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她这话刚落下，柳青槿不满地眼神就落到她身上，柳梅花是知道原因的，在这个家里，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为对青青好那是应该的，是绝不该讲条件的。 “三姐，你说。”柳青青看着柳梅花面黄肌瘦的脸，想到一种可能补充道：“不过，三姐要是想要零嘴的话，得等到明天，今天的我分给弟弟和茉莉了。” 柳梅花嘴角一抽，她就算是馋得对母鸡流口水，但她可以发誓，绝对没有觊觎对方零嘴的心思，再说她也看不上那零嘴好不好，她的目标是吃rou。 “不是的，”柳梅花对上柳青槿和柳茉莉两双眼睛，很是无语，那里面红果果地写着不要脸三个字，就因为她讨要零嘴的行为？小孩子的世界她果然理解不了，“我这些天编了不少这样的手链，想拿到城里去卖？” 这一次不用常笑翻译，看着柳青青的眼神她就明白，四个字，那你去呗。 “家里不会允许的，所以，我想请四妹帮我跟爷爷奶奶说说，”柳梅花直接说出她的目的，“下次家里有大人去县城的时候，带上我一起。” 柳青青一愣，心想，古代人果然早熟，这么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挣钱，而她，低眉看着满是泥污的双手，竟然这么不上进地在玩泥巴，好愧疚。 “四妹，我就是想去试试，若是能赚到钱，就可以买rou了，我觉得家里大大小小的都应该补补。”爷奶对孙女虽然有些忽视，但并不苛待，地里的重活累活都轮不上她们，再有一点就是，不会管这些孙女绣花打络子换来的铜钱。 听了这话，柳青青更内疚了，面前七岁的小姑娘都想着为家里分忧，而她一个十七岁的脑子竟然在玩泥巴！ “四妹？”原以为rou能吸引这小姑娘，可对方竟然稳如泰山的坐着，柳梅花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身边的两个小屁孩放光的两眼。 柳青青突然站起身来，她觉得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再说她还有两个金手指，这样的浪费光阴实在是不像话，她应该向四姐学习，脚踏实地的做事，风发图强，用双手改变家里贫困的生活。 “四妹！”看着突然变得斗志昂扬的柳青青，柳梅花的头有些疼。 “四姐，”“姐，”柳茉莉和柳青槿也同时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将泥爪子握成拳的柳青青。 可到底该做什么？柳青青一时想不到，反正不能继续坐在这里玩泥巴，视线最后停留在墙边放着的鱼竿上，“笑笑，去拿木桶，我们去钓鱼！” “是，小姐。”常笑点点地去拿木桶，随后动作迅速地扛起鱼竿再次回到她身后。 “弟弟，茉莉，钓鱼去不去？”柳青青回头问着两个小孩，不出意外两人齐齐地点头，小茉莉开心地问道：“四姐，那今天晚上就可以吃鱼了吗？” 柳青青面无表情地点头，想要去摸一下对方发黄的头发，结果在看到她的一双泥爪子时，转身去洗手，三个跟班不用她招呼就自动地跟上。 柳梅花觉得四周一阵冷风扫过，内心一片凄凉，脸上两行清泪，你倒是回个话啊，同意不同意？再说，那河里要是那么容易钓到鱼，村里的人不蜂拥而上了，那还轮得到你们，果然是小孩子，幼稚得很。 这边柳青青洗好手，看着站在院子里的柳梅花，一拍自己的脑门，她刚才那样实在是太失礼了，“四姐，你放心，下次家里有人去城里的时候我一定事先跟爷奶说好。” 听了这话，柳梅花瞬间被治愈，孩子什么的果然是天使。 因为正是忙活的时候，三大一小一路上遇到的人并不多，到了招呼，直奔河边去了。 对于钓鱼，说实在的柳青青是一点都不懂。 看着自家jiejie指挥常笑将预购扔进河里后，便拿着鱼竿，坐在河边，眼睛盯着河面，柳青槿不得不开口提醒道：“姐，我看爷爷钓鱼的时候，鱼钩上都要放鱼饵的。” 柳青青眨眼，再眨眼，表示不明白。 “我知道，就是地龙。”小茉莉笑着回答道。 可地龙又是什么？面瘫表示她不知道。 “小姐，不用的，我师父每次钓鱼都没有用鱼饵。”