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你俩是,不是,干什么了。”马亮跟着孙问渠顺着路往村后的山边遛达,一边点烟一边问了一句。 “嗯?”孙问渠转过头。 “小孩儿状态不,不对。”马亮吐出一口烟。 “嘴不利索眼神儿还挺灵活。”孙问渠说。 “上,上床了?”马亮问,想想没等孙问渠开口,他又摇了摇头,“不像。” 孙问渠笑了笑没说话。 “反正是有,有点儿什么事儿,了。”马亮叼着烟盯着他瞅。 “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了?”孙问渠转过脸对着他。 “没,”马亮说,“你这方面是老,老狐狸。” “放屁呢,”孙问渠啧了一声,走了两步又说了一句,“说不上来,吃不准他是怎么个想法。” “那你有想,想法?”马亮很敏感地追了一句。 “谈不上,”孙问渠说,“我不是小孩儿了。” “不玩了?”马亮看着他,“玩不,起了?” “会不会说话了还!”孙问渠乐了,“有你这么聊天儿的么。” “我以为方驰成,成熟点儿,”马亮伸了个懒腰,“你会有想,想法,以前说不……碰小孩儿,憋了三,三年,没准儿想,开了。” “成熟什么,”孙问渠从兜里拿了颗奶糖放到嘴里,“再成熟,感情上也还是小孩儿,突然打开新世界大门,哎呦荷尔蒙一爆发,什么都没准儿,过两天回过神儿,就过眼云烟了。” “说你……自己呢。”马亮仰头对天喷了口烟。 孙问渠没说话,就算是曾经的自己吧,那也是经验。 俩人溜达了一会儿,马亮把话题转回了正事儿上,孙问渠现在是不肯合伙,但除了那套壶,马亮还想让他做些别的设计,不是合伙,暂时算帮忙,他答应了。 不过马亮突然问起方驰的事,他有点儿被搅乱了思维,好一会儿才定了神。 有点儿什么,是有。 干了点儿什么,是干了。 但方驰这性格有点儿说不上来,太过小心翼翼,你能看出来他不好意思,尴尬,或者不爽了,但你判断不出他在想什么,要什么,抗拒什么。 而他眼下的状态没有心境去一点点琢磨。 再说方驰还马上要高考了。 顺着那天方驰带他跑步的路转了一圈,孙问渠和马亮回到了方驰家。 小子在院子门口偏个脑袋挠痒痒,孙问渠过去对着他耳朵弹了一下,沉迷于挠痒痒事业的小子吓了一跳,蹦开好几步之后才又摇着尾巴过来了。 胡媛媛还在厨房,看样子是跟爷爷学得不错,马亮也进了厨房凑热闹。 孙问渠往客厅看了一眼,两桌麻将,没看到方驰。 上了楼,能听到方辉在方驰屋里打电话,语气挺澎湃的,孙问渠推门进了自己那间屋子。 方驰正趴在桌上,扣着大耳机写作业。 孙问渠走到他身后看了看,还挺认真的,草稿纸上都写满了。 “哎。”孙问渠在他肩上拍了拍。 “嗯?”方驰回过头,扯下了耳机,“回来了?” “转了一圈齁冷的,”孙问渠抄过黄总暖着手,“一会儿马亮回县城了。” “事儿谈完了?”方驰问。 “差不多吧,其实电话也能说,就是我跟他打电话吧,费劲,面对面聊我差不多不用他说完一整句就能明白意思,”孙问渠笑笑,“你做题吧。” “哦,”方驰转回头继续写着,“他什么时候走?得送他出去吧。” “你甭管了,复习你的,”孙问渠放了一颗糖在他卷子上,“亮子又不是别人,不用这么客气。” 方驰重新戴好耳机,埋头继续做题。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复习第一次有这么投入的状态,跟吃错了耗子药似的,心里挺静的,就那么一页页写着。 一直到孙问渠把他脑袋上的耳机拿了下来,他才猛地一下抬起头。 “几点了?”窗外一片漆黑的天色让他非常震惊。 “八点多了,焦点访谈都谈完了。”孙问渠说。 “哎?”方驰愣着,“我还没吃饭呢!你吃了吗?” “吃了,就坐你后头吃的。”孙问渠笑笑。 “怎么没叫我吃饭啊?”方驰摸了摸肚子,“我饿了……” “实在太难得看你有点儿复习的样子,我认识你这么久就碰上这么一回,”孙问渠说,“不得帮你保持一下么,奶奶给你留菜了,一大堆呢。” “我想吃面,我煮几根儿面条吃,”方驰站起来才觉得腰酸背痛的,站原地扭了半天,“哎我腰要断了。” “断之前给我顺便弄点儿芝麻糊吧,”孙问渠伸手在他腰上按了按,“是这儿要断么?” 