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节
顾诺贤敲了敲门,没听到房门内有回应,还以为纪若离开了。他又不死心的多敲了几下房门,并说道:“若若,你开开门,好不好?”他的一只手正保持着砸门的动作,房门,却在这时从里面打开。 分别一个月。 她比离开之前,更加憔悴了。她的一张脸,煞白的,看着就没有血色。顾诺贤心脏突然一酸,他愣愣看着纪若,停顿在半空中的右手,突然找不到下落点。 “我…”顾诺贤看着纪若一双明显没有丝毫波动的眼,内心十分不安。 原来他的若若,也会用这样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看着他。 这样陌生的眼神,让他心惊害怕。 “若若,我来找你了。” 顾诺贤突然迈腿走进房间,将纪若整个人小心翼翼圈在怀中。纪若任由他抱着,一张脸始终平静无波。无论她的心是否已经真的心如止水,但她的面上神色,看着冷静的滴水不漏。 纪若从没想过,有一天她需要在这个人面前演完一场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表演。 从他出现以后,纪若便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顾诺贤不由得心慌了。他松开怀抱,改用双手搂住纪若的肩膀,顾诺贤亲了亲纪若的额头,意外的,纪若没有反对。 她越是平静,顾诺贤就越是慌乱。“若若,你还在生气吗?”顾诺贤看着纪若的眼,小心翼翼问。 纪若终于有了点表情,这唯一的表情,却只是一个冷笑。“顾诺贤,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吗?”对上顾诺贤一双歉意满满,夹杂爱意跟款款思念的双眼,她心里只觉得讽刺。 她突然伸出手拂掉肩上那双手。 “顾诺贤,如果你是来道歉的,或是来解释的,那完全没有必要。”纪若虚白的一张脸上,那一双不是清澈的眼满是倔强跟明白。“你应该清楚,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跟解释,我要的,是你一颗明明白白的真心。”纪若退后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五十公分左右。 这样的距离,可以让她头脑保持清醒。她很清楚自己对眼前这男人的抵抗力有多微弱,头脑若不能保持足够清晰,她绝对会是第一个认输的人。 可代替的爱,她不想要。 “顾诺贤,告诉我,你到底爱着谁?” 她已经记不得,这是她第几次问出这个问题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而顾诺贤则是纪若心中的太阳,亦是那个魔鬼。魔鬼蠢蠢欲动了,她的心就再也安定不了了。顾诺贤听到她这话,突然失声笑了。 “我爱你啊。” 他踏前一步,补了两人之间的间隙。“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纪若只觉得好笑,爱的若是她,那他那满屋子画像作何解释? 他时常看着她的眼睛望出神又是怎么回事? 纪若冷嗤一声,用一种无比明确的口气说:“我出现在你生活里不过一年零几月,而籁雅若,却在你生命力扮演了挚爱角色二十年。”纪若收起嘴角的冷笑,这一次,她累了。“顾诺贤,你不知道,在这份爱情面前,我的身份跟存在有多卑微。”跟籁雅若比,她太没有胜算了。 “顾诺贤,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爱,那么我告诉你,我不稀罕,我也不在乎!”纪若再次后退开,本就虚白的脸,因为激动,显得有些异样的潮红。 小腹一阵下坠生疼,纪若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脆弱,便硬扛着。 顾诺贤听到纪若这一番话,心里第一次意识到,纪若对待感情,真真正正是个绝情的人。她爱了他,便义无反顾奔向他,她决定结束这段感情,便真的能做到再也不回首。 这般果决的纪若,是顾诺贤所痴迷的,也是他所惧怕的。 “你既然做不到一心一意只有我,那你便守着你那童年初爱,过一辈子去吧!”就在顾诺贤晃神的那几秒,纪若突然狠下了心。她越过顾诺贤走到房门口,纪若打开门,对顾诺贤说:“你走吧,我累了,要休息了。”她垂着一双眼眸子,敛去了满眼的落寞神伤。 纪若纤弱的身躯站在门口,有一种摇摇欲坠的破碎感。 