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迎面走来一个挺着肚子的妇人,脸色略显苍白,眼下青黑一片,唇上也没什么血色,正一手撑着腰,慢慢向山路走来。相比于其他来求神拜佛的人,这个女人也只是看起来比较虚弱而已,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真正让曲迷心发愣的,是她头顶的对话框。 [没事了……拜过佛祖就会没事了……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 此前,曲迷心曾推断触发任务的条件是执念,只要一个人对某件事的执念足够深,就能让自己的执念在头顶形成对话框或者任务卷轴。 只是这里面有一点她怎么也想不通,如果她没有出现,又或者她出现了但是没有系统,那么这些人的执念又有什么意义呢,能给谁看?所谓的满天神佛吗? 真是可笑,这世上真的有这些东西吗? 安王见曲迷心露出不屑的笑意,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看到一个病弱的孕妇,“怎么了?曲姑娘认识她吗?”其实他想问的是,她跟对方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毕竟在他看来,曲迷心的态度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再一个她又不认人,何至于对一个陌生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曲迷心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认识。我路过这座寺院好多次了,也没去过一次,你说这里每天来来去去这么多人,是不是真的很灵啊?” 安王笑道,“这种事,哪里能有绝对的答案呢,每个人所求的事不同,想要实现的难度也不一样,想要知道,不如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曲迷心捏了个响指,“说得对,从前有个伟人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走,试试去。” 当然,这就只是一个理由,她的目的就只是跟着那个孕妇而已。安王也知道她并非真心要去拜佛,毕竟前一刻还说着无法理解这些拜佛的人,信誓旦旦的说了不信神佛只信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一转眼就把话都给忘了。只是她既然不说,他也就不问,这世上有很多事,不必明说。 两人就保持着慢悠悠的步调,如闲庭散步一般,沿着石阶路缓缓而上,始终落后于那个体弱的孕妇。曲迷心的视线偶尔落在孕妇的头顶上,对话框里的内容始终一成不变。 她其实完全不想做孕妇的任务,因为不论奖励是一天两天还是一月两月,看起来短,但是对于孕妇来说,有的时候可能关系着两条人命。只是这个孕妇头顶上的对话框内容有些特别,再加上她本人状态也挺差,曲迷心总觉得她大约是遇上了一些不好的事,以至于她独自一人来寺庙上香。 曲迷心一路跟着孕妇进了庙里,就站柱子旁边,看着她跪在佛前的蒲团上,闭上眼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表情,默默许下自己的心愿。曲迷心只看得到对方微微蠕动的嘴唇,却听不清她说什么,头上的对话框也没什么变化,有那么一瞬她在想她为什么不会唇语。 孕妇许完愿上了香,便起身离开了。曲迷心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燃起的檀香,不屑一笑,便跟着离开了。 安王在寺院门口等着,见孕妇出来了,往里一看,果然就见到了曲迷心的身影。等她走近了,他便笑着询问道,“许了什么愿?” 曲迷心随口敷衍道,“长命百岁外加天下太平。” 听到这个答案,安王是真的笑了,抬手遮了扬起的唇角,带着她离开了。 在城门口的时候,曲迷心忽然跟安王道别,后者一愣,而后点头与她分开。曲迷心便追着孕妇走了,安王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这才转身离开。 · 孕妇名为季蓉,住在通善坊中临街的位置,开了一家包子铺,手艺很地道,这些年来渐渐的攒下一些钱来。 季蓉的男人姓陈名老实,为人长得也很老实,如今季蓉怀了五个月身孕,这是夫妻两人的第一个孩子,两人都紧张着呢,生怕有什么意外,于是渐渐的铺子里的事季蓉便不管了,基本都由陈老实照看着。 