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前尘纠葛
妍羽好看的唇紧紧抿着,眉头微皱,面沉如夜,这是她,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的表情。 她此时正漫步在宫中北苑的长廊上,这条路的尽头,是宫中的锦湖,夜晚几乎没有人会走。 她却喜欢在这条路上反复的行走,只有此时,此地,才可以让她放下平日的伪装。 前方传来汨汨流水的声音,妍羽微叹了口气,向长廊尽头的湖边走去。 平滑如镜的水面倒映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庞,妍羽有些勉强地对自己笑笑,掬起清凉澄澈的湖水,狠狠地扬在脸上,让自己更精神一点。 突然,她仿佛听到了一阵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传来。她对危险有一种天生的直觉, 直觉已经救过她好几次,相信这次也不会错。 妍羽蹙眉想了想,动作轻捷地闪进了湖边两块巨石之间,借助巨石的阴影隐藏起了自己的身形,调整呼吸,将自己和整个环境融为一体,只有一双明亮的眸子警觉地注视着小湖的四周。 果然,有人来了。 一个孤独单薄的身影缓缓走向湖边,一袭青衣,她在湖边静立了一会儿,忽而转身背对着湖水,双眼紧闭,身子慢慢后倾,就这么倒了下去! 石缝中的妍羽眸光一沉,难道这人要自寻短见? 妍羽死死盯着湖面,澄澈的湖水下,是一个女子。 她的面容苍白如纸,清秀的眉眼呈现出一种空灵的神色,似乎是悲伤、心痛到了极致之后的一种苍茫,那头乌黑的头发肆意散开,飘逸的青衣,如同硕大而优雅的花朵,在水下缓缓绽开。 那模样,仿佛是传说中诱人溺毙的水妖,绝色而不祥。 妍羽望着她渐渐下沉的身体,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决不能让她死,决不能让她死! 于是。妍羽猛地从石缝中跳了出来,趴在湖边,将手伸进水里用力够着,想救她上来。 水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发现岸边有人,猩红的瞳孔中却没有惊讶,而是写满了阴霾和拒绝。 她的鼻翼两侧缕缕有气泡缓上升,嘴角微上翘,就这么看着妍羽。 妍羽一愣,咬了唇,正准备跳下去救人的时候,她却缓缓的浮了上来。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连唇也是毫无血色,湿润的头发紧贴着她的脸颊,肩膀濡湿的青衫几近透明,晶莹的水珠沿着她精致的下巴滑向纤长的脖颈,滴向她消瘦的锁骨,滑向衣衫的更深处。 虽然她面无表情,可是不知为何,妍羽觉得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她们彼此对望,一个单膝跪在岸边,一个浮在水中,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许久,妍羽默默伸出手,想拉她上来。 可是那人却冷冷地无视了妍羽,径自走出水面,便要离开。 “等等!”妍羽眸光一冷,叫住她。 经过清凉湖水的浸泡,她的情绪已经平稳,眼底的猩红已经散去,但这不代表,她就会听妍羽的话,停下脚步。 “魃,你给我站住!”妍羽快步上前,伸手拦住她。 魃垂眼看着只到她肩头的妍羽,扬眉道:“让开。” “你刚刚,明明就认出了我,不是吗?为何不揭穿我?”妍羽仰着脖子看着她问道。 “我为何要揭穿你?”魃的嗓音仍旧是淡淡的,眼底的不耐透出了她的情绪,她并不想跟妍羽答话。 妍羽一怔,方才冷笑一声道:“你是心中有愧吧? “随你怎么说。”魃绕过妍羽,准备从另一边离开。 妍羽看着魃的背影,恨声喊道:“你如今变成这样都是报应!都是你负了他的报应!” 魃的身形一顿,停在了那里,半晌,她才侧过头,低低的说了一句:“昔日婚约,是父君一意孤行下的旨,与我无关。” 妍羽冷哼一声:“可就是因为你,他才会触怒了天帝!才会被处了天雷极刑!” 魃皱了皱眉,转过身来:“所以你觉得此事该怪我?” 妍羽看着她,漠然的说道:“你该死。” “那你刚刚试图救我,又是何意?”魃无奈,问道。 妍羽笑了,眸中带了水意:“你不该这么轻易的死去,你该死在我的手里才对!” “好,那我等着你。”魃轻声说道,转身离开。 她不过是压制不住心头想吸食人血的悸动,方才来这里投入湖中,想冷静冷静,哪知会碰上妍羽。 当年,她拒不嫁给牝丞仙官,却不曾想牝丞仙官是真心待她,即便有琼花仙子前来设计挑唆,他也没有趁人之危。 相反,他不但把所有真相告诉了她,还主动去跟黄帝请旨,想让黄帝取消他跟她的婚约。他是真的爱她,敬她,不想强迫她嫁给自己。 哪儿知,黄帝本就在气恼魃挡了他,让蚩尤逃走,心头正有股火没处发泄。于是,牝丞仙官撞在了枪口上,被黄帝一阵痛斥后,罚去受天雷极刑。 妍羽一直爱慕牝丞仙官,所有的事她都看在眼里。 其实,魃是她最为崇拜尊敬的人。 她一直觉得,魃作为一个女子,能有那身好本事,干练洒脱,做了英姿飒爽的天界第一女将军,着实了不起。 所以,她常常以魃作为自己的榜样,激励自己,努力修炼,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独当一面。 然而,魃被赐婚给牝丞仙官的消息到来,令她心头痛苦万分。 她本想着,自己最爱之人,能娶了自己最崇拜之人也是好事,她便真心祝福就好。 可看到魃对牝丞仙官的态度,看到魃为了不嫁给牝丞仙官宁可去劈金殿大门,再看到牝丞仙官对魃诸多忍让,她心头的天平便倾斜了,对魃,越发的不满。 她听闻牝丞仙官去请求黄帝取消跟魃的婚礼,本是满心欢喜,琢磨着等他回来便表明心意,自己心悦他。 哪知,人没等来,却等来了他上天雷邢台的消息! 待她急急忙忙的跑到邢台时,刚好亲眼所见他的神魂被劈得消散的那一刻! 她疯了一般的要冲过守卫,去收集牝丞仙官的神魂碎片,却被人紧紧拉住,直到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晕厥了过去。 时过境迁,即便已经过了几千年,那场景依旧是历历在目,每当她想起,便会心疼得掉眼泪。 妍羽望着魃离开的背影,握紧了袖中的拳头:“魃,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