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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年少

    长大后不知道从哪儿看过一篇文章,文中提到:

    时间是解决问题的高手,一切看似无解的问题,时间总能给出最终答案。时间也是一切麻烦的制造者,所有的小麻烦,时间都能将其酿成*烦。你可以寄希望于时间,但绝不要被时间摆布,时间永远是把双刃剑。

    我想,那句“莫须有”的话到底是谁告诉方尧的,不重要。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她厌恶我这个既定事实无法否认;最后方尧选择相信她,不相信我,这个现实也同样无法推翻。时间不会证明我的无辜,时间只会让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僵,越来越复杂。

    今天是期末考试倒数第三天,往后推两天是周末,跟着就是期末考试。

    我和方尧的形同陌路促使她和文婷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好,文婷有时会和我搭两句话,无非就是“蒋伊一,借你的作业本看一下!”或者“班长,我们下节体育课还上吗?”之类的,无关痛痒,反正我和她不熟。

    现在想想,我在这个班里唯一的老朋友只有方尧一个,新朋友倒是很多,数学课代表连冠男,英语课代表方楚楚…语文课代表陆林不算,他是男的。可就算算上他,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毕竟他们坐得离我很远,也有自己原本的“朋友圈”。

    “蒋伊一,你不会被孤立了吧?”乐梓桐昨晚在电话里咋咋呼呼地吼出了这么一句话。

    “没有那么惨,我后面还坐着副班长呢!”虽然这家伙也帮不上什么忙!

    今天一整天都是自习课,老师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每个学生的“自由发挥”时间,我翻开手中的语文课本,捂住耳朵背起重点课文《核舟记》。

    “《核舟记》,选自清朝人涨潮编辑的《虞初新志在》,作者魏学洢......

    船头坐三人,中峨冠而多髯者为东坡,佛印居右,鲁直局左。苏、黄共阅一手卷。东坡右手……”

    “啪啪”后面有人拿书拍我的肩。我装作没听到,继续捂耳念经。

    他又拍了几下,一下比一下重,我忍无可忍,转过身低吼道:“你干嘛?发什么神经!”

    “我刚默好了一段,你帮我改一下呗!”钟伟祎递了一张纸给我。

    “你自己没长眼睛没长手,自己不会改啊?”我把纸还给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朝我眨眨眼。

    等一下,这句俗语是这么用的?!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就把纸塞到了我手里。

    紧接着他又去“sao扰”方尧,让方尧修改张健的默写,只不过张健是被迫的。

    我简单瞄了一眼,钟伟祎的字很好看,和他人一样,长得非常干净。没什么可改的,我大笔一扫,100分,把纸还给了他。

    “你再看看?你确定我没有默错的?”他不依不饶,存心不让我背课文,“你看看人家方尧改得多认真,你再看看你!”

    “我语文考不好找你吗?你负责?”我也急了,黄老师在讲台上看着呢,我只好装作和他讨论问题。

    “行啊,我负责啊!”他又用笔捅了捅方尧,示意她也转过来。

    “方尧你做个见证,蒋伊一说她这次语文考不好让我负责,我只不过是让她帮我改个默写,又不耽误她多长时间,难不成你语文考不好,要让张健负责吗?”

    “哎哟,老大,我可不负责!”张健赶忙插话进来。

    还老大呢,你当拍香港警匪片呢?!!

    “方尧,你别理他,他刚才明明说要对我负责的!”我脑子不知道抽的哪个方向的风,硬生生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我们四个人都愣住了!

    张健捂嘴笑,方尧扯了扯我的袖子,钟伟祎涨得满脸通红,我双手手心冒汗,我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啊!

    过后方尧小声问我,“蒋伊一,你不会喜欢钟伟祎吧?我听文婷说,张健他说钟伟祎有喜欢的女生,长得可漂亮了,成绩还很好,你…”

    “你怎么又冤枉我!”我也急了,脱口而出,“我不喜欢他,我有喜欢的人!”

