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一只看不见的金蝴蝶停在了你的身上”。 下午，那只金蝴蝶没再有任何其他举动，而是老老实实地停在宋乔的肩膀上，就像宋乔衣服上的装饰物一般静止不动，偶尔才会抖动一下半透明的触须，以显示它还“活着”。 放学后，宋乔将校服上衣换下，穿上了早上才塞进书包里的厚外套，然后就和朱冰雪、倪妍两人一起结伴出了校门。 昨晚下过雨后，今天一直是阴天，气温很低。 朱冰雪身上穿的居然是冬天才穿的薄棉服。 她笑道：“这件是我妈非要我穿的，其实也没那么冷啦。” 她摸了摸宋乔身上的长款黑风衣，“我觉得你这件衣服不错，在哪儿买的？” 这衣服是宋乔今早顺手从衣柜里翻出来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她哪记得在哪里买的。 “不记得了，好像在百货商场吧。”宋乔道。 “噢，挺好看的，显瘦。”朱冰雪称赞道，又上下打量了宋乔一下，笑道，“而且你穿还挺帅的，不骗你。” 宋乔笑了笑。 去车站的路上，倪妍滔滔不绝地跟其他两人安利她最近看的一部警匪片。 “我以为你只喜欢看偶像剧。”朱冰雪道，“怎么突然开始开警匪片了？” 倪妍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废话，因为这部片子里有我最喜欢的演员啊。” “你最喜欢的演员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是哪个？”朱冰雪吐槽，“总不会是f4的吧？” “不是f4，是颜天，之前演过重案六组，长得很帅。” 宋乔上初中时很喜欢看重案六组，便随口问道：“颜天演的哪个角色？” 倪妍说了个名字。 可宋乔却想不起来倪妍说的那个角色。 不过她已经好多年没看过那部电视剧，也可能是她记错了。 三个女生在车站附近分别。 宋乔等了一会儿车子，一辆烧柴油的小卡车“突突突”地从她面前经过，留下一溜儿味道刺鼻的黑烟。 那味道猛地钻进宋乔的鼻腔。 不知是不是身体改造的缘故，她的嗅觉比平时要敏感许多。她反感地皱了皱眉毛，然后掏出书包里的黑色口罩戴上。 忽然，她看到一直停在自己肩膀上的蝴蝶扇动翅膀飞了起来，一转眼就消失在了站牌后边。 就在这时，她等的公交车终于到了，司机打开门，高声道：“去xx小区、火车站的上车了！” 宋乔瞟了一眼车门，又看了一眼蝴蝶远去的方向，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而好奇，转身向蝴蝶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跑了几步，却找不到蝴蝶的踪影。 好在她的手心和蝴蝶还连着丝线，她跟着丝线漂浮的方向，跑了两分钟，终于在一个三叉路口再次发现了那只金蝴蝶。 金蝴蝶正停在路边一辆银色轿车的车顶。 这时，一个穿着黑西装，胳膊下面夹着个公文包的男人从车子上走了下来。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出头的模样，有点谢顶。他转身用遥控将车门锁上，又仔细地确认了一下车门是否关紧。 在这段时间内，那只蝴蝶飞了起来轻轻地落在了那男人的肩膀上。 男人看不见蝴蝶，他毫无知觉地转身大步向人行横道走去。 这情景和白天一模一样。 宋乔还不能确认这是否预示着意外的发生，只能暂时跟在那男人身后，默默地察看情况。 男人低着头沿着大街快步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在一个银行门口停下。 他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才低着头进了银行。 看到那男人进了银行，看过无数警匪片动作片的宋乔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下意识地将黄色鸭舌帽压低，跟在那男人身后进了银行的旋转门。 她看到那男人走到一个柜台面前，跟银行业务员说了几句什么。 等了大约两三分钟，业务员便取了数摞现金交给了那男人，看起来至少有五万块钱。男人仔细地点过几遍，才将现金全部放进了公文包里。 在此期间，蝴蝶一直停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男人夹起公文包，转身出了银行。 宋乔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男人搭话，可是又怕被人当成神经病，于是只好作罢了。 此时已经夕阳西斜，天色渐暗，不过宋乔能清楚地看到男人肩膀上金蝴蝶发出的光芒。 她跟着男人一直往前走去，可男人并没在自己车子旁边停下，而是转身进入了一条小路。 为了保险起见，宋乔放慢了脚步。 此刻天还没黑，这里又离夜市很近，小路上有不少过往的行人，应该不会发生抢劫之类的意外。 男人将公文包紧紧地抱在怀里，低着头快步往前走着。 宋乔则始终跟在他身后，和他隔了大约二十米远的距离。 走了大约十分钟，宋乔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也许那个金蝴蝶并没有什么意义，这男人并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而且他不过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她总不能一直像个跟踪狂一样跟着人家。 想到这里，宋乔有些打退堂鼓了。 就在这时，男人忽然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像是在确认方向。