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到了一楼，他先站在楼道的阴影处观察了一会儿。老王爷不在院子里。他家的房门半开着，里面传来一阵阵电视的声音，估计是正在看电视吧。 向原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溜进了小院。找到了姥爷口中的那两盆白兰树。 说“树”，可能不太正确。跟灌木丛一般的大小，一根独枝朝天，中间分出无数枝杈，枝杈上打着白兰花的花苞。个别的已经开了。果然很香。就算王大爷家的饭菜香味传出来，也遮掩不住这一阵阵的花香。 向原半弯着腰，在这两盆白兰花前，观察了一下。树杆有大姆指粗，估计得用力折，才能扳断！但用力过猛会震掉花苞啊！ 早知道会这样，下来时就带把菜刀了！ 向原扭头在这个几平方的小院里找了找。不出所料，墙角处果然放着王太爷平时修剪的用具。 放在最外面的，那把大大的剪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向原清楚的记得，刚才王大爷就是用这把剪刀恶狠狠得剪掉叶子的！ 向原快速的抄起剪刀，奔回白兰花盆旁边。 一共就两盆。每盆一大枝。他倒是想着好事要成双，最好两盆都给剪了！不过，做人要厚道，还是给他留一盆吧。 向原一边用力剪，一边想着：对不起了，王大爷。明天天亮了，我就去花草市场买两盆来赔你。现在是紧急情况，先借用一下…… 尽管向原很小心，但剪断树枝的清脆声响，还是惊动了屋内的人。 向原顾不上太多，扔了剪刀，抓起花枝就要往外跑。 王大爷从屋内奔了出来，正好看到向原跳出去，手上还抓着个枝条形的东西。王大爷定睛一看，院子里那盆白兰花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截枝杆，似乎正在嘲笑他。 “好小子！”王大爷一声大吼，“居然偷我的花！” 向原一边跑，一边回头说：“明天我就买两盆赔你！现在紧急借用一下……”他跑的越来越远，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再也见不到人影…… “老陈！老陈！”王大爷朝楼上大喝道，“你赶紧下来，看看你外孙做的好事！” 王大爷退休后，每天都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心宽体胖，身体健康，中气十足。几声大喝，楼上楼下全听到了。 “怎么了，怎么了？”姥爷在楼上伸出个头。向mama在屋里都听见了，也奔到阳台，不明所以的看着暴跳的王大爷。 向mama挽着姥爷的胳膊，下了楼。 王大爷指着光秃秃的只剩一截枝杆的花盆，控诉了向原的罪行。 向mama一听，就连声道歉。 姥爷看了一眼，笑着说：“刚才，向原还在电脑上查呢，说他有急用。还是我告诉他，你这有的。别气了，走，我陪你下一盘！” 向mama赶忙保证：“明天，我一定给你买三盆。你别生气！” 王大爷一听，有人陪他下棋了！什么气都消了。他狮子大开口：“下一盘怎么够？至少得陪我下三天！” 姥爷正往外走，脚步一顿，心下暗叹：儿女都是债！是债啊！！！ 第二天。一大早，向mama赶去市场买回了三盆玉兰花。她搬不动，招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才给拉回来的…… ☆、高考开始了 向原单手拎着那一束花枝，虽然看上去很怪异，他倒也挺坦然。 他在街上溜达了好半天。没办法，现在造型怪异，离下晚自习的时间还早。实在不知该往哪溜了，只好向学校走去。 托老天爷的福，校门口的守门大爷还记得他这个前年状元，只随口问了一句，便放他进去。 晚自习时间的校园，清静又热闹。校园的路灯发出微弱的黄光，四周静悄悄的，只能隐约的听见从教学楼那里传来的读书声…… 向原顺着几条小路，走到cao场边。这个时候，cao场仍然活跃，几位没课的男老师在打篮球。向原不敢靠的太近，担心被发现。那样的话，老师肯定会过来问的：你是哪个班的，为什么不上自习？ 突然，向原想起了一个地方。 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了位置。躲闪着老师们的视线，来到了那个地方。 路灯还是那盏路灯，甚至连灌木丛看上去仍是当年那一颗。 拔开灌木丛，向原伸出长腿跨了进去。 他把花枝轻轻地放在一边，背靠路灯，坐了下来。 那一年，苏珊也是这样。背靠路灯，坐在这个台阶上，一边吃苹果，一边看杂志，还顺带偷听了他家的丑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你以为它本该这样那样，谁知它却拐了个大弯。更令人难过的是，你以为拐弯之后总能拐回正途吧？可是，谁告诉你这世界只有这一条路？世界那么大，谁知它拐去哪了呢？ 爸爸晚年凄凉，谁让他作得一手好死呢？ 向原正暗自想着，校园的铃声突兀的响起。 糟了，下晚自习了！ 向原拎起花枝，大步跨了出去。一路奔跑到高三那栋教学楼。 还好，老师们拖堂的习惯仍保留着。高三那栋人还没什么人进出，看来是还没下课。 向原想了想，这里等下人会很多，也不是太方便。略想想，抬脚走了。 他来到了回女生宿舍楼必经的那条小路上等着…… 高三的拖堂已经成了常态，每个人都泰然自若。好不容易，老师终于走了。 陈诚意收好书本，见苏珊还在课本上写东西，便等了等她。