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先生，季少爷走了。”沈家大宅各处都有监控器，保安看着季宁走的时候心里就开始担心了。沈家大宅地段特殊，从这里往城中几乎是打不到车的，这么晚了，季少爷想要回城去得要走上一晚啊。 “他走多久了？” “季少爷在大门那里住住站了一个小时，这会儿刚走呢，现在追出去应该很快就能追到了。”保安一脸的期待，他就等着沈慕远的一句话了，只要先生发了话，他立马去追人。季宁在沈家待了两年，他个性虽然孤僻，对佣人不会说太多话，不过毕竟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们，过年过节的时候还会和管家一起为大家准备过节礼物和奖金，大家对他倒也不是没有一点感情。 “你出去吧。” “好，我知道了。”很快转身出门，保安却有些闹不明白了，这先生怎么会对季少爷这么无情，他们以前不是相处的挺好的吗，季少爷还天天等他回家呢，这说翻脸就翻脸了，一点也不知道担心他。 季宁一路走着也遇上了几辆车，不过那些都是回家的，是和他完全相反的反向。 “这样也好，以后你就不会痴心妄想了。”一步步朝着有着点点光亮的地方走着，季宁感觉身上的力气一点点在流失，不过心里却越来越坚定，他想着就算走一夜他也要自己走出去。 季宁从小就是个不记路的，到了一条交叉路口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明明去城里的路他坐车已经经过无数次了，可是怎么会记不得呢？ “喂，这位同学，你去哪里啊？”这已经是第好几次的有好心人询问季宁了，不过他都笑着摇摇头拒绝了，这一次他动摇了，不止因为他不知道路，还因为他肚子开始有些不舒服，他担心。 “先生你好，请问你去华扬南路吗？” “巧了，上车吧，我儿子住那里呢。” “谢谢您。”上车之后，对人道了谢，全身放松了下来，脚下却一抽一抽的难受的不行。 沈慕远一直在书房等着，可是却不见外面有动静，保安不是说一会儿就能追回来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没一点动静？ 正想站起来出去看看，可是外面却传来了脚步声，沈慕远听出是老管家的脚步声，马上站起去把门打开，扶着人朝着楼下去了。 “您身体不好，以后有什么事我到房间找您。”管家以前的房间是在二楼的，因为方便他照顾沈慕远，自从他身边开始不好季宁又和沈慕远结婚之后，他就搬到了一楼，不用上下楼梯方便也省心。 现在时间还早，不过管家一向睡的早，沈慕远直接把人扶到房间，准备和人说完话就让人睡了。 管家是真心挺喜欢季宁那孩子的，听话懂事还知道体贴自家少爷，他都不知道两人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会就突然走到了离婚的地步。 “我听阿文说今天宁宁回来了，可是你不让人进来，到底怎么回事？你这都做的是什么事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除了这里他还能去哪里？”管家从小就把沈慕远当心头rou，因为可怜他爹不疼妈不爱的，给他的关心关注比着自家儿子只多不少。他自然是不想责怪沈慕远的，以往沈慕远做什么他都觉得少爷做得对，少爷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不懂了，也不想理解自家少爷了，他觉得少爷这次太过了。 沈慕远自然听出了管家话语里的责怪，可是更让他惊讶的是另外一点。 “阿文没去追他？” “你都不让去，他敢去吗？算了算了，我算是知道了，宁宁这孩子是不可能再回来了，你别看他又乖巧又听话的，可那孩子心气儿高着呢！这一次他肯定是不会再回来了，唉。”管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摆着手叹了口气，便再不肯说话了。 沈慕远也没有再说话，他直接出了门。一会儿沈家的大铁门又打开了，只是临着天亮的时候，沈慕远再回来时，车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第15章 担心 “少爷，今天有您的快递，看包装应该是衣服吧，我已经给您放房间了。”老管家到现在还糊涂着，好好的一个家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他都不嫌弃季宁不能生孩子了，两个人怎么又分开了啊。 这都两年了，宁宁那孩子突然走了，还真是不习惯，自从他到家里，少爷的衣服可都是他准备的啊。 “知道了。”