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苏如熙听到这里，连忙热心地说道：“夏大哥就是大夫，医术很好的，要不让他先给寿儿姑娘看一看吧？” 纪子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是大夫？” 夏离微微笑起来，“粗通医理罢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在下倒是愿意效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纪子筝也就不再推辞。他低头同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少女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话，只看见寿儿犹豫着点了下头，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牵着她走到夏离他们这一桌。 寿儿明显很怕生，一直躲在纪子筝的身后，一双湖水似的大眼好奇地偷偷打量着桌上几人，尤其对苏如熙很感兴趣的样子。 绿意为二人腾出座位，道：“公子、小姐请这边坐。” 纪子筝道：“多谢姑娘。” 寿儿也跟着小小声道：“……谢谢。” 绿意朝她友善地笑笑，“不客气。” 见她冲自己笑，寿儿有些害羞地红了脸，又往纪子筝的身后躲了躲。 真的好可爱呀！绿意眼睛一亮，真想将她抓过来揉一揉。 纪子筝朝众人致歉道：“不好意思，寿儿有点认生，各位别见怪。在下纪子筝，叨扰了。” 听到纪子筝三个字时，一直坐在一旁神情寡淡的慕容策破天荒的抬起头看了纪子筝一眼，眸光微动。夏离正在给寿儿检查牙齿，这时也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神色如常了。 苏如熙倒是毫无所觉，朝着纪子筝笑了笑，道：“纪公子客气了。”然后，便将在座几人一一介绍了。 轮到慕容策时，苏如熙一时语塞，这才想起来在场“认生”的人，除了寿儿，还有一个更难对付的呢。 “这位是……是……”她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慕容策。慕容可是国姓，一说可就暴露身份了，齐国皇上的名讳她可不敢随意编造。 纪子筝视线顺着她的话，落在慕容策的身上。虽然这男子从头至尾一言未发，神色淡淡的坐在一旁，可是周身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却不容令人忽视，绝不是普通的富家公子。纪子筝如此想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慕容策看了眼一脸紧张的苏如熙，然后才看向纪子筝，两人四目相对，眼中各有深意，片刻后，慕容策方才淡淡开口道：“在下沈怀瑾。” 苏如熙很快反应过来，附和道：“对对！” 慕容策又接着道：“她的夫君。” 苏如熙震惊了。连忙将手一把用力抽回来，挪得离他远了些，连连摆手：“是前夫。” 前夫…… 慕容策一口血哽在喉间，俊脸阴沉得快要滴水，却又隐忍着不能发作，牙都快被他咬碎了，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绿意站在苏如熙的身后，憋笑憋得全身发抖。 真没想到以前那个冷清高傲的皇上居然会有这种憋屈的时候。 慕容策的声音简直像是牙缝中挤出来的，他说：“苏如熙，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苏如熙不敢吭声了。此时甚至有点庆幸自己的眼睛看不见，某人周身的冷意已经让她有些胆颤了，脸色指不定多吓人呢。 可是……本来就是嘛。按理说，他现在就只是她的前夫啊。不过说起来，大齐皇室还没有出过皇上休妻的先例，她需不需要问他要一封休书啊？ 这么一想，苏如熙居然开始认真的考虑休书的重要性。 皇上明显盛怒中，徐寿、夏离等人都装作没听见刚才的话，明哲保身方为上策。还是纪子筝率先打破沉默，“苏姑娘，你的眼睛……是能看见的吗？” 他观察了许久，刚才苏如熙问他介绍在座的几人时，他就发现她并不是完全看不见，她能够大致辨认出身边人的样貌身形的。 “你看出来了啊？”苏如熙挠头笑，眨了眨清澈黑亮的眸子，“隔得很近的话我是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些的，不过太远了就不行。” “是这样啊……” “呵呵，是啊。” 纪子筝见她笑意吟吟的，好像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病情，不由得奇怪地多看了她两眼，几乎是立刻，慕容策冰冷的视线就扫了过来。 纪子筝一怔，而后唇角轻勾，黑眸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时，夏离也给寿儿看完了牙齿，脸上竟然破天荒的隐了笑意。 纪子筝搂过寿儿，问道：“夏大夫，她的病怎么样？” 夏离直视着纪子筝的眼睛，语带深意地反问道：“纪公子问的是她的牙齿，还是别的什么？” 纪子筝神色一震，唇边的笑意顿时隐了去，一脸惊诧地看着夏离。 慕容策闻言，也多看了一眼面前的二人，凤眸微深。 看见纪子筝的神色，夏离便知道自己猜得□□不离十了。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人为了治个牙齿，大费周章地去回春谷求医。谁不知道回春谷的谷主可是出了名的性情怪癖，外加爱财如命。你捧着万两黄金去求医，还要看他心情好不好，肯不肯收。 这个小姑娘牙齿是被虫蛀了，可是不过只是小毛病，虽然哪个医馆都能看好。 刚才他看完牙齿后趁机给她把了脉，一把脉便知，真正麻烦的是她身体里的毒。毒素经久沉积，已经深入骨髓，凭他的医术还不知道究竟是何种毒，不过甚是棘手，难怪要去回春谷求医。 不过，看样子小姑娘并不知道自己中了毒，而他似乎也并不想让她知道。所以才找了借口说是去看牙齿吧。 总归是人家的事，夏离这么一想，脸上又挂上了云淡风轻的笑。 