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半魔没有吭声,也没有其他反应。苏眉为他设身处地想想,也觉得难以劝解。如果奈瑟狄丽当真出卖了他,那么给他的打击当然极为惨重。遇上这种事情,她不痛不痒说几句“别再难受了”,和没说差不多。 还好,时间将冲淡一切。如果克雷德不死,也不可能永远行尸走rou般,毫无生气地赖在床上。 她向后飘去,重新回到法阵之中,伸手拿起石球的顶端,想要为巫妖把球封上。巫妖却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之前曾经说过,主君任命那个魅魔为新的魔将?” “不错,怎么了?” “她本人做出了这种要求?” 苏眉下意识看了看克雷德,才说:“我不知道,我职位不够,没能进入大殿,更不敢窃听。但我想你说的没错,她的实力……离魔将还有一点距离。理论上,主君应该有更合适的人选。” 头骨的眼眶中,两点红火好像都添上了恶毒的意味。它嗤笑一声,说:“主君当然有。魅魔如果长着脑子,就不该出卖她的情人。很明显,魔将大人对她死心塌地,明知魅魔是什么生物,却还在做白日梦。如果我是她,有这么一个大傻瓜在身边,非得先榨干他的价值,才去考虑其他事情不可。” 苏眉心中其实很清楚,奈瑟狄丽提出要求后,莎婕娜要么拒绝,要么答应。但那只蛇女性格同样高傲,绝不允许恃功邀赏的行为。炎魔敢这么做,是因为他足够强大。奈瑟狄丽竟敢做出同样的事情,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便表明莎婕娜对她非常不满,随手把她放在风口浪尖,要她自行应付来日的麻烦。 她不能确定麻烦的具体内容,但可以确定,魅魔再也找不到比克雷德更好的依靠了。除非命运再次眷顾她,让她发现一只与众不同,深情款款的大恶魔。 她不愿在当事人面前谈这些事情,便说:“我佩服你自行代入女性视角的洒脱,也敬佩你睿智的爱情观念。不过,我还有事要做,所以呢,请大家好好相处,不要让我为难。” 巫妖冷笑道:“你可以出去再捡一个大垃圾……” 话还没说完,苏眉便把盖子扣在了石球顶端。扣上去的同时,开口边缘的符文骤然亮起,将盖子紧紧抓住,弥补了那丝缝隙。这两部分顿时浑然一体,怎么看都是个完整的,没有裂缝和破绽的球。它把巫妖的话憋在了里面,然后传出愤怒的咒骂声。 不出苏眉所料,守卫见主君大人不在,急忙前去报告魔将。他们大多与图勒菲不睦,听说这件事之后,全然没放在心上,反倒暗自高兴炎魔丢失了猎物。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乐意前去其他层面的战场,通知正在努力的图勒菲先生,只因主君脾气太可怕,才没人敢真这么做。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心生嫉妒,猜测哪个幸运儿大胆出手,把半魔据为己有。可他们自己不敢这么做,便没立场去嫉妒别人,乱猜一阵后,不再放在心上。 在这样的前提下,没有人乐意大肆搜索半魔,以免不小心为图勒菲出力,唯有奈瑟狄丽例外。她一听守卫来报,立刻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下令搜查,并表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没过多久,她就忽然明白过来,这种做法无疑在得罪别的魔将。魔将所居之处,属于主君亲自管辖的地区,除非发生最重要的大事,否则根本没人多此一举。何况,无论谁带走了克雷德,都不可能让他逃出生天。她又不可能搜查魔将的肚子,看尸体是否在里面。 因此,尽管她仍然忐忑,却不得不终止了这道命令,寄希望于莎婕娜尽快返回。但她的行动早就落在同僚眼里,令他们十分不满。 无论如何,怀疑的目光从未落在下级领主身上。苏眉动手时又足够小心,只用大恶魔的天赋法术,半点不露证明自己是法师的马脚。