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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律噗通一声跪下,行稽首礼:“陛下,以前种种,都是臣的错。太傅把臣留给陛下,臣却因私情辞官离京,让陛下独自一人对付谢玄,臣有负老师所托,有负陛下信任。” 凤律方才受到刺激,一时间忽然想通了,索性把一切向贺雪真和盘托出,若能求得他的谅解,或许这心如刀绞的滋味,能减轻些许。 贺雪真屏退左右,叹了一口气:“你又何止是有负于我的信任。若说崔治给了朕最狠的一刀,你就给了朕最痛的一刀。” 这话一出,凤律情绪激荡,羞耻悔恨涌上心头,让他头脑昏沉,眼前一黑,竟一头栽倒。 贺雪真走上前,将他扶起来,见凤律眼下青黑,脸色苍白,唯有眼中带着几许火热光亮,看着不太妙。 这是贺雪真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愿意主动与凤律有肢体接触,凤律竟不由得一喜,又跟着热泪盈眶。 贺雪真让他在一边坐下,见他又哭又笑的,照理说凤律有了前世几十年的记忆,就算不说老谋深算,也该颇有城府,怎地现在情绪竟如此外露? 贺雪真把茶碗推到他跟前:“凤侍郎情绪太激动了。” 凤律擦了擦眼泪,喝了茶,感觉情绪平稳许多,赧然道:“自我想起了前世,便一直觉得心性有所变化,有时候竟会无法自控……陛下,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便会变成疯子吧。” “无需如此悲观,若有什么不适,让御医看看。” 凤律摇摇头:“多谢陛下的隆恩,但我凤律只是一个罪臣,不值得陛下如此。” 贺雪真只能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陛下……其实城破那日我让人把陛下带到京城庄园,并非要害陛下性命……我只是……”凤律说不下去,他那些龌龊心思,怎么有脸在贺雪真面前提呢:“我只是……陛下当初娶崔治为后,我一气之下,辞官离京,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陛下。” “你帮助镇南王,却说从来没想过要伤害我?” 凤律讷讷,说不出话来,羞愧得脸色涨红。 贺雪真看着凤律,他似乎有点明白了,或许凤律前世的所作所为,也是因为爱吧,只是这份爱太扭曲,太自私,生生断送了全部可能。 “算了,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希望这一次,你不要辜负太傅的嘱托,辅佐朕治理江山社稷。” 凤律叩首:“臣定不会再辜负陛下的信任!” 冬至那日,何静书包了饺子,馅儿拌得有点咸,但毕竟是娴妃的一片心意,贺雪真吃了十六个,结果就是晚上起来喝了两次水。 二月初就是过年了,贺雪真的生日也在这段时间,他不是铺张浪费之人,万寿节也一切从简,在御花园简单办了宴席。 吃过宴,太监扶着贺雪真回宫,他四下看看,问道:“娴妃呢?” 方才宴席上人还在,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打道回寝宫,就见宫门口站着个人,拎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眉目俊秀端丽,正是娴妃。 贺雪真走上前看清楚了,原来娴妃手里拎着的是只兔子灯。 何静书笑道:“陛下,今天是您的生辰,我特意做了这盏兔子灯送给陛下。” 贺雪真有些感动,接过灯刚要把玩,只听噼啪一声,兔身上,纸糊的灯罩被里头的竹条穿透,扎了个窟窿。 何静书一脸呆滞。 贺雪真安慰他:“是朕手劲太大了……” 话音刚落,只听又是噼啪几声响,兔身用竹条编就的骨架整个散开,把灯罩扎得七零八落。里头的蜡烛晃了两晃,险险稳住。 何静书精神恍惚。 这让贺雪真怎么安慰啊?贺雪真搜肠刮肚,干巴巴地说:“怪朕手劲没收住……”,这安慰应该没什么作用,何静书拿过贺雪真手上七零八落的兔子灯,闷闷不乐地走了。 贺雪真看着娴妃的背影,默默许了个生日愿望,以后娴妃就待在宫里静静读书,不要再包饺子,也别做手工,放过彼此吧。 开了春,朝廷发下牛种,大力劝课农桑。今年眼看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哪知过了清明,松江县急报传来,当地出现了天花。 贺雪真吃惊,前世松江华亭一带也曾爆发过天花,但那是在四年后。那次崔治刚好回乡祭祖,被瘟疫困在当地,贺雪真自京城快马加鞭,赶往松江。但那时心急如焚的他并不知道,等在松江的人,除了崔治,还有另外一人。 贺雪真揉了揉额头,把凤律叫进宫里来,直截了当地问他:“前世松江爆发天花,究竟是不是镇南王所为?” “……是,他在西南时,网罗了不少能人异士,其中有一毒人,身上带有数种毒素。”凤律已听说了松江的事:“这次松江天花之乱,多半是镇南王的手笔,陛下派臣去吧。” “你?”贺雪真看着他。 前世他赶往松江,看望染病的崔治,凤律却在华亭县外拦他。崔治也来了,要他别跟凤律走,但他还是跟凤律离开了。 他知道,他的选择让崔治伤心了,崔治比他聪明,若是换做他,一定能比自己做得更好吧。 “陛下,让臣将功补过吧。”凤律叩首恳求。 “需得提防镇南王借机生乱,朕让兵部派人协助你吧。” 兵部派出的人是崔治。 两人准备妥当,三日后便离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