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泛滥的同情心
此时的医院内，依旧井然有序，但来来往往的行人的脸上，却都带着些明显的疲惫，甚至还有着异样的忧虑和憔悴。 苏曼荷混入医院后，为了避开哨卡的层层盘问，她灵机一动，就跟在了一群步履虚浮的病人队伍后，巧妙的混入了住院部。实话说，虽然成功了，但她却没有半分喜色，因为一直看着那些小虫子在这群病人身上钻进钻出，实在让她饱受煎熬了，要不是她的心性还算坚韧，说不定早就大吐，特吐了！ 直到现在苏曼荷才逐渐的明白，原来并不是鬼怪真有多吓人，而是它们的外表和生活习性，能够引起正常人的生理不适，使你在心理上不愿意看到这些，故而就显得怪物可怕了！ 进入住院部后，经过一个拐角时，苏曼荷成功的脱离了病人队伍，而后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朝着大厅中的接待处，快步走去。她一路行来，对看到的种种状况，有些不解，因此就借着低头之际，小声的冲着身后问了问。 “余方，我看这些病人身上的‘阴灵虫’，有的多，有的少，他们不会都变成僵尸吧！难道这些人，你都想......牺牲掉吗？”苏曼荷始终有些不忍。 “放心吧！该死的，活不成，不该死的，一定会安然无恙！”余方密语传音。 “呵，你本该是一位救苦救难的菩萨，现在却成了一位判人生死的阎罗！唉，我要是有你的本事，很可能就忍不住出手了......”苏曼荷有些感慨的四下打量着，忽的在大厅的一角，看到一群半兽半人的恶鬼，正在围着一个白衣女鬼“又啃又咬”——她没看错，白衣女鬼不是在被非礼，而是再被那群恶鬼撕咬吞噬。她顿时大怒，正要上前制止时，却猛然想起那些家伙都是鬼魂，她根本碰触不到，于是就急忙向余方求救道：“余方，快去帮帮她啊！” 余方应了声，随手打出几道无形利刃，那几个半人半兽的恶鬼顿时被分成数块，正当恶鬼们想要重聚身形时，一团青火便点燃了它们的身躯。在一阵凄厉不甘的嘶喊声中，那群恶鬼消散无形。 白衣女鬼得救后，慌忙躲到垃圾桶的后面，瑟瑟发抖，嘤嘤抽泣。 “你品性不坏，虽卷入此时事端，但魂不该绝，让我送你一程吧！”余方低吟几句咒语，凭空出现一道霞光，立即罩住了白衣女鬼。 白衣女鬼先是大惊，然后又是一喜，在她的身体缓缓下沉之际，隔空一拜，梨花带雨的感激着。直到她的身体完全浸入地面，霞光才缓缓消散。 “你这是把她送进地府了？”苏曼荷得到余方的肯定答复后，立即长呼一口气：“呼呼......又做了一件好事！心情大爽！看来死缠烂打的带上你，还是很有用的嘛！” 余洁看不到这些，就好奇的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啊！能和我说说嘛？”她不敢开启阴眼，只好出声询问。余方大致说了说经过后，她又感慨的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妖邪趁机作乱，想必地府那里，也该很忙吧！......对了，你说地狱的一角，都被挖塌了，怎么地府的鬼差，阎君们，没有出现呢？” “是啊，是啊！为什么他们就不出来平息事端呢？”苏曼荷也不解的附和着问道。 “呃......这个啊！其实不怪阎君们！不是他们不愿过来帮忙，是过不来了啊！”余方无奈的道。 “为什么？这些恶鬼就能过来，而阎君们就过不来？”苏曼荷抢问道。 “呃......当年，你设了一个局，坑了仙界和鬼界，并关闭了人界通往鬼界和仙界的道路！然后，三界就再也没有往来过！”余方想起那些往事，也挺尴尬的，因为那时他也参与其中了，并担任了很重要的角色，虽然那不算是错事，但是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去，这怎么可能啊！我以前那么傻缺......咳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苏曼荷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急声追问着。 “简单来说，就是人界的势力逐渐强势，仙界想要重塑三界平衡，而鬼界无缘无故被耍了一次......那次闹的很不愉快！结果，人界摆脱了仙界的挟制，和鬼界的掣肘，但是人界的生灵，却再也无法修炼到第六重天了！有利有弊，算不上坏事！” “那时，我那么厉害吗？今生我还能变得那么厉害吗？”苏曼荷聊的兴起，为了方便谈话，她特意找了一个空座，坐了下来。 余方一直拉着余洁，并没有陪苏曼荷一起坐下。