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清浪见烛渊默不作声,心中的怒气便更盛了几分,晃晃手里的长剑道:“快啊小师弟。师尊不是寻人为你造了了绝世无双的好剑吗?快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啊。” 他都打听过了,师尊上次带小师弟下界就是为他造剑,只是不知为何,他们两人回来后就闹了一段时间的别扭,而烛渊的剑也一直没有踪影。 烛渊不和他争论,看也不看他对青莺行揖道:“六师姐,是不是师尊召我们有什么事?” 青莺连忙点头:“对对对!” 清浪一听师尊要找他们干正事,立即把剑收了起来不再作妖:“那青莺你倒是快说啊!磨磨蹭蹭像个娘们。” “我本来就是娘们……”青莺有些委屈,“师尊召你们去大殿与他汇合,帝君命师尊带你们与宇文猛将军一起绞杀……赤霞城邪灵鸦白。” 烛渊和青释闻言,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异色,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青川,都深深地皱起了眉,唯有大大咧咧完全不认识朔茴的清浪一脸兴奋:“是去打架啊?哈哈哈哈我最喜欢打架了!走走走,我们快走!” 青莺苦笑着劝清浪道:“三师兄,你不要这么兴奋,这次的邪灵——” “很邪门?”清浪满不在乎地问道。 青崖把自己的小扇子一收,正色道:“应该是很邪门的,不然帝君也不会排这么大阵势,不仅召了师尊,连宇文猛将军都出动了。” 清浪听青崖这么说,也沉默了一会,继而说道:“师弟你说的对,宇文猛将军上次下界是什么时候来着?” 青川皱了皱眉道:“四万年前的仙魔之战。” 清浪这下倒是不敢再浪了,宇文猛和他们经常下界的师尊不同,他当这仙界天将时间比缚君、弦华做天帝的时间还要长,整日板着一张不苟言笑,青川大师兄虽然看上去也很冷酷,但实际上他还是有些话唠的,但宇文猛将军……仙界有个传说,如果哪天你听到宇文猛对你说笑话,那你肯定要死了。 这话看似空xue来风,但清浪却深信不疑——因为在这仙界,宇文猛是唯一敢揍他的人。连弦华小舅舅都舍不得打他,宇文猛却敢拳拳到rou,打得他鼻青脸肿。 清浪回忆起自己以前被宇文猛修理那次,就觉得皮rou发疼,嘀咕道:“小舅舅怎么让他和我们一块去啊……” 青川瞥了他一眼:“不让他去难不成还让你去?” 清浪不满道:“诶,大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这不就去了吗?” 青川满脸不屑道:“十个你都抵不过一个宇文猛将军。” 清浪别过头:“说得好像你抵得过一样……” “阿弥陀佛。”青释念了一句佛偈,站出来当和事佬,“三师弟,你就别和大师兄争了,宇文猛将军比咱们师尊还要厉害的。” 清浪目瞪口呆:“我不信!”他一直觉得他师尊是整个仙界除了弦华小舅舅外最叼的人,怎么先是冒出来一个烛渊,现在又多了一个宇文猛? 青莺凑过来,扯扯清浪朱红色的衣袖,小声道:“三师兄,这话是师尊授课时他亲口说的,你是不是又逃课啦?” 清浪:“……” 青川嗤笑一声:“我就说,原来咱们大师姐又逃课了,师尊平日里就教你多读点书,感情你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清浪环顾了一圈四周,立马拉上烛渊当垫背的:“小师弟也没听过师尊授课!” 呵呵,不用你来提醒。 烛渊微微笑着,漫不经心地秀着师尊对自己的宠爱:“师尊说那些凡法俗礼不适合我,我只要通过镇魔塔八层就行了,结果一不小心打多连九层都过了。” 青释和青崖同时摇摇头,用不知羞的眼神看着清浪:“小师弟年纪还小呢,师尊说我们要让着他些的。” 清浪气结:“他还小?他明明都和师尊——” “清浪。”云采夜清润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清浪闻声便把没说完的话咽到肚子里去了。 烛渊见青年来了,脸上原本笑容便掺了几分亲近,深邃的红瞳满是深情,悠悠地望向云采夜:“师尊。” “嗯。” 云采夜应了一声,刚刚扯出一个笑容,清浪便跑到他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像往日那样撒娇:“师尊。” 青莺立即睁大了眼睛,内心不断想着小师弟和三师兄会不会打起来呢?哎呀要是真的打起来了师尊会帮谁呢? 