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何晋认真地听着，捕捉着对方话语中的重点。 “他跟我说过，他有今天，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游戏里认识的一个朋友，他的初恋，”秦爸爸嗤嗤笑着，像是回忆起了秦炀一脸天真倔强地说出这句话的场景，然后又抬眼打量何晋，“说的就是你吧？” 何晋羞窘地垂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你不用不好意思，叔叔不会反对你们，我当父亲的，肯定是希望自己孩子开心幸福，除了家庭，我没能给秦炀最完美的，其余的一切，他都顺风顺水，也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包括我最不看好的感情问题……他很早之前就说要等你，找到你，跟你在一起，我一直觉得他太天真，还笑话他，没想到他还真做到了，现在看他这么开心，我也很高兴……”说到此处，男人突然话锋一转，道，“就是有一点，要拜托你。” 何晋赶紧道：“叔叔您说。” 秦爸爸：“你们现在还小，以后肯定会遇到很多问题，秦炀没你稳重，性格又自负，你和在一起，多提点提点他，给他把这点儿方向……”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用力敲了两下，秦炀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老爸！你跟何晋呆里面干嘛呢！” 秦爸爸怔了怔，又笑了：“你看，我就跟你说几句话，他又急了……行了，你出去吧，”男人随手从红木写字台上取了名片塞给何晋，“生活上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叔叔。” 何晋道了谢，正要转身，秦炀的爸爸又叫住他，还叫了他全名：“何晋……”他顿了顿，道，“别伤他的心。”一瞬间，男人眼神中的凌厉让何晋不自觉地就点了头。 秦炀已经迫不及待冲进来了，气势汹汹地，像是生怕何晋被他爸欺负了。 “我爸跟你说啥呢？”两人出去后，秦炀就拉着他问。 “没什么啊，”何晋故作轻松地跟他开玩笑道，“你爸说你幼稚，让你多听我的话。” 秦炀：“……” 何晋挑起一边的眉毛，问道：“诶，你十七岁偷威士忌是怎么回事？” 他一推算，秦炀十七岁差不多是五六年前，那会儿两人已经失去联系两三年了，为什么秦炀的爸爸会说秦炀是为了自己？ 秦炀面上一红，轻咳了一声：“没什么，黑历史。” 何晋：“……” 八月初，a市全城陷入了被高温炙烤的严热气氛，秦炀与游戏公司签了合同，没过多久就参与了代言宣传片和硬照拍摄，拍摄时间不长，秦炀就去了两三天，从拍摄到后期制作再到投放推广也不过半个月时间，但几乎在一夜之间，神魔全息的宣传广告在一夜之间席卷全城，连地铁站的电子广告上都出现了秦炀一身cosplay游戏形象的炫酷短片！ 何晋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可秦炀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白天玩游戏看比赛，偶尔搞搞机械模型，晚上还能抽空给何晋做个饭。 七夕节那天，何晋在公司食堂吃午饭，见隔壁桌几个女同事聊起神魔—— “诶，最近有个游戏广告你们看到没？火得不得了！” “每天上班路上都能见着，好酷啊，搞得我都想去买个头盔玩游戏了……” “我关心的是那个上广告的小鲜rou，好像是新面孔，长得很帅。” “据说就是那个游戏里玩得最好的一个二次元偶像吧？” “我是落伍了，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流行什么，我一个十五岁的外甥女，迷这个人迷得不行，前天去我姐家吃饭，看她对着海报一脸崇拜地叫大神……” 何晋竖着耳朵倾听，见她们没聊到跟自己相关的，大大松了口气，也许的确是自己多心了，大家的关注点多在游戏上。 这时，眼前突然一暗，一个人影挡在了他面前，“何晋，这儿有人吗？”是会计部的一个小姑娘，也是实习生。 “没有人，坐吧。”何晋客气道。 女孩子端着餐盘坐下，热情地跟他搭话，还腼腆地问他下班后有没有空，约他一起看电影。 在这样一个日子，女孩说这句话的意义不言而喻，何晋拒绝道：“抱歉啊，晚上我和我……女朋友有约了。” 他没撒谎，秦炀早就约了他看电影，他只是把“男朋友”换成了“女朋友”。 女孩子尴尬道：“你有女朋友啊……怎、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何晋苦笑了一下，见女生一脸失落的样子，他也有点不忍，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了，有时候他想想，如果自己是女的，有秦炀这么一个男朋友，哪用得着遮遮掩掩，估计开心都来不及吧？ 