回到房间，不用拆包装沈慕远也能知道那是季宁给他定的秋装，看来应该是几个月前定的，季宁就喜欢这家衣服的剪裁，不过这家的衣服需要提前预定。 把衣服原包装放到衣柜里，沈慕远就去了书房，虽然觉得季宁是个可以一起过日子的人，不过自己也不是非他不可，他要走就走吧。 看见手机上的信息时，沈慕远第一次恍惚了，都有些怀疑自己看见的是不是真的。 那是两年前他给季宁的卡，每个月会自动从他的账上转十万过去，两年了他一次也没有受到过这卡消费的信息，没想到第一次收到会是这么大的金额，消费处还是市第一医院。 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慕远已经赶到了医院。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叫季宁的病人。”昨天晚上才让人自己走了，今天就收到了这样的信息，沈慕远第一个想到的可能便是，季宁昨晚出事了。 “您稍等，请问您是他什么人？” 他真的出事了？看着护士翻阅了手上的住院登记然后询问自己是病人的什么人，沈慕远便只说了一句话。 “我是他丈夫，带我去他的病房。”总是浑身冷气一脸冷漠的沈慕远此时脸色更加的难堪，小护士都不敢直接报出病床号，而是乖乖带着人去了。 打开病房门的时候，沈慕远想想的只有季宁平时淡淡笑着的脸，可是转瞬的他脑子又出现了昨晚站在沈家大门前的季宁，他既然都到了大门口为什么不回去？ “你找谁啊？” “宁宁，他是你朋友吗？” 两个陌生的男人，其中一个还管另一个叫宁宁？ “除了这个病人，你们医院昨晚还有没有叫季宁的病人入院？” “没，没了，就这个。” “谢谢。”沈慕远转身走了之后，带着他上楼的小护士才敢大声的喘口气，刚刚那人会不会是神经病啊，凶巴巴的来找人找到了又急匆匆的走了。 季宁回到酒店就直接倒头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赶到了机场，昨晚从沈家离开之后他就想好了，他要离开海城，并且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即使是母亲季宁也没有联系，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是云城，是母亲的老家，他想着母亲在国外呆不下去了总会回去的，他们海城的家已经没了，说不定到时候母亲也会回到云城去的。 母亲老家地址季宁也只是在小时候听过几次，具体在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母亲家里还有人他更是不知道，他长这么大母亲还从来没有回过云城。以前季宁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现在他知道了，母亲不回家应该是因为和父亲的事，还有未婚生下自己的事和家里有了矛盾吧。 季宁一心只想着离开，等到冷静下来之后才有了些微的后悔，他只身一人来到云城，人生地不熟自己存款不多还没有工作。现在又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早知道就该留在海城的，反正沈慕远是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了，就算有了孩子又怎么样他也不会特地跑到学校吧。 虽然心里有了后悔，不过既然来了季宁自然是不会再回去了。一下飞机他就直接打听着去了西城老街，他记得母亲说过他的老家就在云城西城的老街。 不敢再去住酒店，季宁随意找了一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旅馆住下，然后开始计算自己全身还剩下多少钱。 季宁平时喜欢逛街，自然也没有办几张银行卡，他身上的卡一张已经给了异母的哥哥治病，一张是刚成年的时候母亲给办的已经很久没用了，剩下的只有几个月前学校给办的工资卡。 “还有五万块，不过还是得赶紧找工作才行。”这五万块基本都是这几个月的工资，季宁想着可能是因为沈慕远的缘故，学校给他的工资根本不像是实习老师的，他只是上了三个多月的课罢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他以为顶多一万多快的。 云城房价相比着海城要低上不少，季宁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房子，一个简装修的二室一厅，一年的租金是一万二，季宁直接签下了一年的租约，这样至少一年里不用担心住的地方了。 没和沈慕远结婚的时候，自己家里的条件也是一般，季宁对住的地方也没有多少挑拣，签好房租合约之后他又买了台电脑回来，之后就开始投简历准备找工作。 