顾诺贤跟着转身看着纪若,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走出这间屋子。他明白,今日不将误会解释清楚,依照纪若极端的性子,这段感情一定会走到穷途末路。 顾诺贤迈腿走到纪若的身边,他一掌将门给合了上,突然弯身将脸色虚白的纪若抱入怀里。纪若欲要挣扎,顾诺贤目视着前方,脚步稳沉朝房间大床走去,漠凉的声音,带着温情暖暖传进纪若耳朵里:“你还怀着孩子呢,别闹,乖点。” 纪若身子一僵,她明白过来又是奈亚子打了小报告,忍不住用贝齿咬紧下嘴唇。 她不再挣扎了,但那双眼里,再也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眷念。 她就像刺猬,用一身锋利锐刺将自己全身包裹起来,不愿打开身体,跟顾诺贤赤诚相对。 身子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顾诺贤将被子盖到纪若胸口,他又给纪若头下垫了个枕头,这才挨着床沿坐下。纪若固执的扭头看着别处,只当他不存在。 顾诺贤深深看了纪若几眼,突然长叹一口气。 大手掌,抚摸了几下纪若不听话的发丝,顾诺贤在心里酝酿了几秒钟,才开口说道:“路西卡说的没错,那个叫籁雅若的女孩,的确是我心心爱了二十年女孩。” “并且,我还爱着她。” 顾诺贤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纪若一双眼,却漾开了水纹。 她凝望着房间里的沙发角落,心尖毫无预兆的泛疼。原来真是这样,她真的只是那个叫籁雅若的女孩的替身。纪若被单下的双手死死拽着床单,一张脸更加煞白。 但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想表现出来。 就在纪若兀自伤神的时候,顾诺贤的一句话,突然惊得她错愕不已。他说: “可是你自己都不知道,纪若跟籁雅若,是同一个人。” 看着沙发的纪若:“…”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语文没学好,怎么顾诺贤说的这话,她不太明白。 “你还记得吗?好几个月以前,你说你做了个梦,在梦里你看到了我跟一个小女孩在一起,那个女孩就是籁雅若。”见纪若仍是不理解,顾诺贤又道:“若若,其实你不是岳父的亲女儿,在六岁之前,你的名字不叫纪若,而叫,”顾诺贤目光平静看着内心翻腾的纪若,说出三个字: “籁雅若。” 纪若整个人怔住。 突然,她想起那一次顾诺贤突然发疯一样的追问她是否想起了什么,还神经病似的告诉她,她不是纪谱霖的女儿。她半信半疑自己不是纪谱霖女儿的这个消息,却从未想过,在很久以前,她会以另一种人生跟顾诺贤有过际遇。 “很多年以前,你尚未出事故,还未忘记我。有一次幼儿园组织春游活动,在玩游戏的时候你输掉了,你当着所有小朋友的面唱了一首歌,你或许忘了,但我永远都不会忘,你唱的那首歌,便是《我离开我自己》。你曾说过,你长大后想当一名歌手。所以,便有了雅诺娱乐的存在。” “雅诺娱乐的意思,是顾诺贤永远等待失去的雅若归来的意思,上帝终归就是公平的,他给了我一身绝命病毒,终究是将你带回来了我的身边。” 顾诺贤的手伸进被单下,他握住纪若的左手,才又说:“那条黑宝石项链的名字叫‘纪若’,意为纪念籁雅若。” “你之前一直很好奇你父亲为什么会中了绝命病毒那种东西,更好奇我为何跟你的父亲中了一样的病毒。那是因为在十一年前,曾经杀害你的杀手组织的余党再现世,还仍不死心的满世界寻找你的下落,以此来作为威胁你生父就范的筹码。为了保护你周全,你父亲亲自出动,追查他们的下落,试图将他们全部击杀。在追查他们的过程里,他遇到见了同样闻讯赶来的我,后来在厮杀过程中,我们不幸被他们涂满病毒的武器刺中,并且陷入一片沼泽泥潭之中,因此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机会。” 纪若傻呆呆听着,内心乱入麻。 原来是这样… “若若。” 顾诺贤的呼唤声,彻底拉回纪若早已游走到九霄云外的思绪。 “你看到的那密码屋里的东西,全都是这些年,我想象着你的模样画下来的素描画。你家里大概没有你小时候的照片,所以你不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如果你记得,你就会发现,我画像上最早所做的那几幅画,跟你小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因为我不知道你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我只能凭着感觉去画,我唯一能想象到的,就是你这双永远充满风情的杏眼。” 