过了几秒，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宋乔的听力很灵敏，她清楚地听见男人对电话里说道：“妈，吃饭了吗？”他停顿了一下，又“嗯嗯“两声，道：“行，那你等会儿吧，我马上就下班了。我让淑芬去学校接孩子了。不用准备什么，咱们今晚出去吃顿好的……” 听起来他是在跟自己母亲聊天。 讲完电话后，他将手机深深地揣进衣兜里，才转身向一条小巷走去。 巷子里是一条很热闹的夜市，整个一条街都被摆摊的小贩占据了，来往逛夜市的行人也很多，所以显得路有些堵，就连自行车也很难通过。 男人很快就淹没在了往来的人群中，宋乔差一点就跟丢了。 她张望片刻，一眼就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了男人肩膀上的金蝴蝶。 就在这时，一个穿棉服的大妈推着一辆装着各色发饰的手推车挡住了宋乔的去路。 宋乔只好停下脚步。 突然，她看到前方亮起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 那只停在男人身上的蝴蝶正微微翕动翅膀，发出夺目的光芒，比白天那会儿要亮得多。 宋乔顿时心脏一缩，难道真的有什么事要发生？ 忽然，她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兜帽的男人走到了西装男的身后，紧紧地贴在他后边，然后将手伸进了裤兜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 而那个西装男竟对自己身后的一切毫无知觉，完全没发现背后突然多了个人。 宋乔心脏砰砰直跳。 而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动作了。她单手扶住手推车的边缘，用一个不太标准的跨栏动作，灵敏轻巧地从手推车上翻了过去。 推车的大妈发出一声惊叫，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讶地瞪着宋乔。 宋乔却顾不上那些，她推开挡住她的一个年轻姑娘，从一对正在吃糖葫芦的小情侣中间挤了过去。 隔着几米远，她看到那只金蝴蝶依旧停在西装男的肩膀上，金色光芒更加夺目，变得有些刺眼了。 就在这时，宋乔看到那个黑衣男子用衣袖藏了手里的东西，动作利落干脆地在西装男背后做了个戳刺动作。 而周围竟没人注意到黑衣男的做了什么。 宋乔猛地推开前边的一个年轻人，大叫了一声：“小心！” 西装男似乎感到了背后传来的剧痛。 他做了个捂住后背的动作，他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刺目的鲜血。 他腿一软，就跪倒在地，手里的公文包掉在了地上。 黑衣男子动作从容而迅速地从地上捡起了那个公文包，拉了一下脖子上的黑围巾挡好脸，低着头转身离开了。 周围的人终于注意到了异样。 有个年轻女人看到西装男手上的血，顿时发出惊恐的尖叫。 “啊——” 女人凄厉的尖叫引起了周围人的恐慌，也引起了那个黑衣男的警觉。他抱着公文包低着头从人群的缝隙中灵巧地钻过。 就在这时，所有人看到一个戴着黄色鸭舌帽，穿着长款黑风衣的矮个子少年敏捷地跳到了一个车子上，又屈下膝盖轻巧一跃，落在了人群之中的空地上。 “别让他跑了！”少年指着一个黑衣男道，听声音难辨雌雄，竟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他是抢劫犯！” 黑衣男旁边的两个路人一听见少年这么喊，都一脸惊恐地后退了几步，无人敢上前阻拦。 宋乔见没人理会自己，只好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就揪住了那人的小臂，喝止道：“别跑！” 黑衣男挣扎了两下，见自己居然挣脱不开一个孩子的手，便不慌不忙地换成单手拎公文包，另一只手迅速地抽出裤兜里匕首就往宋乔的胳膊上划过来。 刀光一闪，宋乔一惊，下意识地松开了抓住男人的右手，而她空闲的左手则死死地将男人的匕首攥住了。 她这一连串动作完全出自本能反应。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胆子这么大，竟然连锋利的刀刃都敢抓。 刚一抓住匕首，宋乔就后悔了，一阵剧痛从手心传来，鲜血立刻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流。 黑衣男见状，竟然果断地松开匕首，将公文包往旁边的车子上一丢，转过身就飞快地跑掉了。车子立刻发出一阵刺耳的报警声，引得更多不明真相的路人停下驻足围观。 公文包被撞开，里面的现金顿时掉了出来，数叠粉红色的毛爷爷哗啦啦地散落在了地面上。 散落的现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过他们都突然其来的一幕吓到了，竟一时间没人敢上前捡钱。 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一分钟内，围观的大多数人都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没人敢去拦那个黑衣人。 宋乔当然也没再追上去。她松开手，沾了血的匕首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转过身，向西装男的方向看去，见有几个热心的路人将西装男围住，还有人高声叫着“还有呼吸”“快叫救护车”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