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周日我们回家一趟吧。”正吃着晚饭，蓝蕴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陶书萌没有听懂，一脸茫然的嚼着鱼丸，问：“我们这不就是在家里吗？” 蓝蕴和闻言轻轻笑起来，搁下筷子看着她，神色如窗外月色一般温柔。 “回我成长的家里，我爸爸……他想见见你。” 蓝蕴和说完脸色有些许怅然，陶书萌以为他是因此想到了韩露，也不作声，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事实也是如此，蓝蕴和想到了韩露，想到了他不太愿意回忆的过去。 “自从她离开后，爸爸便不太愿意见陌生人了，生活过的与世隔绝，所以这次他主动提出要见你，我也觉得很意外。” 陶书萌听完这些才恍然大悟过来，难怪好几次她都在想，为什么他从没有说过带她去见蓝叔叔，不想竟是这个原因。 “好。”陶书萌失神想了一会儿点头，虽然还素未谋面，但是她已迫不及待，蓝叔叔……一定跟蕴和一样，是十分温和的人。 周末辗转即到，陶书萌第一次见长辈居然也不紧张，她清晨起床随便挑了一身衣服换上，用过早餐才往s市的郊区赶去。 颜父还住在老旧的小区里，那里的生活节奏比起市里慢了许多，蓝蕴和带着陶书萌到时还不过中午，小区里的老人三三两两围坐一桌搓麻将，或是悠闲喝着茶，浓厚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为什么不上楼？”看着蓝蕴和往小区花园里走，陶书萌被他牵着莫名问道。 “这个时候爸爸通常不在上面。”蓝蕴和说的肯定非常，陶书萌略点了点头跟着他走。 这般老旧小区的花园打理的并不好，植物疯长，加上眼下已是深秋，望过去皆是满目萧条，只有芙蓉树上还开着一些花，或白或粉。 “叔叔真的在这里吗？”陶书萌很怀疑，只是话音方落她就隐隐听到一阵二胡声，拉的是二泉映月的曲子。 “在的。”蓝蕴和回着她的话，脚步随后停下来，目光看着前方，陶书萌也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 周围都是长成的参天大树，一位中年男人坐在中央，穿着略显单薄，却整洁干净，一首曲子拉的很有神韵，令人闻之欲醉。 中年男人虽然闭着眼，却分开察觉到有人来了，陶书萌正听的入神，曲子便戛然而止，她还未回味过来，前方已有声音传过来。 “你们回来了。”很干净的嗓音，带一种淡淡地温暖。 陶书萌很快回神，就见面前的人已经拿走二胡站起来，中年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数秒，随即笑起来，陶书萌这才发现，蓝蕴和的五官与他有几分神似。 “爸爸。”蓝蕴和出声，算是应他。 “叔叔好。”陶书萌也乖巧的叫人。 蓝父点头，脸上笑意更浓了，温和说道：“你好啊书萌，欢迎你。” 陶书萌嫌少遇上这么好相处的长辈，颇有些受宠若惊，但内心一定是开怀的，蓝父的肯定让她更加自信，自信可以跟蕴和好好走下去。 住宅在五楼，这样的楼层没有电梯，上去时蓝父一遍遍提醒蓝蕴和：“你走在后面，多护着点书萌，这楼梯年代久远不好走。” 这般贴心的话，任凭是谁听了都心中温暖，陶书萌十分礼貌的道谢，嘴角弯弯。 六个月的陶书萌行动已不是那么方便了，这五层楼放在从前自是不在话下，可现在爬到半道上便气喘的厉害。 “我抱你上去好不好？”蓝蕴和看着心疼，向她建议说道，但陶书萌哪里会肯，长辈就在前面，抱着多不像话。 “我可以的！就当锻炼身体了！”她回话的语气很是轻快，蓝父走在前面，没有听到两个人的谈话。 陶书萌扶着锈迹斑斑的栏杆一步一步地迈，蓝蕴和犹如使者一般跟在后面，终于到了五楼，蓝父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两个人姗姗来迟，自责的开口。 “累坏了吧？快进去坐着歇一歇。” “没事的，叔叔，我觉得还好。”陶书萌懂事的答话，脸上笑靥动人。 蓝父是一位很念旧的人，陶书萌从进门便深深察觉。 