和季宁专业对口的工作实在太少，季宁倾向的工作也是和海城一样做老师，这样他能有比较固定的休息时间，到时候去医院也方便，而且算算时间，孩子应该是生在明年六七月份，正是暑假的时候，那样的话也方便。 投出简历之后，季宁又去了一次医院，这一次他做了一个比较全面的检查，得知孩子很健康，季宁才安心了一点。最近他实在太累了，有时候会觉得身体很不舒服，他心里一直担心，害怕自己的心情会影响孩子，现在看来老天爷对他还是不错的，只要孩子健康什么都值得了。 云城是座四季分明的城市，现在已经是深秋，眼看着冬季就要来了，季宁准备趁着还没有上班，先把冬天的衣物准备一下。 季宁住的是一个老式的小区，不过这里地段倒是不错，离着小区十来分钟脚程处就有一个大超市，生活还算便利，从超市到小区的这条街便是云城有名的小吃一条街，这里平时人流很大，还有许多外地人也会到这里。 在家等着工作回应的日子里，季宁一天也没有闲着，他到书店买了不少孕期的书，还做了一份孩子几个月该吃什么东西的食谱出来。 忙碌的几天过去，季宁开始觉得不对劲，他投出去的简历就像是石沉大海，这么多天了怎么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第16章 一起生活的人 投出去的简历没有回应，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看着手里的钱慢慢变少，可是工作的事还是没有一点影子，除了父母方面的问题，季宁一直一来也算是顺风顺水，他现在算是知道苦恼了。 学校的工作没有着落，季宁一下子没了方向，他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每天季宁还是会上街去走走，除了想要锻炼身体，也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工作，他mama一直是在商场做销售的，工资方面的事他不知道，不过mama能一个人把他养大，收入应该还是不错的。 云城本来就是一个三线小城，西城还比不上城东的繁荣，商场也是中低档消费的，卖的基本都是国内的牌子，对营业员的要求也只是高中毕业即可。 季宁虽然是个学历史的，不过好歹是海城的大学生，他找了一个男装专柜面试，店长看了他的简历简单交谈了几句就让人隔天去上班。 “谢谢，我明天会准时来的。”季宁心里还是很兴奋的，终于找到了工作，不用再烦恼，下个月就能拿到第一笔工资了。 回去的之后，季宁先去了超市，他准备买点好菜，今天做一顿好吃的。自从到了云城，季宁就开始了真正的一个人的生活，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周围没有熟悉的人，楼上楼下的邻居们也从来都是房门紧闭，不会到谁家串门。 云城老式的小区都只有六层楼，季宁住在四楼，也算是位置较好的楼层了，不知道是不是作息的缘故，季宁每天进出都没有见到什么人。 季宁走到三楼的时候，看见一个在门口等着的老人，他认识那个人，那人是小区门口一家小店的老板，他还去他店里吃过东西，他家的粉丝特好吃。 “大爷，您是住在这里吗？” “唉，老了脑子不好使了，钥匙给忘家里了。”老人看上去大概六七十的年纪，这年纪应该孙子都很大了吧，季宁想着老人在这里等着，应该是身上没电话，所以也联系不到家人。 “大爷，您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让他们把钥匙给您送回来。”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季宁以为老人至少会对他说声谢谢，哪知道他把手机递过去，老人竟然看都没看一眼。 “小伙子，你是刚来这里的吧，以前都没有见过你。”老人站在自家的门前，季宁站在楼道处，两人就一个错身的距离，季宁因为好奇仔细去看了看老人的表情，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这世上也不是谁到了六七十都能儿女绕膝，享受天伦之乐的，老人没有提及自己的家人，脸上还有明显的失落，他会不会是没有家人？ “嗯，我是从海城来的，刚来半个月。大爷，我去您的店里吃过东西呢，您还记得吗？” “海城？”老人突然抬起头，就那么盯着季宁的脸，季宁被老人看的莫名，在后面又补了一句：“我mama和……爸爸去了国外，我挺喜欢云城的，反正父母不在家我觉得在哪儿都一样，就到这里来了。” “是这样啊，我就说嘛。小伙子，耽误你了，你走吧，我等等开锁匠来了就能进去了。”