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凤凌天。”临到京城，凤凌天的焦躁倒也安顿了下来。丝毫没有从晋城出发时那般的暴躁。他从马上一跃而下，声音朗朗的传了过来。 那人一听，立即朝身后的人吆喝道：”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几个人赶紧放闸，当沉重的城门开启声响起后，一抹白色的身影立在马上，马上那人不是凤凌天是谁。 当哒哒的马蹄声疾驰而过后，一个守城的兵瞪大眼睛看向那将领问道：“头儿，那真的是秦王殿下么？” “不是殿下难道是鬼啊！要不是我曾经见过他几面，今天非得闹出事来不可。还愣着做什么？关城门！” 凤凌天一路疾驰，原本想回秦王府换身衣服，这衣服上的血迹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可一想到秦素有可能被那些妇人给撕了，再加之皇后还虎视眈眈的不知何时会下手，他调转马头直接去了宫里。 宫里， 凤衍今天难得的留在皇后的宫中，要知道，自从皇后被“刺伤”之后，凤衍可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皇后听了这消息，更是让阿晚四处布置着。阿晚虽然在外人面前跋扈，但对于皇后倒是听话的很，一边收拾一边朝皇后道：“娘娘，听说皇上这些日子已经很少踏足后宫了，如今却单单来看娘娘，真是好啊。” 皇后听了这话，正拿着梳子梳头发的动作一顿，今天被秦素惹出的一肚子火顿时烟消云散，不过想起秦素那丫头，皇后问道：“小佛堂那边的情况如何？” 阿晚今天吃了秦素和十七的亏，表情先是一紧，道：“这事皇上插了手，咱们不好将手伸过去，不过娘娘放心，不过两个细皮嫩rou的软弱丫头，冷宫里的那些疯婆子说不定早就把她们的脸刮花了。”阿晚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今天早晨十七打她时候的大力气，只将十七认作了是力气比常人稍稍大一些的丫鬟。 皇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不错，反正这脏水是往老三身上泼定了，行军期间同女色纠缠，皇上这次的脾气可是不小。” “娘娘，咱们当年就该斩草除根，万不该让他活到现在。”阿晚抖了抖被子，眉眼间尽是狠色。 皇后脸上也是后悔的神色：“当年我摸不准皇上对慧妃的态度，所以才错过机会，如今，倒也不晚，不管怎样，我的顷儿总会登上大位的，就凭这点，我就比慧妃那个死人强多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徐秀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皇后刚才脸上的悔色都被高兴所占领，她捂着心口缓缓的走出去，刚到大殿，就见凤衍大步走了进来。 “你这婢子，不知道你主子身体不好么？”凤衍上来就朝跟在皇后身边的阿晚姑姑吼了一句。 阿晚一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个劲儿的叩头。 “皇上，别怪阿晚，皇上许久没有来过这宫里了，臣妾是高兴。“皇后赶忙行礼给阿晚求情。 “朕这些天……“ 凤衍的话还没说完，徐秀带着一个小太监又匆匆的跑了进来。 “皇上，三殿下进宫了。” 一句话，整个大殿里立即平静了。 “你再给朕说一遍。”凤衍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随即就吼道：“前线战报还没有传回来，他就敢回来？” “皇上，是奴才亲眼看见殿下进宫的。“跟在徐秀身后的小太监一边磕头一边回道。 “你们没人拦着他？”凤衍气得双目喷火一般，表情骇人。 “奴才们拦不住，他已经朝后宫来了。” “放肆，简直是放肆。“凤衍一脚朝小太监踹了去。怒吼道：”他去了哪里？” “奴才只见他骑着马朝后宫来了。殿下身上还带着血。“小太监捂着胸口咳嗽道。 “孽障，徐秀，摆驾小佛堂。” 小佛堂里，原本排着长队的三十四人队伍此时只剩下十几个人了。秦素坐在那破旧的椅子上，身上的白色大氅已经扫到了地上，她歪头皱眉看了看，但视线随即就被面前这些可怜的女人给引了去。 “太医，我为什么还没有孩子啊？你看他们都有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指了指身后那些或拿着枕头轻声哄着，或抚着根本就没有突出的腹部的女子，脸上的表情很是急切。 “你上次侍寝是什么时候？“秦素揉了揉眼皮，眨了眨眼睛，朝那女子问道。 那女子绞着手里已经不成样子的帕子，咧着嘴似娇羞的道：“人家还没有侍寝过啦。” “没有侍寝怎么会有孩子？”秦素摇头否定。 “那人家漂亮么，皇上会翻人家的牌子么？”女子娇羞的低头，头上夹杂的乱草全都露了出来。 “你最美了，好了，下一个！”十七早就不耐烦了，朝那女子大声吼了句。那女子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又嘻嘻的念叨着：“我最美了，皇上一定会宠幸我的。” “下一个。就你，发什么愣。”十七轰走了那女子，朝下一个人喊道。 那女子刚坐下，冷宫的大门忽然发出一声特别大的动静，惊得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可下一秒，不知是哪个女子起哄道：“啊啊啊，一定是皇上来看我了，镜子呢，我美不美，美不美啊。” 一个人起了头那些人都跟着跑了出去，就连坐在秦素面前等着“看病”的女子都跟着跑了出去。