米利特固然可以勘察现场,查看是否有法术波动痕迹,可他刚刚被图勒菲口出恶言威胁,根本不可能为他这么卖力。 在魔将的默许下,活火熔狱居然从未出现针对这件事的调查,平静的像一潭死水。最近莎婕娜离开的比过去更频繁,且从不做任何交待,引起些许人心浮动。由于她的力量仍然居于层面之冠,所以尚未出现试图取代她的人。但很多人都有着自己的主意,时刻关注着主君动向。 若她出现致命疏忽或失误,这些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苏眉一直紧密关注外界动向,准备第一时间得知对半魔的搜查,却没能等到。她惊讶之余,不得不感叹魔将的势力,顺便还吐槽了几句经常消失的主君。随便谁都能看出,主君频繁消失,对其统治绝无益处,可莎婕娜偏偏这么做了。这只能证明,她认为她正在做的事情比维持秩序更加重要。 “去找安全地点蜕皮了吗,”苏眉没心没肺地想,“不知道哪个物种和六臂蛇魔交配,才能生出她。” 据她所知,图勒菲动身前往无主层面,与另一个层面的势力交战,想在战斗中取得一些好处。好处并不限于对层面的占据,也包括别的东西。对方的主君名为亚休摩尔,号称“谋杀与欺诈之王”,是只实力恐怖的邪兽鬼,听说手下统率着大批魅魔,专干偷蒙拐骗的勾当。 比起活火熔狱的简单粗暴,邪兽鬼先生的风格更为细腻,也更卑鄙无耻。他自然追求力量,如同所有的深渊主君,但最能取悦他的是欺诈和堕落。若巫妖把奥法视为艺术,那他就把坏事视为艺术。像炎魔那样,冲进敌人营地旋风般乱砍一番,属于他最不屑一顾的行为。 不过,他本人拥有强大的力量,相信不弱于莎婕娜。他的部队多被幻术保护,时常惹得敌人心烦意乱。莎婕娜之前命令克雷德前往,正因考虑到半魔心志沉稳,不至于随便被对手撩起怒火。如今半魔已经没了,她只能倚重图勒菲,希望他用力量弥补诡计,不致前功尽弃。 这也代表,图勒菲先生想取胜并不容易,很难马上凯旋,回来拿取主君许诺的胡萝卜。 苏眉对此不惜举四肢欢呼,因为她可能在炎魔回归之前,就能完成净化仪式,收拾细软逃跑。事实上,最近的进度十分顺利,连巫妖都无话可说。她试验期间,已能感觉黄眼上传来丝丝刺痛,某种黑暗阴冷的东西被扯了出去。虽然只有一点点,也足够鼓舞她的了。 由于奥斯持续不断的努力,无微不至的照顾,克雷德的情况已比之前好了很多。但他仍然不作声,不主动做任何事情。有时巫妖冷言冷语,让狗头都听不下去,他却安之若素。也就哈根达斯回来的时候,他的表情才会比较丰富。巫妖对此非常愤怒,又什么都不能做,只好蹲在石球里发奋。 苏眉曾经开玩笑似的问,它是不是在吸收天地间的灵气,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不过巫妖没理解什么叫“灵气”,只说是世界诞生后的残余力量,所有生命诞生于此,所以才有修复受损灵魂的效果。即使在和它齐名的人里,掌握这个技能的法师也凤毛麟角。 它本人是因为机缘巧合,在海底得到了上古奥法大师的笔记残片,又经过多年研究,总算勉强将笔记内容补齐,据为己有。实际上,若灵魂受损,常常没有修复机会,直接散落成片,回归本源。它并不认为有用上的一天,只出于求知欲才这么做,没想到最终竟派上了用场。 但它遇到了和苏眉相同的窘境,不能离开这里,就无法找到所有的用具和材料,找不齐材料,就无法离开这里,只能勉强用法阵补足。起初,它把苏眉用的像个陀螺,让她改了几百次法阵符号的排列,正因想要找出合适的选择,找到后,才放她去干别的。即使如此,那速度也慢到吓人,几次导致它心情暴躁,没事找事。 然而,它的心血,苏眉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苏眉又一次跨进密室,查看他们的情形时,一下子愣在了进门的地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镶金头骨已经离开石球,在空中不停飞舞,偶尔发出得意的笑声,一如她第一次看到它时那样。