    她显然没有抓到重点,不过还好,她抓到了次重点。她说:“其实我相信你没说过那种话,就是……”她低头抠着书角,“就是说我笨的那种话,但是我还是生气了,我不是气你,我是气我自己,因为不管那句话是谁说的,我都觉得她说得没错!”

    她顿了顿,抬头看我,“可笑吧?”

    我迅速缓过神,过滤了一遍她所说的话,认真说道:“其实我也嫉妒过别人,羡慕别人比我漂亮,比我聪明,他们说什么老师都喜欢,他们做什么老师都觉得是对的。我也曾拼命地想要表现自己,试图让老师关注我。”

    我看了眼讲台,继续压低声音说道:“记得上大班的时候,我胆子特别小,睡午觉的时候想上厕所又不敢出声,最后憋得不行了才敢举手叫老师。没办法,我总不能尿床吧?这样更丢脸!”

    方尧抿着嘴笑:“我也是,我哥还笑我是不是在练‘忍者神功’!”

    我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但是我也想得到小红花,我也想让老师表扬我,后来有一次,我发现班里的

    同学都不爱吃肥rou,我们李老师可生气了,哭丧着脸说农民伯伯的粮食都被我们浪费了,他们如果知道一定会非常伤心,‘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难道就没有小朋友体谅农民伯伯的良苦用心吗?”

    “然后呢?”方尧听得聚精会神。

    “后来我就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吃啊!每次轮到我去打饭,我都会说‘老师,你把肥rou都给我吧!我爱吃!’结果我连吃了一个礼拜的肥rou,导致我现在看到肥rou就想吐!”

    “哈哈哈,我也不爱吃肥rou,我那时候还不爱吃青椒!”

    “不过我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还有三朵小红花!”我得意地朝她笑笑,“你看,我们真的很容易羡慕别人,也很容易拿自己和别人比较。就好比我吧,我还觉得凭什么钟伟祎的成绩比我好呢?他有时候连数学作业都不做!”

    “这不一样…”方尧微翘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然后她看向我,勉强地挤出了个笑容,示意我她没事。

    的确不一样,好比一个拥有100万的人,指着一个身价千万的富豪对身旁的乞丐说:“我和你一样,都是穷人!”

    一样吗?当然不一样!

    但庆幸的是,我们都不是乞丐,都不是那种不劳而获的人。我们努力付出,努力学习,努力生活,即便收获的那份“果实”不那么硕果累累,丰收的季节,至少我们也不会一无所获!

    “快背书吧,难不成你真想让张健负责啊?!”我拿起书挡住脸,朝她做了个鬼脸。

    两天后是期末考试,紧接着是取成绩单,开家长会。方尧这次考得不错,班级十二,年级第三十九名,有进步了,她很开心!

    又是一年新年到,家家户户喜团圆。今年的战友聚会在我家,照旧是四户人家,只不过今年舅舅一家来了,陈叔叔一家却没来。

    陈鑫的弟弟生病了,李阿姨要照顾他,陈叔叔要照顾李阿姨和他,陈鑫……只需照顾好他自己。

    殷叔叔的俩个女儿没来,家里的小孩就只有三个,球球,表弟和我。我是大jiejie,任务是照看好俩个小弟弟,可平时照顾一个就足以另我焦头烂额了,现在还要照看俩个?!

    我的天,这俩个小鬼头聚在一起,就是活脱脱一个连体“混世魔王”!

    他们先是你追我赶的满屋子乱跑,然后不知道谁提议要看他们俩人表演节目,只听表弟张口就来:

    “老张开车去东北

    撞了

    肇事司机耍流氓

    跑了

    多亏一个东北人

    送到医院缝五针

    好了

    老张请他吃顿饭

    喝得少了他不干

    他说~~~~~~~”

    然后球球加入,俩人合唱:

    “俺们那嘎都是东北人(yin)

    俺们那嘎盛产高丽参(sen)

    俺们那嘎猪rou炖粉条

    俺们那噶都是活雷锋

    俺们那嘎没有这种人(yin)

    撞了车了哪能不救人(yin)

    俺们哪嘎山上有珍蘑

    那个人他不是东北人(yin)

    翠花 上酸菜~~~!!!”