而秦素实在是累极了，面前的桌子上全是厚厚的灰尘，她只得朝十七的身子倚了过去，接着这安静的时候眯眯眼，稍微休息一会儿。 只一会儿，秦素听得刚才哄跑出去的人群好像又散了回来，而她依靠的十七的身子也一僵，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种……沙尘的味道。心中莫名的一动，秦素睁开眼，入眼的便是那人灼灼的黑眸。 他身上的白袍还带着风沙和血迹，像点点寒梅染在上面。目光上移，他的薄唇紧抿，英俊的脸上也带着匆忙的味道，唯有那双黑眸，散发出灼灼的光芒，直直的看向自己。 她不仅没有受伤，反而是好好的坐在那里，只是脸上有遮不住的疲惫。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凤凌天的心终于有了回落。 两人的目光交缠，秦素压制住心中的猜想，将头从十七的身上起开，身子刚坐直，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整个人就被凤凌天卷进了怀中。两人的大氅扫起了一地的灰尘，十七很识眼色的让开，而那群疯傻的女人都痴痴的看着面前的这对男女，时光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让你等我，你就来了这冷宫等？”凤凌天心道，这女人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是别人请我来的。” “没受伤吧？” “没。“ 简短的对话，秦素双手垂在身侧，整个人都被凤凌天裹在怀里，在那群疯傻女人的视线中，只剩下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 “啊……不要杀我。”一道尖叫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一个抱着枕头的女子刚刚被平静下的情绪瞬间因为宫外走进来的人而变得暴躁起来。秦素想要从他怀中出来，却已然来不及了。 门外被整齐划一的士兵所包围，凤衍狂怒无比的吼声几乎要将整个小佛堂给掀了，除却那个一直盯着阿晚姑姑四处叫嚷的女子，其他女人都哆哆嗦嗦的躲到了角落里。 “呵，秦王殿下夜闯皇宫，是想英雄救美么？你把这宫里的规矩给放到哪里去了？”凤衍盛怒之下，凤凌天却依旧保持那个背对着门的姿势。 皇后此时正裹着暖暖的披风被阿晚搀扶着，她姣好的容貌同那些蓬头垢面的弃妃们一比较，果真是天上地下般的差距，她甚至都不屑将目光放在那些女人的身上，她只好奇，此时被凤凌天裹在怀里的女人，是不是已经毁了容貌。 “国事已经完毕，我这就回来处理家事。听说皇后娘娘请了我的王妃进宫做客，我这就来了。“凤凌天转过身去，连带着怀里的女人。他的手臂仍然环在秦素的腰上，两人皆是一身白袍，站在一起，着实很养眼。 秦素从凤凌天的怀里露出头的那一霎那，别说是皇后和阿晚，就是凤衍也隐约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一个女人在这里呆了那么久还什么事也没有。 皇后见秦素白嫩的脸庞完好如初，面上微微笑着，心中却咬紧了牙关。 “你抛下几十万的大军，就是为了回来找这个女人？”凤衍觉得有什么事情要脱开自己的掌控了。也因此他看向秦素的目光更是冰凉。 “前线的事情已经解决，这跟我回京并不冲突。”凤凌天的黑眸直视凤衍。 凤衍连连道了两个好字，只是看向两人的眼神就像要冒火一样。 “要不是看在你立了军功的份上，朕今天一定会拧掉你的脑袋。”转身前的最后一眼，秦素从凤衍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真正的阴鸷。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凤衍刚走出几步，凤凌天又悠悠的来了一句。 “给朕快滚。“凤衍咆哮了一声，带着徐秀就走了出去。 ”娘娘，咱们也走吧。“阿晚站在这四面漏风的屋子前，狠戾的目光瞪了瞪凤凌天怀里的秦素，搀着皇后就要往回走。却被风凌天的一句话给绊住了。 “这里阴气太重，皇后娘娘还是小心的好。”说罢揽着秦素就朝外走了去。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皇后听了凤凌天的话往那小佛堂里瞅了瞅，只觉得那些女人的面目愈发的恐怖，阿晚见皇后的脸色不是太好，直接朝那些跟过来的侍卫吆喝道：“还不快些保护娘娘回宫？” “太医，你别走啊，人家的心口还疼着呢！”一个女子扒着缠满蜘蛛网的门朝着秦素的身影喊了声，可回应她的，除了那飒飒呼啸的东风，再无其他。 走出冷宫，凤凌天一下子就跃到了马上，然后手臂一伸，扯着秦素的胳膊就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身前，然后双脚一用力，已经歇过来的马儿顿时蹿了出去，徒留十七在原地跺脚：“哎，你们都不管我了啊！” 两人从宫门一路疾驰到秦王府，一路上凤凌天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在到了府前的时候，一把又将秦素给抱了下来。 “王爷，王妃，你们回来了。”贵伯开门的时候，表现的极其淡定，好似寻常时候一般。可凤凌玖向来那么淡定的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却不再淡定了。 “三哥，你真的回来了？”