余方避开两个行人后，才回答道：“很难了！你现在的根基太差，修炼的上限不高，若是勉强修炼，也能达到第三重天，再想更进一步，极为困难！......好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思之无益！现在，你快去询问伯母的病房，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这里马上就会成为战场了！” “哦！话说，以你的能力，代替即将到来的修士们，直接解决这里的麻烦，为什么就不可以呢？”苏曼荷起身时，又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以我现在的状态，的确有能力清场，但是后面一连串的事情，就会改变走向哦！我现在顶多救下近千人，而之后会害死数万人，而等待时机成熟时，却能直接救下数万人，乃至十几万人！虽然所有人都不该死，但是必然要有个选择。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选择那边呢？”这些事，余方真不想再解释了，但是苏曼荷却老是冷不丁的问到这些，他虽然仍能心平气和的回答，但是内心里已经有些不快了，如果不是为了苏曼荷和她的jiejie，他根本就不会搭理这些“闲事”，毕竟他实际上已经不属于这个“人界”了，这里发生的一切，自该人界的生灵承担所有结果。 苏曼荷的洞察力，何其敏锐，仅从余方的平淡话语里，就觉察到了余方心态的细微变化，刹那间，她就明白了，这已经是余方所能接受的极限了，如果她再不知进退的逼迫，很可能适得其反。万一余方要是撒手不管，并提前成仙，那她就是两头皆成空了——比起拯救苍生，她更希望让他陪伴到老！ 苏曼荷默然一叹，觉得此事就该到此为止了，她所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了。此后，苏曼荷急忙起身，快步走向服务台，询问护士长梁静的所在后，随之又顺利的找到了她。 梁静就是苏曼荷在电话里称为“静姨”的那个人，她看上去四十岁上下，长卷发，圆脸，身材微胖，沉着面容时，颇具威势。苏曼荷见到她时，她正在给十几个小护士分派工作。 苏曼荷并没有不合时宜的扰乱梁静的工作，而是站的远远的，耐心的等她忙完。 她也有留意到，梁静身上似乎有一层橘黄色的光辉笼罩着，那些阴灵虫并不能钻入她的身体。而在那群小护士中，却已经有两名护士受到阴灵虫的侵蚀了。要是换做之前，她可能又会试着求余方解救，但是眼下，她却犹豫了！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余方和余洁的窃窃私语。 “小方，你是不是生气了啊！曼荷也是一片好心哦！”余洁劝慰道。从刚才的谈话中，她感受到一些微妙的不和谐，她为了更好的维持着那个“战略同盟”，也不得不替苏曼荷说些好话。 “没有啊！她无论说，或者不说，该做的我都会做，不该做的依旧不会去做。只是她总对我有些不信任，觉得我没有尽力，这让我有些困扰啊！其实，为了jiejie和她，能够安然的度过此生，我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往不可控的方向上发展的！”余方淡淡的回答着。 “关心则乱，她太良善了！不过你既然能理解，我也就放心了！”余洁柔声道。 苏曼荷听完后，有些郁闷的嘀咕道：“哼，我也真是吓cao心！哼，以后我要是多说一句，我就是猪头！再说了，这些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啊！我犯得上嘛！” 就在这时，梁静已经忙完了，她正要转身时，苏曼荷赶紧走了上去。 “静姨，我mama怎么样了？啊，静姨你的黑眼眶都这么明显了啊！要多注意休息啊！”苏曼荷迈开小碎步，一脸喜色的抱了过去，然而她还没有抵达梁静的身边，便被梁静伸手制止了！ “停！不要靠我太进！”梁静出入重病房，担心自己也染上了那种怪病，所以赶紧制止苏曼荷的靠近，而后就奇怪的问道：“曼荷，这里不是戒严了吗？你是怎么进来的？本来我得到戒严的消息后，再想去通知你时，却联系不上你了！” “额......是偷偷溜进来了！”苏曼荷尴尬的回答着。 “胡闹！这里的状况。有多严峻你知道吗？还不快回去......等等，一会先做了检查，再回去哦！”梁静教训完后，想起还有其他事等着处理，转身就要走。 “等等啊！静姨，我就想看看我mama的情况，我都快担心死了！”