方驰没说话,背猛地挺了挺又僵住了。 “我给你砸两下?”孙问渠拿了本书用书脊往他腰上敲了敲。 方驰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转过了头。 “嗯?”孙问渠看着他。 “我……”方驰松开他的手,“去煮面,你要牛奶芝麻糊是吧。” “是,牛奶多来点儿,糖也多搁点儿。”孙问渠点头。 “嗯。”方驰走出了房间。 孙问渠听着他脚步声没走两步,楼梯上就传来了一阵唏里哗啦,听着像是楼梯拐角放着的年货们翻倒在地的动静,接着是什么东西咚咚从楼梯上滚落的声音。 “哎哟妈呀方驰你没事儿吧!”楼下传来方芸的喊声,“怎么滚下来了啊?” 孙问渠愣了愣,赶紧走出房间。 楼梯上全是散落的年货,方驰刚从楼梯下面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之后抬头往上扫了一眼,又啧了一声:“踩空了,没事儿。” 然后转身往院子里边走边说:“马失前蹄儿狗失前爪……” 孙问渠回到屋里笑了半天。 第44章 方驰先把芝麻糊煮好了拿上楼来给了孙问渠,孙问渠正抱着笔记本靠在床头,看到他进来又忍不住笑了:“刚怎么回事儿?” “摔了呗,”方驰把碗放到桌上,搓了搓脑门儿,“我本来想几步蹦下去来着,时机没有挑好踩空了。” “没扭脚?”孙问渠下了床,在桌边坐下,闻了闻芝麻糊,“挺香的。” “我长这么大就没扭过脚,”方驰又往外走,“你吃吧,这个不是太甜,我没放太多糖,怕你胖。” “胖就胖了,怕什么。”孙问渠舀了一勺芝麻糊放进嘴里。 “你胖了不好看。”方驰走出了房间。 孙问渠吃了半碗芝麻糊的时候,方驰端着碗热腾腾的面条进来了。 “什么面?”孙问渠马上问。 “香肠鸡蛋面,出锅的时候搁了点儿大葱,”方驰挑了挑碗里的面,“我挺喜欢这个味儿。” “等等,”孙问渠端起碗把剩下的半碗芝麻糊一口气喝光了,然后把碗往他面前一递,“给一筷子。” “……你没吃饱么?”方驰愣了愣,按孙问渠的食量,晚饭过后一碗芝麻糊应该足够让他顶到明天早上了。 “吃了甜的想吃口咸的,”孙问渠说,“一筷子就行,多了吃不下。” 方驰给他夹了一筷子面,又倒了一口汤。 “晚上还睡客厅?”孙问渠问他。 “……睡我爷爷那屋,”方驰低头吃着面,“你晚上不通宵了吧?” “我一会儿就睡了,今天用脑过度。”孙问渠说。 “用脑过度?”方驰看着他,“你今天用脑了?” 孙问渠笑着啧了一声:“怎么说话呢。” “是跟亮子叔叔说事儿说的吗?”方驰笑笑。 “差不多吧,”孙问渠躺到床上,“他最近老给我出难题,思考人生多累啊,我都多少年没琢磨过这些了。” “那……”方驰犹豫了一下,“我在这儿看会儿书会吵到你吗?” “不会,”孙问渠说,“难得这么用功,好感人啊。” 方驰下楼洗了碗,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麻将,方辉左手茶右手瓜子一副老麻神的架式连点两炮,方驰没忍住乐了。 “很好笑么?”方辉转头看着他,“很好笑?” “好笑啊,”方驰伸了个懒腰,往楼上边走边笑,“我这一晚上就指你这两炮乐了,你再坚持几圈我能笑到明年过年。” “你也就会傻笑了。”方辉说。 “是,比不上你,”方驰点点头,“全神贯注架式摆足绞尽脑汁就为放炮,嘭嘭嘭,还差一响呢,多喜庆,过年得那点儿压岁钱都放没了吧。” 方辉一摔麻将腾一下站了起来。 “斗斗嘴得了,”奶奶在另一桌一边码牌一边说,“你可打不过他啊。” “我不玩了!”方辉一踢椅子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一通按。 “不玩了啊?”一直在旁边嗑着瓜子的围观群众胡颖马上坐了下去,“正好,我来。” 方驰上了楼,推开门就愣了愣,孙问渠已经裹着被子脸冲墙睡下了,黄总团在他脖子和枕头之间的空隙里。 “睡着了?”方驰轻声问了一句,关门都没敢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