也许速度没那时快,轨迹没那时平滑,也无法做出飘忽诡异的移动,但毋庸置疑,它已经恢复了移动能力。它绕着床旋转,持之以恒地sao扰着克雷德,偶尔还撞他几下,一副欠揍的模样。 奥斯无措地站在一边,正在考虑是否要通报哈根达斯大人。他们建立了魔宠和主人的关系,联系非常容易,也能很轻易地感知到对方的位置。结果还没等他作出决定,他梦寐以求的大人便一步迈了进来。 “大人,海恩哈姆大人又在欺负克雷德大人了。”他哭丧着脸说。 哈根达斯却没理他,惊喜地叫了一声,叫道:“海恩哈姆,你能动了!” “我当然能动了。”巫妖说。 它好像要补偿瘫痪后的憋屈,无时无刻不在移动,明明见到苏眉进来,还不肯停止sao扰。克雷德默然坐在床上,始终无视它的无耻行径,甚至从没伸手推开它。他们两人外加旁边的狗头,形成了一个无比诡异的画面。 苏眉知道巫妖的进度,心中早有准备,但仍然替它高兴。她快步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它,问道:“那么,你能感知魔网的存在吗?你可以施法了吗?” 飞舞的头骨忽然停了下来,变成当空静止的头骨。不知道为什么,苏眉觉得它的表情有些阴郁,然后听它冷冷说:“蠢货,如果我能,你以为这张床可以活着吗?” “……” “你不是说,你的飞行能力来自魔网?”苏眉坚持不懈地问。 巫妖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的确如此,但那种力量已经铭刻在我灵魂之中,就像人类一出生就能呼吸。重新得到飞行能力,并不代表我能重新连接魔网。以及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我的灵魂依然处于受损状态,并未完全恢复。” “但总有希望的吧?” “只要我活着,永远都有希望,蠢货,”巫妖不客气地结束了这段对话,又问,“你有什么好消息吗?你进来的时候,心情好像不错。” 苏眉没有立刻回答它的问题。她已经坐到了床边上,探头观察克雷德的情况。半魔看了她一眼,便按照她的指示,转为侧对着她,让她查看他背上的伤口情况。 他的自愈能力果真不同凡响,外加令巫妖rou痛的一堆药草,伤口居然有了结痂的迹象。这只限于后背的重伤,若是其他部位的创伤,早在奥斯拿水刷他之时,就开始愈合了。那狗头工作态度很好,干的也不错,完美清理了伤口。苏眉每次过来看他,都能看到那两条狰狞的伤口,却没发现双翼重新长出的势头。 此外,莎婕娜的毒伤依旧保持原状,散发着柚子皮般的微苦气味。苏眉皱了皱眉,便听巫妖居高临下地说:“可能永远不会愈合了吧,我看这不只是毒素,还有诅咒效果。” “哦?你也没办法吗?” 巫妖的确看不出莎婕娜的诅咒能力,但不愿承认这一点,便说:“就算有办法,我也不乐意给这傻大个出力。” “……所以你根本没办法,是吗?”苏眉笃定地说,然后对克雷德示意可以了。 等他重新转过身,变成正对着他们,她才问:“那你本人感觉怎么样?疼吗?难以忍受吗?非常影响行动吗?” 半魔慢慢摇了摇头,然后,做出了一件比巫妖起飞更令苏眉惊讶的事。 他平静地说:“我没关系。” ☆、第五十九章 他一开口,最吃惊的人并非苏眉,而是一直和他待在一起的巫妖。这无疑表示,半魔的舌头已经长了出来,但宁可默默承受它的sao扰,都不愿和它说话。巫妖本来就看他不顺眼,意识到这一点后,又有了受到冒犯的感觉,整个头骨都很阴沉。 然后,苏眉还当着它的面,说了一句无与伦比废话,“原来不止巫妖,你的舌头也回来了!” 克雷德顺从地张开嘴,让苏眉确认了这个事实。然后,他居然又说了第二句,“我知道我没立场说这句话。但是,我不建议你那么做。” 苏眉本来十分高兴,一听他的话,顿时满头雾水,心中立刻微觉吃惊。要知道,她和巫妖从未提过离开深渊的打算。但克雷德这么说,明显已经发觉线索,只不知她什么时候说错了话,让对方窥破秘密。更奇怪的是,克雷德本身就想离开,为什么又不建议她这么做? 