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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时, 合真并不知道李月河还魂, 将抱憾至死。 “我有什么紧要……”合真唇畔是苦笑, “我做错了事情, 本不配知道你的下落, 便是活受煎熬折磨而死, 也是该当。但月jiejie你,理应天高海阔, 永不回来的。” 她道:“我知道, 选秀那日在御花园中, 我遇见的就是你。” 那时,她只是感怀于这秀女的沉静少言,姓名气质皆似故人, 可惜不敢看。 谁知道,真的是上天所赐,李月河还魂归来? “选秀那时就是你,一直都是你。”合真紧紧攥着她的手,“月jiejie,你是什么时候做了‘越荷’的?是刚刚死去的时候么?” 她见越荷始终不肯开口,便知她依然有些顾虑。 也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月河前世惨痛绝望而死,今生又想必恨了苏合真多年。纵然想要信她,一时又怎做得到? 可是,她的时间已然不够了啊…… “月jiejie,你不信我。”合真轻轻说,“这是该当的,若不是如今时局,非提醒你不可,我本也不敢到你面前说这些话。你不信我没有关系,可是,你也不要相信江承光。” 她直呼其名,胸口喷涌而出的,是多年来的抑郁愤懑:“我固然对不住你,他却更加狠心。” 应是见越荷反应并不激烈,合真生怕她心软不肯,说话愈发急:“他既然恋慕你,却能那样待你,可见作为丈夫并不可靠。也可见他与李家裂痕之深,根本无法弥补!” “你夹在中间,绝无两全可言,只是徒沾绝望。” “但月jiejie,他早已负了你,你根本不必为他犹豫痛苦的!” 她哽咽:“我多年在宫里,早已看得清楚。之前我便是用这些证据说服了父亲,同样的话,希望月jiejie也肯相信。圣上既能伤你一次,便能伤你第二次。” “那些冷待、污蔑是你亲身所历,他所谓的‘爱’也是你今生自己察觉的。” “这些,还不够看清这个人么?天子亦凡人!不论他有多少功绩,他在你面前不配抬起头……” 在她一声一声,杜鹃啼血般的凄言中。 越荷眼前,倏尔划过的,却是曾经的点滴美好。 有前世的并肩策马,江承光笑着为她摘去发间的落叶;有今生几次染病,皇帝伏在她榻边细心照料的画面。 甚至,在被冷落最甚的那段时间,她在梦里感到的有人坐她榻边,低唤“阿河!阿河!”。 这些画面纷杂而来,在脑海中晃动不已,几乎使人晕眩。 最终,却定格在了李月河绝望惨死的一幕。 她开口道:“我有一个疑问。” 合真见她终肯探寻,脸上有了喜色。越荷并不想理会,只是说下去: “那碗落胎药是否来自圣上,这件事我重生前后,都曾反复想过多次。但总为一事否掉。” 她轻轻道:“我知道圣上忌惮李氏,我也知道他冷落我泰半出于此……我那时只知道这个,倒没想通他又喜欢又厌恶的心思。”越荷顿了顿,“但我始终不相信,他会残害自己的孩子。” “云舒窈……”合真张口。 “云舒窈流产的确受他逼迫,但他当时还下不了手的,对么?”越荷轻轻道,“谁能想到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而让我确信不是他动手的,是玉河的怀孕,及之后平安生产。” 提及在她身故后不久入宫的玉河,越荷的神色仍然很平静,只是带些困惑。 “我想不明白。” 她的声音嘶哑: “若说是忌惮李氏,他为何容不下我的孩子,却能容下玉河的孩子。幼玉虽是公主,但怀在母腹中时,并不能断定是否男丁。他为何要保玉河平安生产?” 她叹:“……我总是被此事迷了,或许我不愿相信前世那般残忍。” 合真婆娑泪眼。今时今刻,见到越荷平静之下的痛苦,她更不愿意说出。 只得佯作轻描淡写:“我只知道个大概。你身死之时,他极为伤心。后来玉河便入了宫。有一回他同我说,想要补给李家一个孩子。” 合真眼中带着疼惜:“月jiejie,你明白了么?” 不是容不下李月河的孩子,却容得下李玉河的孩子。 而是他想要打落月河之子,却意外害得她身死,悲痛已极。这才不顾一切地做出决定,要还回去一个李家血脉的孩子。 当时,他甚至做好了玉河诞下皇子、成国公欲立外孙的准备。 江承光想要证明的是:他可以留住贵妃和孩子,他原本可以不要因为自己的防备害死月河…… 但在如今,无论合真抑或越荷的眼里,都只觉得他的行为可笑。 良久,越荷才道:“好,我明白了。” 不肯再追问,不敢再追问,不愿再追问。 事实就是这般荒谬而残忍。 合真始终观察着越荷的面色。她心中忧虑,又有几分终于说出真相的如释重负。合真在回答越荷的问题时,刻意略去了皇帝的许多“痴情”表现。 她从来不屑,更不愿因此使月jiejie动摇。 后悔痴狂又如何,决定始终是江承光做下的。 苏合真执意要揭破此事,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不愿越荷在如今的时局下,继续夹在父亲与丈夫间煎熬,甚至被劈为两半!那是任何人都难以承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