不大的两室一厅，家具电器都略显老旧，却擦拭的十分干净，客厅里还摆着曾经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蓝蕴和还小，可眉眼间已见英气，韩露从始至终的优雅高贵，蓝父也十分俊朗。 除去合照，也有摆放韩露单独的，这么多年了不见收起来，可见蓝父长情。 陶书萌默不作声的看着想着，鼻子蓦然一酸。 蕴和……很像他的爸爸呢。 如果不是一样的长情，不会在她走后多年，他还能等她。 如果不是一样的长情，不会她当初无故分手，他还肯原谅她。 ……… 中午蓝父下厨做饭，特意问过陶书萌吃什么不吃什么，陶书萌怀孕后已经不挑食，什么都愿意吃，只是蓝蕴和说要去帮忙，被挡在门外了。 “你陪书萌在客厅看会儿电视，这厨房小站两个人太挤。” 蓝蕴和也不坚持，旋即坐下来，陶书萌看着蓝父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戳戳蓝蕴和劲瘦的腰问：“我们还是去帮一帮叔叔吧！一个人挺辛苦的。” 蓝蕴和摇头，替她剥着坚果，头也没抬就说：“不用，他很开心，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陶书萌不甚明白，以为蓝蕴和糊弄她，但是……怎么会是糊弄呢。 家里时常都是一个人，蓝蕴和虽已经尽可能的回来，可也待不了多久。 蓝父眷恋这间房子，这里面有他全部的感情，所以不愿意离开，要说之前还有什么不放心，那无非就是蓝蕴和的事了。 在蓝父看来，那几年里，蓝蕴和如同疯了一般，脑子里只有工作，工作量之大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用，蓝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情绪坏的很，问过多次也不见他吐口。 作为父亲，蓝父担心，他会一直这么消沉下去，直到有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叫陶书萌的女孩子，还说她回来了。 他眉目温柔的谈起这个人，蓝父当下觉得，他连唯一的不放心也不存在了，终于能够亲眼见到那位让他幸福的人，的确是位乖巧可人的孩子，他怎么会不高兴呢。 午饭是家常的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看着既营养又可口，米饭里因为加了玉米碎，淡黄与白色伴在一起，又香又糯。 “我第一次吃这样的米饭呢！”陶书萌觉得很神奇，眼睛亮亮的看着颜城说道。 “你喜欢就好。”颜城见她吃的香也高兴，餐桌上因为有她，父亲一阵接着一阵的笑声很爽朗。 许久不听他这么笑了，或许他该早早地把她带回来，这么一位小姑娘，谁见了都会喜欢吧。 ☆、第36章 午后天气有些变坏，陶书萌原本打算多留一会儿，可是看着外头逐渐磅礴起来的大雨，就知道耽误不得了。 “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你们早点回去吧。”蓝父看着雨势也朝他们催促。 蓝蕴和点点头应下，把随身带的一件呢子大衣披在陶书萌身上，陶书萌其实还有点舍不得，临出门还多看了蓝父几眼。 “走吧，改天如果你想来，我再带你回来。”蓝蕴和最明白她的心思，在门前温声细语的朝她说道。 “嗯。”陶书萌强忍着不舍应声，情绪低落。 换成平日，蓝蕴和说走就走了，哪里能让蓝父亲自送下去，可是蓝父今天明显高兴的很呢，拿着伞一路跟着下楼，眼看着他们上了车还挥着手，脸上还是上午初见时的温和。 车子缓慢的驶出小区大门，蓝父一手撑伞的挺拔身影逐渐化成了一抹黑影，车子继续转个弯，连那样的黑影也不见了，陶书萌这才依依不舍的回过头来。 “在想什么？”蓝蕴和隐隐听她叹了一声气，开车之余分心问道。 陶书萌摇头，脑袋耷拉着，像是在思考，蓝蕴和极有耐心的等待，最后才听她的声音以一种十分可惜的语气传出来。 “替韩阿姨感到遗憾，叔叔性格这么好的人，哪怕在阿姨走后那么久都还……”她说着说着便停住了，像是不忍心。 