。” 平日里再冷,可眸中一旦含笑,那温柔就如同甘甜的泉水般溢出来,她正对上,只觉立在片光华中,绚烂的睁不开眼睛。 比五月的阳光还要耀眼。 杜凌在旁已是等得不耐烦,没想到他们两个这么磨叽,也没想到贺玄不会戴长命缕,亏得父亲还总夸他呢,他道:“快些去上房罢,等用完膳,贺大哥还要去宫中一趟,护驾前往漕运河呢。” 听出他有催促的意思,杜若哼道:“还不是你,要不是你堵在这里,我一早到了。” “要不是你慢,我也不会堵你。” 兄妹两个嘀咕着,沿着小路前行。 贺玄是在午时中去的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