凤凌玖有些不敢相信，再一看凤凌天白袍上沾染的血迹，又问道：“你不会刚下战场就回来了吧！” “贵伯，小宝呢？”秦素第一反应就是询问小宝的下落，如今时间已经快临近子时，也不知道小家伙儿怎么样了。 “小主子哭累了也就睡了。”贵伯恭敬的回道。 “你们先聊，我回去了。”秦素挣开凤凌天环着自己腰的手，脚步匆匆的朝西厢赶去。人刚走出去，就被凤凌天给扯了回来。 “我跟你一起。”说罢跟凤凌玖又交代了几句，这才随着秦素一起去了西厢。 西厢里， 小宝已经在被窝里沉沉的睡去，只是肿胀的眼皮已经红通通的眼睛能看出他必定是掉了不少金豆子。 秦素将被子又往上给他盖了盖，这才放下心来。 “时间不早了，王爷早些回去歇着吧。”两人独处时气氛总是有些尴尬，秦素不想再这样不自在下去，率先开口，有送客的意味。 “贵伯，替我拿套衣服过来。”凤凌天深深的看了秦素几眼，推开门朝外面道。 这话一出，秦素心中警铃大作，自搬来这墨枫居开始，两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秦素从未踏足过墨枫居主楼，而凤凌天也从没有在这西厢住下过，他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快去收拾，难道想穿着一身脏衣服睡觉？”凤凌天转回头瞥了秦素一眼。 秦素的指甲紧紧的捏住自己手心的rou，她抬起头，面色平静的道：“王爷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凤凌天从门口接过贵伯递过来的衣服，关上门就开始脱自己的袍子。 出乎凤凌天的预料，他以为以秦素的性子，自己脱衣服时秦素该害羞的回避才是，谁料秦素仍旧站在那里，眼睛盯着自己，只是目光中什么也没有。当然，他并不知晓的是，作为医生，秦素实在是见惯了太多的身体，以至于都有些麻木了。 “王爷，咱们维持以前的状态不好么？”秦素心中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将话直白的说了出来。她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今天在冷宫中见到的一切都让她很直接的体会到了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的含义。 凤凌天此时只着了一件白色的里衣，踏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脏衣服，凤凌天一把抓住了秦素，将她扯到了怀里紧紧的箍住，两人的体温相贴，只隔着一层里衣，秦素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气。 凤凌天扣住她的头，眼神冰凉冰凉，可在冰碴子下面，几簇火苗渐渐的升腾。他沉着嗓音，一字一句缓慢的道：“我从晋城赶回京，两个时辰的路硬生生的被我折成一个时辰半，我连府都没回，就去找你，你就这样报答我，嗯？” “你若是不回来，我也能熬到明天。”秦素闭上眼睛，歪过头不去看他的那双溺人的眸子。 “你以为经过了那么多事，我和你之间还能跟以前一样么？以前我抱过你么？我亲过你么？以前我会为了你差点累死我的马么？”凤凌天几乎是低声吼出来的。 秦素一想到小宝还在里间睡觉，她伸手就要捂住凤凌天的嘴，但一把被凤凌天别到了身后，她整个人都被凤凌天推到了后面的房门上。凤凌天像是知晓了她的想法一样，他低下头，热气呼出在秦素的耳边，看着那发红的耳尖，他忍不住吻了吻，声音带着蛊惑般的味道：“儿子都生了，你还想逃到什么地方，啊？你说啊？” “我……唔。”凤凌天想，自己真是疯了。他不想再从那张嘴里听到什么让自己不高兴的话了，干脆以吻封缄，只是，他好像真的对她的唇上瘾了。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有*的人，可最近，许多事情好像都在暗处慢慢的发生改变。这一切，好像都是瞬间的事情。脑海中又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她刚才说的话，他手下用的力气更是大了。 秦素挣不开凤凌天的控制，只能用膝盖去伤他，可他一眼就瞧破了，反而用那双大长腿压制住了。 “不要逼我。”当秦素终于能说话的时候，她哑着嗓子说了这样一句。 凤凌天低着头，头都埋在她的颈项中，两人的发丝纠缠，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听了秦素的话，他瞬间反驳道：“没有人逼你，我们本该就如此。” “我们本不相干，不相干的，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秦素觉得被事情烦的头昏脑涨，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冷宫里那些可怜的女人，不去想凤衍那双毫不掩饰阴鸷的眸子，不去想后宫里的万般牵扯。 “不相干的人会生孩么？”凤凌天冷笑了一声，从她肩膀上抬起头，凉凉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滑过，最终落在她的眼睛上。 “小宝的事情是意外。” “你何尝不是意外？” 秦素已经不想再同凤凌天说下去了，可凤凌天今天好像铁定了心一定要将她给逼疯不可，她每往后退一步，凤凌天就步步紧逼前进。 “我不想再同你讨论这个问题。”秦素脑子现在嗡嗡的，不想再去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