顾诺贤说到这,脸上出现了一丝懊恼。“我没想到你会看到那些画,如果我知道会造成这等误会,我一定会尽早找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事实真相的。” 顾诺贤这一次,真的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纪若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掉这一个消息,这消息虽然荒诞,却莫名的让她信息为真。因为他的解释,实在是无懈可击。但有一件事,纪若实在是很难理解。 “你之前完全有机会告诉我的,你为何迟迟不说?”面对纪若的质问,顾诺贤感到很无奈。“我也想说的,可是我担心你会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便一直隐瞒着你。” “知道我真实身份的都有谁?” 顾诺贤摸摸鼻子,很没底气的说:“除了你,我的家人跟你的父亲,以及你的亲生父母,全都知道。” 纪若瞪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腹部那道疤痕,也是在你口中那次事故中留下的,对么?”这一刻,许多埋藏在纪若脑子里的疑惑,似乎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是的。” “那我的亲生父母…他们…他们是谁?”纪若问出这话的时候,内心是十分复杂的。 “你见过你的亲生父母的。” 纪若一愣。 “是谁?” 顾诺贤眯眯眼,他紧了紧牵着纪若的手,才说:“是姬玄先生跟籁姨。你小时候,姬玄叔叔因为身份的关系一直在全国各地奔走,你几乎从没见过他。为了保护你跟籁姨的安全,你便随了籁姨姓籁。” 闻言,纪若再一次陷入深深的震惊之中。 姬玄夫妇? 就是姬玄煜承的父母? 那个笑起来十分温柔,每次来都会跟她送来好些东西的籁嫦曦女士?那个温柔端庄的女人,会是她的母亲?而那个医术高明,看着帅得让天神都愤慨的姬玄御先生,竟然是她的亲父亲? 而那个自认识以来,便喜欢缠着她玩,开口闭口喊她jiejie的姬玄煜承,则是她的亲弟弟? 纪若彻底不淡定了。 这样一群高高在上的人,突然成了她的家人,纪若怎么也无法适应。内心深处,她甚至认为顾诺贤是在骗她。但她更明白,顾诺贤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纪若突然将被子拉上来盖住头部,声音嗡嗡,听着不甚清楚。 误会解释清楚了,顾诺贤不安的心逐渐安定下来。他明白纪若此时需要的就是独处的时间,便站起身,轻手轻脚退了出去。顾诺贤临走前深深看了眼纪若,这才带着隐隐的不放心出了病房。 一走出病房,他便沉下脸来。 看纪若这反应,一时半会儿显然是接受不了姬玄一家人,他不由得摇摇头,这认亲之路,还有得等。还有一个问题,是顾诺贤此时此刻最担心的,那就是纪若肚中的孩子。 纪若的体质不适合怀孕,即便是险险保住了孩子,到时候生产也会是一道死门关。 这孩子,到底是要,还是不要,成了一个问题。 … 在宋御的陪同下,顾诺贤跟他一起去了楼下的餐厅。 顾诺贤自己随意吃了点东西,这才命服务员打包一份淡粥。两人走到电梯口,等电梯门打开,他刚准备抬腿进去,目光在见到电梯内那个一身米色风衣,同样手提食盒的竹瞳时,陡然一冷。 竹瞳站在电梯内看着他,一双眼,也泛着冷意。两个男人静静对视了几秒,突然默契地撇开,然后,一个纹丝不动,一个则抬腿走进去电梯里。 “好巧,上次一别,你身上的炸伤都好痊愈了吗?”电梯徐徐上升,顾诺贤语气不阴不阳的跟竹瞳说话。竹瞳目视前方,选择无视他。 宋御见到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开始怀疑这次跟诺爷来m国,到底是对是错。 顾诺贤面无表情的脸,也有了瞬间的裂痕。很快,他又收拾好表情,顾诺贤低头假装随意看了眼竹瞳眼里的食盒,又说:“你也住这里?” 这一次,竹瞳终于有了反应。 “我不住这里。”他十分平静应道。 “那你这是?”顾诺贤语气里不知在何时多出了冷硬,连目光,也跟着变得微妙起来。 “我来这里,自然是给心爱之人送早餐的。”竹瞳朝他扬了扬适食盒,青年隽秀的脸,怎么看都闪烁着狡黠挑衅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