下班后，何晋前往距离公司五百米远的停车场等秦炀，为了避开同事们的八卦，两人特地定了这个和地铁站南辕北辙的接送点，不过，当晚何晋居然在停车场遇到了瞿经理。 “小何？”瞿经理很惊讶，“你是开车来的吗？” 何晋摆手：“不是的，我等人！” 正说着，秦炀的车出现了，宝蓝色的流影在夜色下滑到何晋身边，停车场边上的路灯像是被遥控了似的，碰巧在一瞬间亮了起来，照出了驾驶座俊帅的青年，和副驾座那一盒半人高的精装玫瑰花。 第135章 你爸来了 无所遁形的何晋在上司带着些微惊讶与揣测的视线中，僵硬地抬手打招呼道再见，然后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秦炀：“……” 驱车离开停车场，何晋还没放松下来，也不知道瞿经理会不会误会什么，过了许久，才发现车上的气氛有些尴尬——秦炀因为他刚才的举动闹别扭了。 驾驶座上的青年黑着脸，一言不发地开着车，郁闷得无以复加……精心准备了一番，还在花店买了玫瑰花，本期待着给爱人一点惊喜，但何晋的反应完全出乎秦炀的意料。 “刚刚那是我老板。”何晋赶紧出声解释。 “那又怎样？”秦炀愤愤地透过后视镜扫了何晋一眼，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你的实习不是快结束了吗？”其实秦炀压根没希望日后何晋出来工作，他想养着他，也希望何晋能多依赖自己一些。 何晋摸了摸鼻子：“现在说不准，表现好也可能提前签合同，刚刚那个经理在公司很关照我，虽然不确定毕业后会不会来，但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被知道的话影响不太好。” “拜托！”遇到红灯，秦炀一个急刹车，“你想把我们的关系藏一辈子吗？” 何晋：“……” 秦炀不理解，为什么他们的关系在何晋眼里就像是“犯罪”一样，都已经202x年了，如果一个公司还会因为员工的性向而看低对方，那这种地方根本不值得何晋为之付出！ 秦炀烦躁地催他：“快点坐前面来，我这样一前一后跟你说话很难受诶！” 何晋：“可是现在红灯……” 秦炀：“快点啦，还有十多秒，现在总没有什么上司同事看见你了吧。” 何晋无奈地下了车，快速钻进副驾座，那盒花实在太大，何晋只能抱在怀里。 “喜欢吗？”秦炀消了点儿气，侧头看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掩饰不了眼神中的殷勤。 “嗯……谢谢，不过以后别买了，我又不是女孩子。” 秦炀还没高兴一秒钟，听到何晋后半句话，脸又黑了，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懂浪漫呢，他想送花，完全是发自内心，跟何晋是不是女孩子有什么关系？ 正巧这时手环响起来，两人没就这问题继续纠结下去。 “喂？秦哥，开车呢？”秦炀开了投影，电话那头的人能看到他的状态。 何晋觉得这声音熟悉，仔细一想，似乎是游戏里的大鹏展翅？他偏头一看，瞄见投影里的人有一张微胖的脸，头发乱乱的，一下巴胡渣子，看上去有点邋遢。 “嗯，带阿晋过情人节，什么事？”秦炀对游戏里的人是丝毫不避讳他跟何晋的关系的。 “啧啧，真浪漫！”那人笑了笑，说，“我是来传达好消息的，神魔投放的那个宣传片和广告反响空前好，这两天好几个娱乐公司打电话过来想签你，你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娱乐公司？签约？何晋震惊地转向秦炀！ 秦炀：“行啊，你帮我先看看，挑一下发资料给我。” 那人开玩笑道：“喂喂，大哥，我可不是正经经纪人啊，你还真能够使唤我的！” 秦炀笑道：“彭宇昊，你这能力要只在游戏直播当个助理实在太屈才了。” 何晋这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大鹏展翅”就是秦炀在飞游网做直播时的主要搭档，也是秦炀的二次元助理，难怪声音熟悉。 他们聊了几句就挂电话了，何晋却没回过神来：如果秦炀只是当游戏代言人，他还能安慰自己说没人那么无聊会来关注游戏代言人现实中与谁交往，可万一秦炀成了三次元的明星，他们该怎么办？ 现实的压力再次涌来，何晋头疼不已，一晚上无论是吃饭还是看电影，都没办法全心投入。 晚上回去后，秦炀缠着他zuoai，事后何晋犹豫着问他是不是真打算混娱乐圈，秦炀满不在乎地说：“趁年轻经历一下挺好，据说娱乐圈很磨练人，来钱也快，我不想跟我爸要钱，所以得自己积累些创业资本。” 秦炀说得也对，他有他自己的考量，但何晋突然想起前几天秦炀的父亲拜托自己替他儿子“把着点儿”，忍不住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走那条路，会有很多人认识你，我们也许没办法像现在一样平静地生活。” “这个问题上次不就讨论过了？其实我觉得吧，你就是不适应，你看我在游戏里也这么出名，你当我老婆，不也是天天被围观，怎么换到现实就畏手畏脚了？”