常笑突然开口说道。 “真的吗？”柳青槿和柳茉莉兄妹两个很是怀疑。 “那当然，我亲眼看见我师父每次都能钓上来好大的鱼。”常笑说完，偏着脑袋问两个小孩，“爷爷他每次钓的鱼有多大？” 兄妹两摇头之后便陷入沉思，爷爷似乎从来没有钓到过一条鱼，难道钓鱼不应该用鱼饵才对？ “小姐，上钩了，鱼上钩了。”正在两人纠结鱼饵的时候，常笑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人眼睛一亮，目光灼热地盯着水面一圈圈的波纹。 柳青青感觉到手里的竹竿比刚才沉了不少，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将鱼线收回来，略微思考一下，沉默地站起身来，拖着鱼竿就往后跑，等到距离差不多的时候停下，那被鱼钩勾着的一条大鱼站在她刚才坐的地方不断地挣扎。 第21章 有了第一次成功后，满心茫然的柳青青看着弟弟meimei围着木桶笑弯了眼睛，裂开的嘴角有着一丝晶莹的液体，再听着他们幼稚的对话，也跟着开心起来。 握紧鱼竿，坐在河边，继续钓鱼，同时思考着在这个小山村里，她能够做些什么改变家里的生活，只是在她绞尽了脑汁，后者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前者倒是收获颇丰，等到她回神后，桶里已经有了八条大鱼。 对上弟弟meimei崇拜的目光，她有些不自在，天知道她能钓到这么多鱼跟她的能力技术一点关系都没有，看着在木桶里十分拥挤的肥鱼，让常笑收起鱼竿，“今天就到这里了，以后想吃的话，我们再来钓。” “恩，”两小的同时点头。 木桶自然是由常笑拎着的，回去的路上，看着他们蹦蹦跳跳活泼的样子，柳青青的脚步越发轻快了。 “是青青啊，这是钓鱼去了，钓到了吗？”遇上第一个村民，是回家做晚饭的大婶笑容满面地问道。 柳青青点头，常笑在一边翻译，“大娘，钓到了，还不少呢？你拿一条回去吃吧。” 那大婶一愣，连连拒绝，只是常笑得了柳青青的话，歪着脑袋缩着肩膀夹着鱼竿，空出手抓了一条，动作利落地放进那大声的篮子里。 未免鱼跑了，那大婶不得不连忙按住，再看着木桶里还有不少，放下心来，“行啊，那我就收下了，你赶紧回去吧。” 后来，又遇上了三个村民，柳青青同样送给他们一条鱼，两个小家伙回家的脚步更快了，那模样生怕再遇上什么人，他们今天吃鱼的心愿就要泡汤了。 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后面也遇上了村民，可柳青青并没有再送出去，剩下的四条有两条肯定是要给大爷爷家送去的，留下两条他们家也能打牙祭的。 “看你们小气吧啦的样，这条河又跑不了，想吃的时候再来钓就是了。”对钓鱼有了底气的柳青青对着两个小嘴都撅起来的弟弟meimei说道。 晚上，柳梅花看着饭桌上一碗鱼头汤，一盘没头的红烧鱼，侧头看向另一桌，也是同样的菜，眼里的惊讶怎么都掩饰不住，还真让她钓到鱼了？对于这一点，家里人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夜晚，姐妹两个躺在同一张床上，柳梅花开口问道：“姐，河里的鱼很好钓吗？” “小梅也想去？”柳荷花笑着说道：“若是真好钓的话，爷爷也不会每次都空手而回，你就不要想了，青青她是不同的，好像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再难也会变得很容易。” 黑暗中柳梅花不以为意地瞥嘴，“那家里人为何不让青青多钓些鱼，带到集市上去卖？” “小梅，”柳荷花笑着的脸一变，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你给我记好了，我不准你以后有这样的想法，听话，等你懂事了就会明白我也是为了你好。” “恩，”柳梅花点头，她其实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好吧，她反省，家里这么多人让一个残疾小姑娘去赚钱似乎真的很不应该。 