她狐疑地瞥向巫妖,想知道它是否说漏了嘴。巫妖却没有反应,幽幽盯着半魔,似在等待她的回应。奥斯则一如既往,满脸“我什么都不知道”,充满期盼地望着他们。 她再开口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已然消失,变回了公事公办的哈根达斯。她先微微一笑,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又要怎么做?” “作为劣魔,你的力量十分强大,”克雷德冷冷说,语调冷硬如钢铁,仿佛仍然是那个目中无人的魔将,“可你比莎婕娜大人差得远,贸然动手,只有死路一条。” “……我没有必要和她动手,她甚至不会发现。在她发觉之前,我的事就已经办完了。”哈根达斯说。 克雷德面无表情,“你不可能做得到偷袭她,就算做到了,也毫无用处。” 巫妖听到这里,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如同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笑声中满是愉悦,只觉有趣,绝无之前的暴躁和挑衅。与此同时,苏眉也恍然大悟,沉稳地说:“你认为,我救下你,是想利用你的力量,取代主君的位置?” 她和巫妖的谈话中,的确多次提到魔将何等强大。在她心里,反正克雷德无路可走,必然要和他们共同行动。那么,不管面对怎样的情况,多一个强大的战斗力,就多一分解决的可能,怎么都是一件好事。 因此,她多次询问克雷德的复原情况,以及伤势会不会影响行动和战斗。现在看来,对方听了她的话,未必能领会她想表达的意思。 不过魔将不愧是魔将,居然跳过所有可能,直奔她要谋权篡位的结论。没准八魔将当中,有人当真这么想过,克雷德才会这么熟悉吧。 克雷德神情依然平静,“取代主君”在他口中,就像最微不足道的行为。然而,苏眉的回答令他略微意外。他挑了挑眉,冷声道:“除了这件事,你还能为了什么留下我的命?” 哈根达斯一愣,笑道:“……这是个很好的问题,我居然无言以对。” 事实上,她和巫妖争执时,克雷德就在旁边,理应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救人时,并未怀有特别的目的,纯粹因为同情他的遭遇,想要继续做好事而已。结果克雷德本人还这么想,说明他要么笨到极点,要么身体状况太糟,无力分析他们的所有对话。 如果她再表白一番,就太蠢了。即使半魔误会她野心勃勃,觊觎主君之位,那也没什么坏处。等她完成净化,前往次元门时,他自然可以明白。 出于这样的想法,她不准备多说什么,可转念一想,陡然发觉了他的潜台词,又问道:“慢着,你认为……我打主君的主意是自己找死?” 克雷德点了点头,冷冷说:“当然。” 几句对话之后,他又恢复了那种孤傲冷淡的感觉,但至少望向苏眉的时候,不曾继续把她看成无足轻重的存在。苏眉觉得他很适合这样的表情,尤其旁边还有头骨和狗头的衬托,简直俊美到不科学的地步。然而她此时无心欣赏,只问:“若我一定要这么干,你想怎样?” 克雷德脸上,蓦地挂上了一丝带有讥刺的笑容。他说:“我不想怎样。无论如何,你总算救了我的命。我会留下来,帮你的忙,执行你的所有命令。你得给我找把趁手的武器,我的剑被莎婕娜大人打碎了,我没有别的武器。” “……我以为你想去凡世。” 苏眉终于有所察觉,那丝讥刺和巫妖的嘲讽不同,并非针对她,而是针对他本人。也许他正在嘲笑自己,好不容易脱离了为莎婕娜卖命的命运,又要转而为一只劣魔卖命。她问出这句话,便听他说:“我很想,但我会留下来。” “即使那是你认为的死路?” “是的。” 苏眉骤然沉默了,被他的平静和坦然深深震撼。迄今为止,她从未做出任何要求,克雷德却已自行决定。她不得不说,这个做法有小觑她之嫌,却令她不由自主地感动。 克雷德明显不想多话,也不想与她进行过多交流,最后只说了一句,“我永远认为你的选择不明智。但不管你要怎么做,我都会尽力帮忙。”