蓝蕴和何尝不知道她停顿的原因，她怕刺痛他，可他哪里还是当初的小孩子，虽然有时也会唏嘘，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久，这些都是注定的，不可改变。 “其实父亲他现在生活的很好。”默了半响，蓝蕴和由衷道。 陶书萌闻言偏头看他一眼，她的目光里有探索，就像有重重迷惑等人开解一般。 “真的很好吗？可是我觉得叔叔一个人很孤单。” 孤单……这个问题蓝蕴和想过，但是这么多年想必他也习惯了，有时候他回去的勤了，他还嫌自己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韩露在的时候，不喜欢父亲画画弹琴，可他现在仍然坚持着，他的生活里除了遗憾，剩下的成分一定是开心居多，更何况现在我身边又多了你，他更高兴了。” 蓝蕴和一提陶书萌自己，她就被带着跑偏了，努努嘴，好半响才喜滋滋的附和：“我也觉得叔叔很喜欢我，这种被肯定的感觉真好！” 小姑娘的语气轻快，蓝蕴和看过来的那一眼就瞧见她顾盼生辉，霎时间连车窗外阴雨绵绵的天都亮了。 “而且叔叔二胡拉的真棒！”陶书萌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蓝蕴和低低笑，腾出一只手揉她顺滑的长发，耳边听她一句接着一句的喊叔叔，琢磨着应该要考虑考虑两人的婚事了。 只是什么时候结婚好呢？最近这几个月肯定不合适，她怀着孕本来就辛苦，经不起折腾。 “你比较喜欢什么季节？”蓝蕴和突然发现他还不知道这个。 对于他这种天外飞来的一笔，幸得陶书萌也是思维跳跃的人，只是她知道蓝蕴和并不是啊，看来被她带坏了，她在心底窃喜。 “季节嘛……一年四季都喜欢！” 这回答跟没回也差不了多远，蓝蕴和本来打算依照她的喜好，定在她喜欢的季节，让她高兴，不想小姑娘这么好伺候。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陶书萌捉摸不透还是问出口，只是她语气漫不经心，说完又去翻车里藏起来的零食，当然没有注意被问的男人一脸不自然。 男人的这种体贴心思，九曲十八弯，加上陶书萌也不是个透彻人，还傻乎乎问出来，蓝蕴和不知在心底酝酿多久才好意思回她。 “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出生要有名字姓氏，可是陶小姐，我们两个至今都还是未婚身份。” 这么说足够清楚明白，陶书萌听懂了，一口饼干没来得及嚼碎就吞下，结果当然是卡在了喉咙里。 恰好是红灯，蓝蕴和看她噎的直伸脖子忙拧开了一瓶果汁喂到她嘴边，一手放在后背轻轻地拍着替她顺气。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吃东西都会噎住呢？这么不让人省心。” 蓝蕴和又急又气的温声训她，陶书萌缓过心口疼的那股劲就翻了翻白眼，分明是他说话吓她，平时她才不会这么笨。 “你真的打算跟我结婚吗？”没有理会他的训斥，陶书萌开口第一句问的是这个。 蓝蕴和闻声停住动作，拧眉看她：“难道你以为我让你当那种见不得光的女人？” 陶书萌：“……” 蓝蕴和满心激动的跟她讨论结婚这么重大的问题，女孩子不但不积极还问这种蠢问题，她问也就罢了，可当他反问的时候，她居然沉默了！ “陶书萌你好好给我解释一下你沉默代表几个意思？”蓝蕴和说着有些气急败坏。 陶书萌嫌少见他这副样子，一时间觉得新奇，又有点想笑，可是她忍住了。 “你干嘛这么生气……只是问一下。”陶书萌的语气焉焉地，时不时抬眸瞥他一眼又飞快垂下。 蓝蕴和深知会被身旁的小姑娘逼出内伤，可是有些话不说清楚又不行，她认同见不得光，他还想自己名正言顺呢。 “刚才问你喜欢什么季节，原本是想如果办婚礼，就在你喜欢的季节里，到时候你也会比较开心。” 沉沉地……蓝蕴和解释着自己刚才的话，车子又重新开起来，车道两旁的行道树一闪而过，陶书萌沉浸在蓝蕴和气场幽怨的氛围里无法自拔，她也容忍自己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