第二天吃过早饭，柳梅花就被爹娘拉到房间内。 柳元和认真地叮嘱道：“小梅，一会去县城一定要听你三叔的话，千万不要四处乱跑知道吗？” 柳梅花眼睛一亮，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笑着说道：“爹，你放心吧。”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懂，”苗氏流着眼泪轻拍了一下柳梅花的肩膀，“相公，要不跟三弟说，小梅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 柳梅花猛地摇头，若真像她娘说的那样做，下次青青肯定不会再帮忙了，那她再出门不就成了奢望，不出门还怎么赚银子，什么时候才能吃到rou。 “娘，我要去。” 拍着她肩膀的手重了些，“你这孩子，你怎么不听话，你三叔是去城里买东西，还带着青青，哪里有时间管你，再加上上次的事情，你第一次去县城，被卖了也不知道。”说到这里，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仿佛已经看到柳梅花被卖了给人为奴为婢的场景。 “小梅，别理你娘，你要想去就快些收拾一下，别让你三叔等着。”柳元和的脸色有些发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当他三弟是人贩子啊！ 柳梅花点头，看着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亲娘，这眼泪也太多了，还有她的担心明显就是没有必要的，要真卖她，也不会等到现在，之前家里人快饿死的时候就会卖了，“娘，你别哭了，是我自己想去县城看看，才求青青帮忙的。” 柳元和一听到明白了，他就说今天爹和三弟怎么会想带着小梅去呢？ 只可惜苗氏以为对方是在安慰她，“她怎么可能帮你，若真有心，上次罚跪祠堂的时候我那么求她，她就应该答应的。”哭哭啼啼的苗氏话还是说得很清楚。 面对这样的亲娘，柳梅花有些头疼，但坚决不愿意放弃这次去县城的机会，虽然有些不地道，她还是将亲娘交给隐忍着怒气的亲爹，跑了出去。 去县城的路上，没走一会柳青青就被常笑抱起来，柳元吉特地停下脚步，“小梅，来，三叔抱你。” 柳梅花看着张开双臂的柳元吉，裂开一个僵硬的笑容，尽量让她的声音甜一些，乖巧一些，“三叔，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笑话，对方虽然是她的三叔，可实际上她灵魂的年龄比三叔还大，好意思让他抱着吗？ “那累了你就说啊。”柳元吉也不勉强。 柳梅花点头，后面她能感觉到三叔和常笑都放慢了些脚步，脸上的笑容也真实灿烂了许多。 被常笑抱着的柳青青两眼带着敬佩地看着对方两条小腿不断地交替，这娃真能吃苦耐劳，好吧，她其实也能吃苦，但耐劳这方面上次去县城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等到了县城，因为今天当集，柳元吉牵着柳梅花的手，让常笑跟上，直接往左拐，窜进一条很是热闹的街道，两边有许多的地摊，这里卖的东西不仅品种多，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当然人来人往的大多也是身着麻布的平民百姓。 柳元吉带着三人在一个空地停了下来，“小梅，你不是要卖东西吗？就在这里摆摊吧，一个时辰的时间，无论你卖了多少，我们都要收摊，明白吗？” 柳梅花很想说三叔，你们要有事就先忙去吧，可看着自个的小身板，别说三叔不可能扔下她，就是她也觉得要是遇上事，多半都只有哭得分。 柳梅花用力地点头，拿出她的小包袱，展开一块灰色的麻布，将色彩鲜艳的各类手链摆放整齐，深吸一口气，便卖力地吆喝起来，她可只有一个时辰。 最初柳青青有些无措地站在旁边，她其实并不觉得那些手链好看，但生意却好得很，叮叮咚咚的铜板进入三姐的口袋，而那些买了东西的姑娘一个个笑眯眯地离开，等到东西卖完，还没到一个时辰，而这时的柳青青心里只有一个感叹，她三姐的口才可真好！ 