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江淼面带微笑地点点头：“谢谢你。” 那个女生继续说：“今天晚上我整整举了十几次手，终于轮到我了，我也一直在想到底该问些什么问题好。只是因为我前面的人态度，把专业的问题都问的差不多了，所以我想，能不能问个不那么专业的问题？”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岳舞心里咯噔一下，随后便是默默苦笑，接着便听江淼笑道：“那这算不算是一个问题呢？” 全场哄然大笑，那个女生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行，这个不算数啊！” 江淼扫了一眼身边笑呵呵的导演梁国栋，心里也是暗叹一声，面上却只能和颜悦色地应下来：“那好，不过要是太过不专业的话，我怕我也答不上呢。” 那女生也算胆子大了：“其实我觉得，这个问题也是大家都特别好奇的，我也算是替众多在场和不在场的人发声了——江老师同时与前后两任女友共处，感觉如何呢？” 该来的还是要来啊！霎时间，这句话同时浮现在江、钟、岳三人的脑海里。 钟素蓉和岳舞还好一点，毕竟被点名的不是她们，她们还能装死，不过首当其冲的江淼就避无可避了，只能耸耸肩：“这位同学可以先坐下。首先呢，我要纠正你的一个表达，我不只是和两位女士共处，还和很多人共处，包括其他主创，以及在场的你们。” 观众席里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江淼也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至于你问我感觉如何，该怎么说呢？虽然此刻气氛很轻松融洽，但对我们而言，这其实是工作场合，包括整个路演行程，都是一份工作。既然是工作的场合，脑子里自然想的都是工作。而且这份工作时间长，行程紧，压力还大，相当辛苦，老实告诉你，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能结束我好回宾馆睡一觉。一定要问我感觉如何，我的答案就是——好困啊！” 这个狡猾的答案回避了所有的八卦要点，却还是引来学生们的会心一笑，既然江淼都公然喊困了，这个研讨会也就差不多收场了。 全程一直在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岳舞到了走出场地的那一刻才算是松了口气，还好敌人的炮火都是冲着江淼来的，有他在前头挡住枪林弹雨，自己今天算是逃过一劫。 只是一想到今天才是第一站，之后还有很多这样的场合，还要面临很多次这样的提问，岳舞就浑身发憷。 妈的，我忽然想退圈了怎么办？ 她正在那里自暴自弃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岳舞？” 岳舞一个激灵，但还是很快转过身：“钟小姐。” 来者正是钟素蓉，只不过她们这一次见面，她的眼神很平和，没有以往那种难以掩饰的剑拔弩张的敌意。 岳舞有些意外，这是否意味着，钟素蓉已经不再将她当情敌看，甚至是彻底地放下了？ 不过她随即苦涩一笑：现在的自己本来就已经不是她的情敌了，她不也步了钟素蓉的后尘吗？ 钟素蓉却不知道岳舞那波折不断的内心活动，她看着岳舞，面色有些复杂：“我……我没想到你们……真的是因为那件事吗？” 岳舞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到钟素蓉在那里叹气：“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说清楚，那次的事情，真的是个误会，他在微博上的解释都是真的。他并没有对我说过那些话……” 岳舞知道她是在说之前微信聊天记录泄露的事件，也明白她是好意，想来是因为这件事发生的时间与她和江淼分手的时间太接近，加上网络上的发酵一直没有停，以至于钟素蓉也怀疑他们是不是因为她这件事才分开的。 岳舞笑着摇摇头：“钟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那件事和他无关。而事实上，我和他分手，也不是因为那件事。” 这回轮到钟素蓉愣住了：“那是为什么……”她随即反应过来：“对不起，我没有要打听你们**的意思，只是……” “只是？”岳舞疑惑，钟素蓉笑了笑：“只是他看起来很喜欢你的样子，怎么会舍得就这样把你放走？” 岳舞心头一跳，却是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钟素蓉仍是微笑：“虽然我跟他有缘无分，不过我对他多少还是有一点了解的……何况，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事情我可是看的很清楚。” 岳舞眉头微蹙：“什么事情？” “这些日子，只要你在哪儿，他就会出现在哪儿，”钟素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戏谑，“总不会都是巧合吧？” 岳舞心里五味陈杂，面上苦笑连连：“钟小姐是来打趣我的吗？我跟他……已经没有可能了。” 钟素蓉面上的笑意消失，看上去有些忧郁：“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她说着又展颜一笑：“别误会，我对他已经彻底死心了，只是随口感慨一下。” 岳舞沉默片刻，才开口：“都一样。”我和你，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第132章 道貌岸然 钟素蓉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岳舞的助理李安安却是匆匆忙忙地上前来，岳舞冲钟素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之后便与助理先行一步了。 钟素蓉在原地站立片刻，忽然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一株大树说道：“人走了，你出来吧。” 