虽然已经得到了余方的保证，她也已经放心了，但是出于身为儿女的自觉，她觉得这时候要是表现的太过随意，日后会寒了老妈的心！所以，她才会千辛万苦的跑来这里。 “经过确诊，想容的情况，和别人的不太一样，只是寻常的昏迷而已，应该没有大碍！如果你想去看她，就去0611032病房看看！看了后赶紧离开，另外要做详细的检查和消毒，要对自己和社会负责......” “是，是，是！您快去忙吧！我自己过去瞧瞧就好了！”苏曼荷故意做出欣喜的表情，然后就告辞了梁静。 找到苏母所在的病房，苏曼荷双眼含泪的上前看了一会后，立即就离开了。随后，她也很自觉的做了详细的检查，并接受了“消毒清洁”，然后才匆忙离开了医院。 到了停车场，苏曼荷正要去找自己的私家车时，余方则急忙建议道：“车子先放在这里吧！我们步行离开！要不然面临的检查，将会更为细致和繁琐！” “这里距离我家，二十多公里呢！走到天明，也不见得能够走到家啊！”苏曼荷有些为难的道。 “额......我觉得，我们只要走出军事管控区，然后就可以乘坐出租车回去了，并不需要一直走回去吧！”余洁猜测着。 余方往远处看了看后，急忙上前抓住苏曼荷的手腕，让她也进入隐身状态，然后才密语传音对二人道：“我们快些离开吧！修士们已经达到这里了！我们再不走，你们的同情心又要泛滥了！” 就在这时，四辆大型豪华车，在几辆军车的导航下，已经驶进了停车场。车子一一停稳后，陆陆续续下来了近百位服饰各异的修士。 苏曼荷之所以第一眼就能认出他们都是修士而非普通人，主要依据就是，他们身上散发着普通人所不具备的特殊光辉。 在苏曼荷的阴眼下，那些手握念珠，身披袈裟，头戴僧帽的和尚尼姑们，周身上下金芒闪耀，庄严神圣，不但让周围的鬼魂们退避三舍，就连那些无孔不入的阴灵虫，也不敢轻易的靠近金芒辐射的范围，偶有触碰，金芒便能顷刻间溶解阴灵虫于无形；而那些手持拂尘，身穿道服，头上束发的道士道姑们，则散发着一层淡紫色的光晕，超然脱俗，同样的也对鬼魂和阴灵虫有着极强的威慑作用；零星的几个修士，仅是身穿常服，但是在他们的身体外围，却萦绕着一层乳白色的薄雾，浩浩荡荡，蒸腾不已。 苏曼荷乍看之下，很是惊奇，就想更为细致的分辨一下。但是，她却被余方不动声色的拽着手腕，拉走了！ 绕着那群修士们，三人离开停车场的范围后，满是疑问，心痒难耐的苏曼荷，轻轻拍了拍余方的手背，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用眼神问他能不能开口。 “呵呵，这里已经距离很远了，只要你不大喊大叫，以那些人的修为，大概留意不到我们的存在！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余方有些好笑的解释着。 “呼......憋死我了！”让苏曼荷闭嘴，无异于让她闭气，对她来说，那真是十二分的难受。她深呼吸几次后，才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刚才看到，那些修士们的身上，都有着明显的光辉，为何我看不到你的呢！”她自从注意到所有人的身体周围，都有一层或明或暗的橘黄色光环后，就留意到余方身上却没有显露这些，初时她仅以为是修士们能够控制自如，用特殊的办法消弭无形了，但是自从看到那群修士们显露的特意光辉后，就又升起了无比浓厚的疑问。 “哦！你问这些啊！”余方错以为苏曼荷又动了恻隐之心，正感为难呢，没想到她是在意这些，于是就赶紧回答道：“我的修炼方式，有所不同，而且我的修为，也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因此，你要想看透我的本尊，修为至少也要达到第七重天，否则即便我想解释，你也难以理解。” 苏曼荷“哦”了一声后，极想问问修士们到达这里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她担心余方不快，所以就什么也没问。其实，她低估了自己在余方心中的分量，如果她要真死缠烂打的强迫余方施救，余方即便再不情愿，也会跟着瞎胡闹的——这是几世以来的惯性，每次她瞎胡闹时，最终跟着受罪的都少不了余方。 而这一世，苏曼荷虽没有早早的步入修道之途，但心性却比以往沉稳了很多，这或许和她的成长经历有关吧！ 晴朗的星空下，灯火通明，徐徐微风迎面吹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凉意，无比的舒服。这本该是一个寂静祥和的夜晚，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