柳元吉也有同样的想法，他同样不认为那花花绿绿的手链有什么好看的，想着还有时间，“走吧，我先带你们去逛逛。” 说是逛，也就是在这一条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许多的东西柳青青别说见，听都没听过，一双眼睛似乎都不够用一般。 突然，一个粗狂的声音让柳青青的精神为之一抖，眼睛亮得吓人，困扰她的问题终于解决了，那可是她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发家致富的一条光明大道。 于是，太过兴奋的柳青青忘记了她是个小面瘫，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第22章 沉浸在未来美好收获中的柳青青并不知道，因为她的笑容原来萌萌的五官扭曲得有多厉害，天生的柳叶眉一上一下纠成结，原本就大的眼睛此时因拉扯大得有些离谱，小巧的鼻子与脸蛋都皱成一团，不用心几乎找不到，更不用说那斜歪的嘴和下巴。 当然，对于宠爱女儿的柳元吉来说，再不堪入目他都不会觉得难看，而是以为女儿是难受才成这般模样的，心疼得不行，憨厚的脸上尽是担忧，“青青，哪里不舒服？别怕，爹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说着这话，抱起柳青青就往药铺去，“笑笑，你带着小梅跟上！” 柳梅花是有些吓到的，不过，听她三叔这么一说，也就镇定下来，迈开小腿小跑着跟上对方的步伐。 常笑一脸疑惑不紧不慢地跟着在柳元吉身边，“三爷，青青不能笑吗？多好看啊，你为什么会认为她不舒服？” 开始时柳青青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柳元吉，突然的腾空让她回神过来，侧头一看，她爹脸色凝重得仿佛天都要垮下来一般。 不过，在听到常笑的话后，恨不得时光能够倒转，她的笑容有多恐怖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怎么就忘了再高兴也不能笑呢，瞧把她爹吓得，嘴唇都白了。 而柳元吉猛地刹住脚步，“青青刚才是在笑？”问得自然是常笑，可他说话的声音抖得厉害。 常笑的话让他回想起曾经有好几次青青都是这个表情，结果他们是怎么做的？以为青青身体不舒服，手忙脚乱地让三伯给她看，好像后来青青这样的表情越来越少了，难道是因为他们把青青吓得都不敢笑了？ 常笑和恢复面瘫的柳青青同时点头，而吓着自家爹愧疚不已的柳青青在心里保证地说道：“爹，我以后一定不会在这样了。”要是把家人吓出个好歹来，她哭都没地哭去。 柳元吉一听这话，一个大男人眼眶都红了，他多么希望自家宝贝女儿能够像其他孩子那样，高兴时候就笑，不高兴就哭，可这明明她都笑了，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还不如常笑，怎么就没看出来也没往那方面想呢？他这个父亲做得太失职了。 想到这里，柳元吉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巴掌，这才露出他憨厚的笑容，“没事，青青，你想笑就笑。” 柳青青看着自家爹的笑着却像是在哭一般，心想，以后绝对不笑了，面上却点头，表示她明白了，然后将脑袋放在柳元吉的肩上蹭了蹭安慰着对方。 站在一边的柳梅花是从头看到尾，开始她只能用一个囧字来形容她的心情，那恐怖的表情谁能想到是笑呢？可这样的心情很快就变了，心仿佛被不大不小的石头堵住一般，有些闷，又有些羡慕。 她这才发现，即使家人还是那些，她就算重新回到小时候，似乎也再不能如幼时那般与家人亲近，向他们撒娇，柳梅花不知道是前世发生的事情依旧梗在她的心里，所以总带着补偿的心思，还是因为她的心早已经复杂得回不到当初的纯真？ “小姐，你刚才笑什么呢？那么开心？”常笑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