一个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 钟素蓉看着默然无语的江淼，摊了摊手：“该说我都说了，只是人家听不进去，你可别怪我。” 江淼亦是苦笑：“怎么会呢？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钟素蓉看着他那张清隽的脸，终于感到沉浮多年的心境彻底安定了下来，连一丝波澜也生不出，她莞尔一笑：“能看到你露出这种表情，我帮你试探的这一回，便不亏了。” 江淼只是摇头苦笑，钟素蓉见状，笑容微敛：“其实，我觉得岳舞还是对你有感觉的，这点我很肯定。”她说着自嘲一笑：“毕竟，我经验丰富。” 江淼仍是没有说话，这一点，他自然也明白。 “只不过，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坚定地要离开你，”钟素蓉的神情变得严肃，“虽然她还不能完全摆脱对你的感情，但这是个很危险的征兆。” 是啊，时间一长，说不定她就真的把他忘了。 江淼长叹一口气，钟素蓉有句话让他很在意，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她这样义无反顾地要离开他呢？ 《燕歌行》的路演依旧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天跑两座是甚至是三座城市，七八个影院都是在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每到一处基本都是说着千篇一律的话，说到后来，别说讲话了，连维持微笑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整个剧组根本没时间喘息，所有清醒的时间都是在马不停蹄的宣传中度过，飞机竟然成了唯一可以补觉的地方。 这样密集而高强度的工作的确很折磨人，不过这反而让岳舞感觉轻松些，这样一来，不至于有多余的时间花在私人的事情上……好吧，说白了就是她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江淼也在尽职尽责地投入到工作中，并没有似她预想的那样趁机来烦她。 两个人偶尔打照面的时候，他的态度也很正常，点到为止，没有过分热络，让她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不过之后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再怎么样，他也是有个很有分寸的人，不至于把工作和私事混到一起。 至于一些敏感的话题，不知道是江淼那边还是钟素蓉那边有人出面交涉了，在接下来的影迷见面会或者点映仪式上，如果再有人提起几位主演感情方面的话题，会被主办方打断。 这样几站下来，虽然累点，但也算是有惊无险吧。 只是外界的媒体和网友多少会对他们三个人的所谓“修罗场”做出一些发散，有些新闻报道和言论也挺让人尴尬，但年纪最轻、资历最浅的岳舞都已经能做到不去看不去听，更不用说江淼和钟素蓉这样的老江湖，网上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已经被他们自动屏蔽了。 就这样，为期十天的路演行程进行的差不多了，倒数第二站正好是岳舞的老家c市，一行人在辗转几次之后，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到了市中心的一家颇具规模的影院。 八点档原本就是黄金场，又听说江淼等人要要亲自到场宣传电影，得到消息的人自然蜂拥而至，原本就热闹的电影院更是人声鼎沸，分外拥挤。 当然，不可能所有想去看明星的人都能得偿所愿，这场小型的试映会的举行地点是某个放映厅，必须凭票进场。 登台之前，岳舞还想补个妆来着，偏偏这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卫生间了，她在自己的包里一顿摸索也没找着化妆镜，偏偏李安安又因为跟着她长途颠簸身体不太舒服被她留在汽车上休息了，连手机都放在了她那里，她连想对着有光亮的地方涂个口红都不行。 岳舞无可奈何，只得摸出随身携带的一支口红，打算两眼一抹黑凭着直觉随便抹两下拉倒。 “应该不会涂出界吧……”岳舞嘀咕着准备上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需要我帮忙吗？” 她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口红都折断了，她侧过脸皱着眉看着某人，虽然没说话，但那表情分明就在说“没事捣什么乱啊一边去”，江淼当然不会看不出，他莞尔一笑，直接拿过她手里的口红：“不要小看我啊，在涂口红这方面，我也是颇有心得的。” 岳舞登时无语，她想起他们交换身体那阵子，想来，这上妆的经验也是那时候积累的。 想到那段时期，岳舞不觉有些恍惚，等到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下巴已经被人抬起，她被迫与他的双目对视着。 不就是涂个口红嘛……至于摆出这种架势吗？岳舞一边腹诽一边摇头要摆脱他的手，他却“啧”了一声，警告道：“别乱动啊，我已经开始了……待会儿要是跑到外面去我可不负责哈。” 岳舞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捏着她的下巴把口红涂上，片刻之后他才松开手，岳舞没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的时候却又被拉住了手：“等一下。” 要不是顾忌着身边人太多，岳舞已经要骂出口了，可他对她目中的怒气视而不见，只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嘴角，那触感让岳舞的心不由得一颤，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指尖蘸着一抹鲜艳的红。 