    一曲唱毕,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不仅仅是因为他俩唱得好玩,更主要的是他们边唱边跳,学着电视里的动画人物手舞足蹈。当唱到“俺们那嘎没有这种人(yin)”的时候,还做出怒目而视,一脸愤怒的表情,

    实在是太形象,太搞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的夸赞让他们有点“人来疯”,这俩个活宝像是装了发条似的唱个没完,到最后我妈实在受不了了,命令我带着俩个小东西进房间看电视。

    可一般的电视哪里镇得住他们!春节期间也没什么电视可看,无非就是春晚,春晚,还是春晚!我只好翻箱倒柜寻找dvd,一番挣扎后(其实也没什么可挣扎的,我家只有3部片子,另外俩个不知道是我妈从哪儿顺来的鬼片,我不敢看,更不敢给俩个小鬼头看),最终选定《唐伯虎点秋香》。

    这不看还好,一看居然停不了!他们俩个倒是安静了,我跟在后面忙前忙后,端茶递水,播完一遍后,又开始看第二遍。

    我们正第二遍看到:

    “小强!小强你怎么了小强?小强,你不能死啊!我跟你相依为命,同甘共苦了这么多年,一直把你当亲生骨rou一样教你养你,想不到今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小汪阿姨和舅妈打开门,喊球球和表弟回家了。

    他们俩个不情不愿地从床上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我:“jiejie,我们还没看完呢!”

    你们是第二遍还没看完,第一遍早都看完了!

    我说:“下次下次,下次来我再放给你们看!”

    谁知道这俩个人聚在一起战斗力惊人,就是不肯回家,无奈之下我妈只好说:“要不今天就让他们俩个住

    我们家吧,住伊一的房间,伊一和我,还有她爸睡一间房!”

    舅妈不同意,小汪阿姨自然也不同意,折中之后,最终决定等他们看完再回家。我爸和袁叔叔几个当然乐见其成,因为又可以再战一轮斗地主了。

    我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电视机前的俩个人依旧神采奕奕,迷迷糊糊间我已渐入佳境,正在神游太虚之时,恍惚间听到此起彼伏的哭声和我妈的劝说声…….

    好像不是梦,到底怎么了?!

    “走,回家!大过年的口无遮拦,你看看你,皮成什么样子了?”舅妈在训表弟。

    “袁建国,一天不打你皮痒痒是不是?明天在家给我老老实实做作业,快,自己穿鞋!”小汪阿姨也在发火。

    我吓得大气不敢出,呆呆地看着球球边擤鼻涕边穿鞋,表弟也低着头不说话。我妈左手拽着舅妈,右手拉着小汪阿姨,嘴里不停地说什么“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话别当真!大过年的别打孩子,回去好好说。”之类的。舅舅和袁叔叔也笑着打哈哈,我爸和殷叔叔,齐阿姨也连连点头称是。

    于是我更加迷糊,等他们走后,追着我妈问道:“妈,刚才到底怎么了?!”

    “好像是球球和小凯跟着电影里的台词瞎唱,被你小汪阿姨和舅妈听到了,打了一顿!”我妈边洗杯子边摇头。

    “他们唱什么了?”

    “我也不清楚,电视好像还没关,你去看看?估计就在那块儿暂停着呢吧?”她说着就朝主卧望去。

    只见我爸正往屋内走去……一步,两步,三步,眼看就要拿起遥控器!

    “老爸,且慢!”我大吼一声,刺溜一下窜到他面前,惊得我爸一个哆嗦。

    “你大半夜的鬼叫什么!”我爸吓得眼睛瞪得贼圆。

    嘿嘿,别看蒋先生是军人出身,现在又是警察,实际上胆子小的很,完全是“外强中干”的一个人。据我妈说,他连《聊斋》都不敢看,只要听见那种声音就嚷嚷着立刻换台!

    我朝他笑笑,拿起遥控器,“我来看看究竟是什么话,叫球球他们今夜屁股开花!”