秦炀搂着他，亲昵道，“阿晋，我保证，无论在哪里，我都会努力护着你的，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也为我勇敢一点？不要去害怕那些流言蜚语，不管我出不出名，我都希望能跟你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 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这个描述太具有诱惑力了。 何晋不由地又想起了他mama，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除非这根刺被拔掉了，彻底消失了，他才有可能去迎合秦炀所描绘的明天。 秦炀又道：“再说了，全世界那么多人，大家都很忙，我又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天王巨星，谁会那么闲老盯着咱们的八卦？” “哎，”何晋叹了口气，道，“随你吧，我也管不了你。” 秦炀捧着他的脸反复亲，声音黏糊糊地撒娇：“你可以管我啊，你要是觉得不高兴，就告诉我，要是实在不希望我走这条路，我就听你的，毕业后就跟你一样当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何晋被他亲的嗤嗤直笑，躲闪着，敷衍着说：“好啦，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老婆~~”秦炀感动地翻身扑上去，又是一场恩爱。 其实何晋冷静下来扪心自问，他有权利干涉秦炀的前途吗？好像也没有，他没有小女儿情态，对事业和前途，他比秦炀看得更重。 第二天去上班，瞿经理没提及昨晚停车场的事，何晋松了口气，但他发现身边谈论“神魔”的人越来越多，自己也连着收到不少询问短信，包括侯东彦：“晋哥，秦炀是不是帮神魔做代言广告了？” 何晋：“嗯，你也知道了？” 侯东彦：“广告做得这么火爆，能不知道么，你们现在还好吧？” 何晋：“挺好的啊，怎么了？” 侯东彦：“也没啥，就是校内网上现在又在传你和秦炀的事了，还有人八出你们在游戏里也是夫妻，讨论的人挺多的。” 何晋：“……” 侯东彦：“额，其实大多是看热闹的人，没有什么不好的言论，你不用往心里去。” 何晋能不往心里去么，总觉得开学后去学校又得被围观了，也不知道秦炀怎么能忍受这么高调的生活。 之后几天，秦炀明显开始忙碌了，有一次两人周末在家吃饭，秦炀都突然接到电话出门谈事情，何晋只得知他签了一家叫“东皇国际”的娱乐公司。 开学前夕，何晋结束了实习工作，瞿经理给他写了一份非常好的实习评语，并随时欢迎他回来实习工作。受到认可，何晋格外高兴，这件事也给了他一些勇气，让他觉得，或许先前的确是自己太悲观了。 距离开学不到一周，何晋连着几天右眼皮直跳，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他原以为这是自己对外界舆论的内心压力导致的，没想到开学第三天，何晋突然接到侯东彦电话，对方在那头道：“晋哥！你爸来了！” 何晋浑身一震，又急又慌：“我爸？就他一个人？” “嗯，现在在宿舍坐着呢，你快回来吧！”侯东彦的语气不大自在，何晋想再问两句，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不一会儿，何晋就收到他的短信，“你那床铺好久没人睡了，写字台上也全是灰，你爸好像知道了些什么，脸色很不好，直接问我你住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何晋：“……” 跟秦炀同居后，何晋几乎没怎么回宿舍了，他急急地往回赶，脑子里胡乱想着他爸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怎么会突然跑到a市来，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他妈怎么没一起来？ 回到宿舍，何晋气喘吁吁地推开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憔悴老人，正想叫一句“爸”，不想对方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一个平时不善言辞闷声不吭的男人，隔了半年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是直接给一巴掌。 何晋懵了，侯东彦也吓得六神无主，半晌反应过来，赶紧绕过去先把宿舍门关上了。 “何晋！你、你……”男人抬着颤抖的手臂，眉头拧得紧紧的，指着何晋厉声逼问，“你说，你现在住在哪里，跟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