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再也没有开口,不再提莎婕娜,更没提奈瑟狄丽。他的沉默中,带有深沉痛苦情绪,在这间密室中弥漫着,无形之中,加重了每个人心里的压力。 苏眉觉得有点难以承受,先深吸一口气,才冷淡地说:“你能这么想,我就可以放心了,总算我没有白救你。不过我没什么事需要你做,你先好好养伤吧。海恩哈姆,我这次过来是想说,我认为仪式已经趋于完善,若无意外,我将进行最后的准备。你还有什么建议吗?确定不会出错吗?因为每次剥离它的时候,我都能感到痛楚。” 巫妖好像刚刚回神,无谓地说:“那就对了,驱魔和驱邪向来非常痛苦。人的心灵更容易沉溺于邪恶,硬将邪恶力量剥开,会让他们感到难以割舍的疼痛,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们很想留下这轻易得来的力量……” 它说着说着,语气中又带上了怀念的意味。忽然之间,它飞了起来,移动到苏眉头上,从高处俯视着她,和那只再度陷入安静的半魔,无情地评论道:“至于你,以及刚刚令你感动的傻大个,你们属于被我称为‘奇葩’的那种人。” “……你要知道,如果你的施法能力还没恢复,我仍然能轻易卖掉你。”苏眉黑着脸说。 巫妖狂笑起来,“可惜你不忍心,可惜你做不到,你都舍不得干掉狗头,又能对我做什么?” 奥斯弱弱地嘟囔了一句,没人能听清他嘟囔的内容。苏眉跳下床,稳稳落在地上,说:“总之,希望你们都能尽快复元。这是行动前最后的准备,再也没有其他机会。海恩哈姆,如果你想带走什么东西,就对奥斯说吧,我看他的打包技巧挺不错的。老实说,我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太久了。” 自从穿越以来,苏眉首次体会什么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每时每刻都十分高兴,心情极为放松,连做准备时,都有哼歌的冲动。 她灼烧药草,配置药水,对它们施展具有破邪属性的法术,进行固化,最后制出水银般的药剂,用来代替圣水。然后她又取出异兽的甲片和分泌腺,在炼金台上进行炼化,变成玉石般的东西,同样具有破邪属性。她知道,这种做法比较粗暴,比正常的净化仪式更痛苦,但效果也更强。 有时她会觉得,黄眼上附着的力量时时苏醒,想要制止她完成这件事。但深渊的历史已有千万年,这力量无法与诞生时比拟,除了令她不停头痛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作用。当然,她的噩梦诅咒尚未除尽,依然不敢睡觉,与这头痛结合在一起,产生的干扰也不算小。 干扰再大,也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到准备完成时,她花费的时间应该还不到两天。通常来说,要对付黄眼上的力量,需要六名牧师同时站在法阵对应位置,进行祝祷,但她可以独力完成。 当破邪法阵符文亮起时,卧室里瞬间充满了柔和的白色光芒。这是一个很大的石头房间,而且极为坚固,却阻挡不了白光的力量。光芒从法阵内部翻涌而出,接触到一件家具,便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将它炸为齑粉。 苏眉站在法阵正中,将神圣力量导向黄眼。她完全顾不得房间怎么样,家具又怎么样。她并非神殿牧师,做不到精准细微地控制它。如果出了纰漏,黄眼极有可能受到重大损伤,她的性命更是很难保住。 白光终于没入那抹鲜艳的黄色。 巫妖担心她炸开自己的脑袋,本想在旁监视,虽然它也不知道,监视了又能做什么。然而,它低估了苏眉的能力。白光亮起时,它灵魂中传来一阵无可比拟的灼烧感,逼着它迅速退入密室,再也不敢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