寿儿见夏离半天不说话，一手捂着隐隐作疼的下巴，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呜呜，是不是她的牙齿已经坏掉了，她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够再吃糖了…… 小少女脸上的担心太过明显，夏离忍不住失笑。 “姑娘不用担心，你的牙齿没事。” “没事？太好啦！我可以吃糖了吗？~(≧▽≦)/~”小少女软软的声音里掩不住的兴高采烈。 “咳咳。”夏离连忙纠正过来，“也不是没事。只是没什么大问题，你的牙齿已经被蛀了，这几日都不能再吃甜食。” 寿儿呆住了。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将她劈懵了。 可惜，痛苦地还在后面。夏离看向纪子筝，“等一下我开一副药方，每日按时吃三顿，过几日便好。” ∑q|?Д?|p还要吃药！！？？ 寿儿一扭头埋进纪子筝怀里，伤心得快哭出来了。 苏如熙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话，此时出声安慰道：“寿儿姑娘，没事的，夏大哥开的药不苦的。你熬过这几天，养好牙齿了，我这里有很好吃的百合糕，到时候全部都给你吃。” 听到百合糕几个字，寿儿从纪子筝怀中抬起头来，小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有些羞涩地开口道：“真、真的么？”全都给她吃？全部？ 苏如熙明眸里盈满笑意，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 寿儿顿时将之前的郁闷抛诸脑后了，满脑子都是百合糕。 见她思绪已经飞到别的地方去了，纪子筝便看向夏离，问：“能治好么？” 夏离当然知道他问的不是牙齿的事，而是她身上的毒。他摇了摇头，道：“恕在下医术尚浅，无能为力。” 纪子筝眼神中的光亮黯下去，有些失望地笑了笑，“……我想也是。” 这下，便连苏如熙也听出了不对劲。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谈论的似乎不是寿儿的牙齿吧？ 这时，店小二端着做好的菜过来了，纪子筝便拉着寿儿起身告辞。 苏如熙正欲出声挽留，哪知慕容策先开口道：“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有缘认识，二位便留下来一起用饭吧。” 苏如熙道：“对啊对啊。” “多谢好意，子筝心领了。只不过我们还是坐过去吃比较好。”纪子筝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要是坐这儿，有人看得见却不能吃，恐怕又要哭了。” 桌上正中央放着的，便是寿儿心心念念的糖醋排骨。 苏如熙笑起来，也不勉强了。“你们也是住在这家客栈吗？” “是的。” “那太好啦。等下吃完饭，寿儿有空的话就来找我玩好了。” 寿儿征询似地看了一眼纪子筝，见他点头，便笑开了，“恩，好的～” “那一会儿见哦。” 纪子筝向几人告辞后，便将还在依依不舍看着糖醋排骨的小姑娘拖走了。 ☆、第36章 生疑 刚入夜，夜空中凉凉薄薄的一轮月华洒下清冷的月光，夜风从南窗轻轻吹起来，吹动了窗边男子的衣摆。 男子手中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鸽，他轻轻抚摸着白鸽柔软的羽毛，眼神温柔，夜风将他的黑发微微吹散在身后，他也浑不在意。 此时，门外有人轻轻叩门。 果然来了…… 薄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手一扬，手中的白鸽便扑簌着翅膀飞入了夜空中，隐没在了黑夜里。 他轻轻关上窗子，然后走到门边推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纪子筝，唇角噙着笑，道：“纪公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纪子筝站在门外，俊美脸庞上毫无笑意，目光复杂地看着夏离，半响，才拱手道：“打扰了，夏大夫。” 夏离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纪公子客气了，请进。” 纪子筝进屋落座后，夏离一边给他沏茶，一边问道：“纪公子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纪子筝自进屋后便是一脸的神思不宁，听了夏离的问话后，微蹙了眉，道：“夏大夫想必知道我的来意。” 夏离唇角微勾，也不再绕弯子了：“纪公子是想来找在下谈论寿儿姑娘的病情？” “正是。”纪子筝正色道：“夏大夫医术高明，既然能看出寿儿身上的病，那么，可有办法医治？” 夏离直视着纪子筝的眼睛，沉吟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道：“寿儿姑娘身上中的毒，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听夏离提到中毒一事，纪子筝语气突然有些激动，“你既然能看出她是中了毒，那为何医不了她？” 夏离低头抿了一口茶，抬头看着纪子筝，语气平淡：“因为她的毒已经解了，纪公子难道不知道么？” 纪子筝瞬间像是遭到了什么重击，神色一下子变得颓然，黑眸渐渐黯淡下去。半响，他才低低的笑出声，只是笑声中说不出的难过。 “是啊，她的毒已经解了，我不是最清楚的么……” 夏离见他这样，叹了口气：“照脉象来看，寿儿姑娘中毒的时候应该还很小吧，毒虽然解了，可是毒性却残留在了体内，长久下来，身体定会有些与常人不同的地方。”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比如，心智不全。” 纪子筝身子蓦地一颤，良久未发一言。 夏离亦是默然。 他同寿儿接触的时候，便看出来了。她虽然相貌体态上是个少女，可是心智却比同龄人滞缓许多。说话间神态与孩童无异，看起来不谙世事，非常黏纪子筝，几乎是寸步不离，看得出并不常同外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