季蓉没什么亲戚,只剩下一个堂妹与她相依为命。原本今日说好了堂妹陪她一起去拜佛的,结果铺子里实在忙不过来就留下来帮忙了,最后就季蓉一个人去了。 这些消息,都是曲迷心跟旁边的人打听出来的。 这么看起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她单手托腮手肘撑在桌上,面前摆着一碟子包子,热热乎乎的,不断冒着热气与香气,她在吃与不吃之间摇摆不定。你说吃吧,一想到一不小心就圆润了的脸,她就心塞了。 倒不是怕胖,而是这简直就是在讽刺她的自制力,真不敢想象某一天她会因为对自己体重估计出错,飞檐走壁的时候不小心踩碎了瓦,那画面简直太美! 想到这一点,曲迷心狠狠摇头,下意识将手里的筷子扔下。不过过了片刻她又面目表情的捡起筷子,夹了一个包子喂进嘴里。不就几个包子么,大不了今晚不睡了,临安城里一夜游! 第67章 曲迷心吃完了最终也没去临安城一夜游,因为她还要守着那个孕妇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要是去真去游了,她自己肯定是找不回不了的。虽然记住了地方,带着王小二再过来找也不难,可是何必那么麻烦呢。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也不是真就一点没动,起码等季蓉家里收摊以后,到了夜里的时候,去迷信绕着她家的院墙,在屋后那一圈来回散步,顺便听一定屋里的说话声。 · 屋里。 季蓉躺在床上,身上搭着一条被褥,床头昏黄的烛光不时的跳跃一下,她拿着一件红肚兜在绣长命百岁。一针一线,绣着绣着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 “阿蓉,又笑什么呢?”陈老实收拾完了来到床边坐下,想起她今儿个白天儿去了庙里上香,便问道,“又拜了一回佛祖,这个月都第四回了,估计谁家也比不上你勤快,就是看在这份上,佛祖也得听得见你的祷告了吧。” 听他说起这话,季蓉脸上的笑容渐渐被愁容所取代,又因心不在焉绣针刺破了指头,微微的刺痛让她回过神来。 陈老实见状,心疼不已,忙扯下她手里的红肚兜放到一旁,拉过她的手,将被刺破的食指含进嘴里。 季蓉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眼眶有些微红,“实哥,你说,咱们的孩儿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对吧?” 陈老实抓着她的手,轻轻拍着,“肯定会平平安安的,大夫也说过了,你这一胎安稳着呢。所以啊,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可是我昨儿个又梦见……梦见……”季蓉话说到这儿便哭了起来,余下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陈老实心疼的搂着她,“阿蓉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提起这事的。” 季蓉任他搂着,低声的哭了一会儿,才算收住了情绪。她本想捡起还未绣完的红肚兜继续的,却被陈老实拿走了收起来,催促着她夜深了该歇下了,怕她不肯,又搬出大夫的话来,说她就是因为休息不好才整日里胡思乱想。 季蓉只得乖乖听话,躺在床里侧睡下。陈老实替她仔细掖好了被角,这才吹了灯歇下了。 · 周围人家的灯火渐渐的都灭了,最后放眼望去,只见从天际洒下的清冷月光笼罩着大地,整个临安城陷入了沉睡。 南方的冬日,总归是冷不到哪里去的。曲迷心本就是习武之人,又裹了一件狐裘大衣,也不睡,就盘着腿坐在季家的屋顶上,手肘撑着腿,以手托腮,精致的小脸藏在蓬松柔软的绒毛之间,一双眼静静的看着远方,一眨不眨的。 她是在想白日里听来的消息。 季蓉是土生土长的临安人,早些年双亲惨死在山匪手中,只余她跟堂妹两人相依为命。这些年来起早贪黑的谋生,总算是保住了自家的房子铺子,日子虽然过得算不上富足,那也是小有余粮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世道里,女人活得总归要比男人困难,季蓉不仅自己活下来了,还拉扯着将堂妹也带大了,要说没有电心性跟本事,那是不可能。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转眼季蓉就到了该说亲事的年纪,虽然父母都不在了,可是这姑娘能干,那是有目共睹的,再加上房子铺子,在周围一片那也是很抢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