江淼对着她左看右看，方才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完美了……说起来，你这个颜色，好像跟我的鼻血差不多？” 她自然不可避免地响起他们在雪域高原星空下度过的那晚，她的嘴唇用力地抿了一下，随后甩开他的手，冷哼道：“这是什么恶心的比喻？” 江淼闻言轻笑出声，她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会他，径直出了休息间。 之后主创们依次上台，又是一套相似的流程，好在十到十五分钟过的还是很快，最后主办方派两个人拉来开一条事先准备好的印有“预祝梁国栋导演作品《燕歌行》大卖”的红色横幅，所有主创在横幅后站好，和台下的观众来一张大合照。 拍照之前照例又是一番寒暄，导演、编剧接着是两位主演，岳舞没那个分量，倒也落了个清闲。只是她却高兴不起来，刚刚大家伙一股脑儿往台下走的时候，原先的站位全都打乱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莫名其妙站到了江淼身边。现在所有人都排好了，照相机也就位了，她想换个位置都不行，她能预见到她和江淼站这么近合照又将在网上掀起新一轮的流言蜚语，别提多郁闷了。 但更糟糕的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仗着前面有横幅挡着，竟然拿手去碰她的手背，岳舞仿佛被烫了一下，她缩了缩手，想转过去瞪他，但众目睽睽之下的，又不敢。 此时，他从梁国栋那里接过麦克风，笑容满面地说着一些场面话，而垂着的另一只手，却变本加厉地伸过来，悄悄地攥住了她的手腕。片刻之后又松开，掌心贴在她的手背上，微凉的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小指，霎时间，她的血液里像是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小指变得又痒又麻。 岳舞简直要疯了，偏偏她现在跑也跑不了，连大幅度的动作都不能有，他力道不大，但就是没法让她轻易摆脱，只得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由着他的手覆在她手上，温热的体温浸到骨子里去。 她赌气的瞧着他风度翩翩地拿着话筒说话，心想，什么叫衣冠禽兽？什么叫道貌岸然？这就是！那句话果然说的没错，道貌岸然伪君子，盛世白莲江不群！ 拍完大合照，他终于将她的手松开，见他那若无其事的模样，岳舞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火气给压下去了。 忍忍忍……岳舞一再告诫自己，首先这里不是发火的地方，其次她觉得她越发作那家伙的气焰会越嚣张，最后就是这边结束之后他们立刻又要往机场去，她要先去卫生间一下解决燃眉之急。 只是待她从厕所归来，却发现江淼的随行助理小黄又在之前的临时休息间门口冲她拼命摇手，岳舞不觉皱起眉，倒不是针对小黄，而是有了不详的预感……是不是那个人又要来招惹她了？ 她走过去问了一句“什么事”，小黄还没来得及回答，休息间的门却开了，江淼冲她微微一笑：“来得正好，你父母听说你在这个电影院里，特地来见你，不过之前人太多，被堵在外头了。我见着了，就把二位先请进来了。” 第133章 求仁得仁 岳舞一怔，随后她看到了自己父母，顿时愧疚不已，她来c市之前说跟家里通过电话，但因为时间太赶所以不准备回家了，没想到老爸老妈特意跑到这里来寻她…… 一时间她又是内疚又是心疼，连忙过去拉起父母的手：“爸，妈，你们过来怎么不先给我一个电话，我让人去接你们……” 岳舞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在李安安那儿呢，果然她妈也说“打了，不过电话是你身边那个小姑娘接的，就是她告诉我们你在这边的。” 这时候她爸也开口了：“本来我跟你妈说了，你既然没时间咱们就不过来了，可是你妈非说过年的时候你走的太急，家里的辣椒油都没有做好就走了，她怕你吃不下饭所以才颠颠地给你送过来……” 她妈嗔了她爸一眼：“本来就是嘛，我女儿最喜欢我做的辣椒油，我做好了，可不得给她送点过来？” 岳舞感动的同时也是哭笑不得：“mama啊，你给我寄过来也是一样的，干嘛还大老远跑这一趟呢？” “我怕碎了呀！”岳舞mama说着从随身挎着的布包里拿出了两大瓶红通通的辣椒油，放到她手里，“女儿，爸妈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岳舞眼泪都快出来了，话也说不出，只是频频点头。 她爸妈也知道她赶时间，送了东西之后就主动提出要回去了，岳舞有心送他们回家但时间实在来不及，甚是心酸。 “对了，要是那个小江他也喜欢的话，你分他一半。”她妈临走的时候悄声对她说，岳舞一呆，随即干笑道：“人家不能吃辣的。” 岳舞mama“哦”了一声，有点失望的样子，岳舞她爸哼了一声：“献什么殷勤啊你，他都跟小舞分开了，你忘了？” 她mama白了他一眼，转身先出了门，她爸爸也急忙跟上，岳舞还站在原地，有些怔忡。 等她回过神，想起自己至少得把二老送到电影院外才行，于是也匆匆走了出去，只是一出门就看到她父亲似乎对江淼说了一句什么，江淼的表情略微一黯，随后却是苦笑着摇头。 她父亲也是一叹，然后带着她母亲离开了。 岳舞正要追上，江淼却先发话了：“小黄，帮忙送这两位一程，之后在机场会合。” 小黄麻溜地应了，岳舞见状便也没再坚持，只是侧过脸，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你到底想干嘛？” 江淼眼神平和，他笑了笑：“边走边说吧，赶时间呢。” 岳舞无可奈何，只得跟着他走。 “刚才你父亲问我，我们为什么会分手。”他们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外头还在下着小雪，江淼撑起一把伞，他们肩并着肩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