不过烛渊没和清浪计较,他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云采夜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云采夜和他都算是老夫老妻了,啥都干完了就差个合籍典礼,一看他这眼神便僵住了身体,抬手把清浪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拔下去:“清浪,你长大了。” 第92章 折骨6 清浪没再把手搭到云采夜胳膊上,只是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问道:“师尊,宇文猛将军和你谁更厉害啊?” 云采夜一听清浪问他这事,就立即把头转了过来,状若桃花瓣的眼眸勾勾地望着清浪,挑眉道:“你逃课了?” “……” 清浪浑身一僵,不知如何回答他师尊问他这问题,站在一旁“嘿嘿嘿”地干笑着。 云采夜深知自己这三徒弟的性子,他要是在这骂他一顿,揍他几下他反而会心中舒坦些,可他要是吊着他,不让清浪知道他想要知道的事,那他才是真会急得跳脚。 于是云采夜对烛渊青川几人笑了笑,召出渡生道:“走吧。” 清浪望着自家师尊师兄师弟抛下他离开的背影,瞪大眼睛讲不出话,而与他共乘一剑的青释道还没走,心疼地走过来拍拍师弟的肩膀道:“三师弟,你莫急,师尊不告诉你,你还可以直接去问宇文猛将军啊。” 清浪闻言猛然回头:“那还不如师兄你直接告诉我呢。” 青释看他的眼神更加心疼了:“你做梦。” “……”清浪召出自己的长剑,恶狠狠道,“我去问小舅舅!” 云采夜与烛渊共乘一剑,他在其余几位弟子之前还带着些笑,在烛渊面前却是完全卸下了伪装,露出凝重的表情来。烛渊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握住他的,开口道:“师尊,你很担心吗?” 云采夜没有否认,说道:“我回来之后就立即给浮云枝写了信,问他双灵之剑一事,他说这双灵之剑确实无人能造,但……却能由剑灵造出。” 烛渊重问了一遍:“剑灵造剑?” 这简直和他在主星时亚犹龙造亚犹龙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云采夜点点头道:“其实也不算是造剑,只是剑灵能把剑主的魂魄与自己剑身相融,以保剑主神魂不灭,如此便可成为双灵之剑。不过这方法极为凶险,古往今来成功者寥寥无几。” 烛渊道:“毕竟这是逆天而为之事。” “他做了这么多逆天而为的事,也不在乎这一件了。”云采夜望着底下莽莽无迹的黄沙叹息道,“话是这么说的,可清浪一到卞沙洲后,又挪到了云采夜身边磨他:“师尊,你就告诉我嘛。” 云采夜无奈地看他:“告诉你什么?” 清浪望着云采夜挤眉弄眼:“你和宇文猛将军到底谁更厉害啊。” “让你平日里不好好听课。”云采夜不痛不痒地骂了清浪一句,“宇文猛将军比你小舅舅还年长,师父自然是不如他的。” 清浪对于自家师尊贬低自己的行为很是愤懑:“可仙界比师尊你老的人多了去了,他们也不比不上师尊你啊。” 云采夜几人御剑而行,要比宇文猛及其麾下来的要早,只能先在赤霞城城外等待仙军天将,云采夜听到清浪这么说,便转过头来教育他道:“仙家道法各有所长,我们云剑门只是在剑术上略胜一筹,若让你去和歩医上仙门下比较医术,那你无论在云剑门待多少年,都是胜不了他们的。” 清浪还是十分不解,问他道:“那宇文猛将军到底哪里厉害?” 云采夜笑着不答,青释叹了口气,扯扯清浪的袖子为他解释起来:“宇文猛将军是镇魔塔落成后,第一个通过九层塔的人。” 清浪撇撇嘴,颇有些不屑:“咱们小师弟不也通过了镇魔塔吗?” “哎呀这哪能比呢?”青释看了眼烛渊,对他笑了笑,“当然咱们小师弟也很厉害,不过那时镇魔塔九层关押的是浮云枝上仙,不是缚君天帝。” 浮云枝上仙曾是缚君天帝的帝师,又亲手将入魔的缚君天帝锁进镇魔塔,这段历史在仙界史册中可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清浪对浮云枝还是很崇拜的,听到此处便了然道:“这样啊……” 仙界三门之主,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着堪称传奇的身世,宇文猛镇守着仙界第二仙门,又掌管着仙界大牢,整日里要事缠身,除了四万年前缚君天帝尚未堕天时的那场仙魔之战,宇文猛从未下过界,如今为了对付一个剑灵鸦白竟是派出了他,清浪很快意识道,他的弦华小舅舅是欲将鸦白彻底绞杀的。 “我们真要杀了他?”清浪瞠大双目,看看站在他身边的青释,又转而朝云采夜望去。 云采夜不语,却是缓缓点了点头:“……帝君确实是这样下令的。” “可、可师尊你不是说,他曾经救过很多人吗?”清浪虽然好战,但他向来都是点到为止,除非那人真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否则他也不会轻易夺人性命。 “功不抵过,如何能赦?”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几人身后响起,清浪转身望去,只见宇文猛面无表情,眉目冷若含霜站在他们几人身后,身上银白色在盔甲在莽莽黄沙的昏红烈日之下,反射出淡淡的血光,再往后,便是他带来的二十万天兵。 “我cao……”清浪低声骂了一句,以此来掩饰自己看到宇文猛就有些犯怂的行径,转头朝青释望去,“小舅舅都决定让我们杀了鸦白了,那我们几个还来这里干嘛?给鸦白舞剑教他剑术吗?” 青释道:“帝君不是这个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 清浪后面一句话说得有些大,宇文猛听到后便看了他一眼,说道:“罪不可赦不是非死不可,不然你来这作甚?” 清浪被宇文猛噎了一下,抬手指着他说不出话。云采夜把清浪的手拂了下去,对他说道:“帝君先前确实是这样对宇文猛将军下令的,但后来他又将我唤了过去,让我们去和鸦白交涉,倘若他肯降,便将他锁进镇魔塔剑冢中去。” “可他会投降吗?”清浪小声问道。 云采夜顿了顿,才开口道:“大概是不会的……” 他以前敢逆天救人,想来在他心中是把那些凡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这样的人,非到穷途之路不会轻易开杀戒,而一旦开了……便再也不会回头。 清浪闻言咽了咽口水,也不再多言。 宇文猛见云采夜把话说清楚了,便抬手让他身后的二十万仙军下去,布阵将赤霞城团团围起,颔首对云采夜道:“有劳采夜上仙了。” 云采夜点点头,将渡生剑收起,带着烛渊几人走到赤霞城门处站定,然而未等他们出手,赤霞城城门便轰然一声缓缓打开,但云采夜几人反而却忍不住往后倒退了几步。 那赤霞城从外面看时,只觉阴气重重,黑雾缭绕,看上去除了有些森冷之外并未他感,而如今城门一开,竟是露出堪比十八层地狱的血腥炼狱——鸦白将整个赤霞城城中的居民屠尽,人们的鲜血浸湿了整座城池的地面,城门一开,便有无数鲜血争先恐后地从城中溢出,在淡黄色的沙地上铺出一条腥臭的血色之路,而城中屋檐巷角处,断肢残臂堆积如山,更别说那已然冒尖,睁着浸血双瞳死不瞑目的人头堆。 青释见到此景便立即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不断低声念着佛经。 清浪睁大双目,抬手将刺鼻的血腥之气从自己鼻尖挥开,喃喃道:“师尊你说的对,他大概是真的不会投降了。” 云采夜蹙紧双眉,先行踩上了红色的血沙,对清浪青川道:“我进去,你们别去了。” “师尊!这怎么可以?”清浪听到云采夜这么说就叫了起来,“我们不陪师尊你去的话,还来这里干嘛?” 云采夜道:“那是因为我之前觉得他心中还存有一份善念,如今看来……怕是丁点都不剩了。” 清浪胸膛快速起伏着,愤愤道:“不!我也要去!” 烛渊也上前一步,拉住云采夜的手道:“我陪你去。” 云采夜望着烛渊沉默了一会,随后开口道:“好。” 清浪闻言更加愤懑了:“师尊为什么啊!我也要陪你去!” “不许去。”云采夜颔首,示意青川青崖将清浪拖走,“你们在城外等我和烛渊。” 青川青崖立即应道:“是!师尊。” 清浪听完云采夜的话后,便立即抬步欲往赤霞城里冲去,谁知却被青川青崖;两人,一人一边钳住胳膊,拖回宇文猛所在之处了。 “我cao!放开我!” 清浪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的,到了仙军阵中还不安分,宇文猛冷冷的视线朝他一扫,冷声道:“三个时辰。我们就在这等三个时辰,日落时分鸦白还不降的话——” “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宇文猛用上了仙力,出口之后恍若回荡鸦白是仙医朔茴那日,在破云峰上敲响的仙钟,响彻在整个赤霞城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