也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自己的错觉，季宁恍惚间觉得老人莫名的熟悉，可是这种感觉老的快去的也快，在他还没来得及再想的时候人却已经转身上楼了。 回家之后，季宁直接去了厨房，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之后，又拿了个被子到了一杯热水，端着出门去了。现在天气已经慢慢变得冷了，在家里倒是不觉得，可是站在楼道上还是很冷的。 季宁回来的时候本来准备直接去做饭的，可是刚把大门打开他就站住了，而且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脸上满是惊讶。 “动……动了？”惊讶过后便是兴奋，季宁甩手关上门然后直接去了卧室，打开电脑开始查阅胎动。 孩子已经马上四个月了，之前季宁只知道肚子里有个孩子，可是他对自己来说却从来没有什么存在感，如今是他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另一个生命和自己生命血液联系在一起，这种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觉得神奇还有兴奋。 “宝宝，爸爸是不是该给你取个名字了啊？”季宁满脸都是笑意，心里的所有阴霾似乎被刚刚孩子轻轻的一动全都赶走了似的，他觉得以后他是真的可以开始新生活了，以前的那些事情是真的不重要了。 沈慕远回去之后，就让人去查了季宁的卡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张卡是他多年前办的了，虽然他已经很久不用了，不过毕竟是在他的名下，查起来也简单。 季家的事情沈慕远本就知道一些，所以得知那个病人叫季寻的时候他就知道了，那个人应该是季成佑的大儿子，季宁的异母哥哥。 事情是怎么回事沈慕远是知道了，可是他还是有想不通的事，季宁怎么会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人，就算那个人是他的哥哥，可是向他们这种兄弟关系应该是比陌生人还不如的关系吧。 沈慕远还记得第一次见季宁的时候，季宁给他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因为季宁愿意为了金钱和个陌生人以结婚为目的见面，这是他打心底里不认同的，可是见面之后季宁的沉默又让他改变了一点想法，这人还不算糟糕，至少还能保有自己真实的一面。 沈慕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生的情感淡薄，他从来没有觉得谁特别重要，也从来不觉得生活里少了谁会怎么样，结婚的对象对他来说是谁不重要，只要那个人不是个让他讨厌的人就行。 会和季宁结婚，沈慕远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季宁长得算是顺眼，他看着不烦，性子虽然冷可是他很烦那种整天嘻嘻哈哈叽叽喳喳的人，觉得像是一直会叫的虫子很烦，季宁那种冷清的性子挺好，安静。 当初把季宁家人打发走的时候，沈慕远知道季宁不高兴，不过他懒得多说，就觉得季宁不知道好歹，他为什么要去解释。沈慕远很不喜欢那对男女，尤其讨厌季宁的母亲，那种不顾孩子倒贴男人的女人是他最看不上的，他既然和季宁结婚了，就想把让自己讨厌的人都打发走，他身边就季宁一个就行，其他乱七八糟的人一个也不需要。 第17章 工资 海城的冬日特别的冷，只要出了大门，路上的行人巴不得把全身都捂上就留两个眼珠子在外面。 管家看着提前定好的鹿茸送到家里的时候，又想起了季宁，季宁今年不在，他给人定的东西也没用了。这东西是冬日里的时候给季宁泡手泡脚用的，那孩子的手脚长了十几年的冻疮，一到了冬日双手就会变得红红的，要是不好好养着，保准会接着长冻疮。 “虽然人走了，不过东西是给他的，还是得给他送去。”老管家想着虽然季宁走了，不过总归人在海城，那孩子走的时候都没有给他打招呼，趁着这个机会他去看看他。 “我知道了。”老管家问自己要季宁现在的地址，沈慕远自己也不知道，他想着要知道季宁现在的住址还得费一番功夫，他家里的房子卖了，他现在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钱，他应该是在租房，这找起来就得花段时间了。 沈慕远这么回答着，老管家以为沈慕远自己会安排，他私心里是希望两人可以和好的，于是和沈慕远说了给季宁送东西的事，让人赶紧送过去，这天气可是一天比一天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