    说着,对着电视机就是一按。

    “唐解元的脉象四平八稳,很正常呀!没有问题啊!”

    嗯?好像还要往前退一点……

    “某官兵:唐伯虎!哎,你不是说他病的很厉害?!

    唐伯虎他妈:他……他是病的很厉害呀!

    某官兵:要是病的厉害,怎么还会有胃口吃鸡翅膀呢?

    唐伯虎他妈:啊,你怎么回事?

    唐伯虎:哎……很简单,因为---(唱)红烧翅膀,我喜欢吃!

    某官兵:(唱)但是你老娘说你快升天!

    唐伯虎他妈:(唱)越快升天就越应该要拼命吃,如果现在不吃,以后没机会再吃!

    某官兵:(唱)你真的快升天?!

    唐伯虎:(唱)我真的快升天~~~

    (三人合唱)如果现在不吃以后没机会再吃!”

    “哈哈哈!他们唱的就是这个?”我爸笑得一屁股倒在床上,指着电视机对我说,

    “难怪会背打,这俩儿小子是真皮!”

    “难不成是假皮啊?你当‘打假’?!”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递了杯水给我爸,“赶快睡吧,每次聚会都搞那么晚,孩子也跟着起早贪黑!”

    “妈,陈鑫的弟弟长得好看么?”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问这个问题。内心的小恶魔不停地叫嚣着,快回答我!快告诉我他长得一点都不好看,一点都不乖,陈叔叔快烦死他了,陈叔叔说他最爱的还是陈鑫!

    “很可爱啊,你也不看看你陈叔叔,李阿姨什么模样,他们俩儿生的孩子能丑吗?!”我妈对我这个问题很无语。

    “那和陈鑫比呢?谁好看?”

    “这怎么比?陈瑞才一岁不到,陈鑫都多大了?!不是,你问这个问题干嘛?”我爸边对着水杯吹气,边好奇地抬头看我。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不希望他比陈鑫好,比陈鑫优秀,比陈鑫获得陈叔叔更多的关爱!他有李阿姨,就算没有陈叔叔,他也还有李阿姨!可陈鑫…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有陈叔叔……

    “爸,如果你和我妈再生个弟弟,弟弟比我优秀,什么都比我好,你会不会就喜欢弟弟,不喜欢我了?”我决定换一个问法,将心比心。

    “我还是想再要个女儿,对吧,老婆?”我爸嬉皮笑脸地看向我妈。

    老爸,你能不能严肃点?认真回答你女儿的问题!这哪儿是要弟弟还是要meimei的问题,这明明是你会不会偏心的问题!

    我依旧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我爸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他先是喝了口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到他旁边。

    “没有哪个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这个和孩子漂不漂亮,优不优秀没有一丁点关系。”他摸着我的头继续说道,“我们爱你,不会因为你成绩好而多一分,也不会因为你顶嘴而减一分。我们爱你,仅仅是因为你是爸爸mama的孩子,光是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那陈鑫的mama呢?她也是这么想的吗?既然她那么爱陈鑫,那她为什么又不要陈鑫呢?!

    “你陈叔叔…”我爸顿了顿,抬眼看了下我妈,“你陈叔叔很爱陈鑫,当然了,他也同样很爱陈瑞,但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有时候也难免顾此失彼,但你要相信,他对陈鑫的爱一分都不会少!”

    我妈接过我爸手里的水杯,摸了摸我的头:“傻孩子,瞎想什么呢?赶紧洗洗睡吧!”

    “嗯,老爸老妈你们也早点睡!”我抢过我妈手里的杯子,谄媚地笑道:“老妈,我来帮你洗杯子!”

    “不用,你早点睡……”她见我还不动,双手抱臂,“怎么了,又有什么事?”

    “老妈,我肚子饿了,你再帮我下碗面条呗?”

    “伊一这么说,我也饿了,老婆,多下点呗?!”我爸跟着附和道。

    “我就知道没好事儿,你们这俩个祖宗哦!”朱女士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洗青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