等这两人终于能走出教学楼时，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要吃宵夜不？”陈诚意问。她知道苏珊对吃东西一直是很有控制的。就算吃宵夜，也尽量挑些不易长胖的东西吃。 “吃吧。”苏珊点点头，“这些天太累了，不吃点感觉快熬不下去了啊！我想买根玉米棒子啃啃。” 两人手拉手的去了食堂。 走在最后就有这个好处，哪儿都不挤。若是赶上人流高峰期，就连下教学楼也是脚后跟打脚后跟。现在这样多好，下楼不挤，食堂也不挤。 苏珊买了根玉米。陈诚意要了份凉面。两人都没开吃，准备拎回宿舍再吃。 两人默默地走着。老师唾沫横飞、激情昂扬的讲了一个晚上。想跟上老师的节奏，必须付出极大的精力和注意力。这么高强度的一个晚自习下来，两人都焉了，谁也不想再讲话。 “苏珊。”向原从阴影处走出来。 “哇！”陈诚意被吓得惊叫一声。苏珊也被吓得萎靡的情绪不翼而飞。 “你这样怪吓人的！下次站到亮堂的地方啊！”苏珊没好气的劝道。刚才那场景她都不敢回想。向原站在阴影处，微弱的灯光根本照不到那个地方，只能看出是一个人形，手里似乎还拎着什么东西。 多么像手上拎着斧头、看不清面目的雨夜狂魔啊！ “呵呵。”向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往外走出了一些，“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么多。” 见到是认识的人，陈诚意的神经松弛下来。八卦之火又有被点燃的趋势。身上的疲劳一扫而光。 “你怎么来这了？是找我的？”苏珊好奇的问。他有什么事啊，下午不是刚来过？ 向原呆立了半天，似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把手里的花枝递给苏珊，他说：“给！下午听到你们说什么白兰花。这个，确实很香。我想着这段时间你们也累，拿去醒醒神。” 苏珊伸手接了过来，果然是白兰花啊！浓郁的花香味扑面而来。 “谢谢啊！你在哪买的？”苏珊两手捧着花枝。真牛气！别人卖白兰花都是一朵一朵卖的，他倒好，直接扛了一大枝！ “我买的……”向原忍不住撒了谎。确切的说，的确算买的啊。明天他得去买两盆来赔王大爷！ “哦，那谢谢啊！还有别的事没？”她急着回去啃玉米啊，再晚宿舍都要熄灯了！ “没别的事了。你们回去吧！不是还买了吃得吗？赶快回去吃。我也得回家了，你们好好努力，争取一次奋斗到位！”向原看见了陈诚意手上的饭盒，苏珊手上是一根玉米。 他有点担心，一根玉米能饱？ “这么一点，够吃吗？”他指着苏珊手上的玉米。 “够啊！”苏珊一愣，又客气的问，“你要不要？给你吃吧！” “不用，不用。我现在饱得很。你们吃吧。我回了，你们也快回去。” “那好，我们走啦！再见！” 苏珊拎着花枝，拉着木鸡一般的陈诚意正要走，突然又笑着对向原说：“谢谢你的花。诚意下午还想去买呢，现在可省事了！” 这又不是给她的……向原心下不满，又不敢说出来。只能怔怔得看着这两人，越走越远…… 一直到进了女生宿舍楼，陈诚意才活了过来。 她瞪大眼睛，拉着苏珊的衣服，激动的问：“他，他是不是……是不是……” “什么都不是！”苏珊连忙制止了她，“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其他的免谈！你懂？” 陈诚意咽了口口水，使出洪荒之力才把激动的心给按了下去。就好像一个马上就能打通任督二脉的人，师傅突然说，停，停，先把这股气给憋回去，现在不是好时机。 陈诚意满脸痛苦，心里不甘，忿忿的说：“花朵分我一半，玉米也要分一半！” “行，行。都分！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少了你的一半啊？”苏珊倒是很爽快。 白兰花的香味霸气，更何况是这么一大束。瞬间就征服了宿舍的空气。满满一室香味。都是女生，对这香味一点也不排斥，大家甚至还对苏珊说：“等这花枯萎了，你再去找一点来吧！” 苏珊：“……” 时间进入了六月，天气渐渐热了。虽然热，但又没到盛夏的闷热，可以说是一个不错的季节。同学们都穿上了短袖，或薄薄的长袖。 高考前三天，老师们大发慈悲。高三年级的，全体取消早晚自习。愿意回家住的随便，愿意在校的也行。 学校提倡一紧一松，现在就是松的时候了。 高一、高二的又被赶回了家。学校仅剩高三年级。苏mama早就进入了备战状态。苏峰虽说没有把店完全交给员工，他也遵循了meimei的上下课时间，来调整自己的上班时间。要知道，饭点可是店里最忙的时候。 苏爸也赶了过来。帮苏mama做饭，打打下手。 对于全家人热切的对待，苏珊笑眯眯的接受了。她真的很喜欢这种被亲人包围的感觉。 眼见苏mama又要大鱼大rou上阵，苏珊为了自己的肠胃着想，不得已弄出了一份“菜单”，上面荤素搭配。 这让她想起了当年自己身在外地，每遇回家之时，总要提前准备这样一份菜单，生怕在回家的短短时间里，错过了某样美味。 苏mama接过菜单，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行，只要女儿想吃，她照着弄就行了！ 虽然学校取消了早晚自习，苏珊还是坚持晚上回学校睡觉。陈诚意家不在这里，只能在宿舍睡。再说就剩最后几天了，她也想多和同学们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