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页
但是苏修古生性淡泊,夏朝建立后便甘愿退后一步。 他低估了李伯欣的满怀欲望,更从未料到,野心能将昔日好友改写得怎样面目全非。 而在苏相与成国公进行这场持续时间并不很长、却终究未能说服彼此的谈话时。 广明殿中,越荷起身离去。 风吹动帘子。她忽然有所觉,转过脸去,只见到帘幕后露出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容。 苏合真好似在紧紧攥着什么,拼命克制着自己。 她定定地看着她,竭力咬着下唇,神色激动似泣。整个人却苍白极了。 越荷心中竟被狠狠撼动了一瞬。 但那帘幕又合上了,隐隐只能见到消瘦的手腕。 她忽然想要上去,想要掀开帘子,想要留下来。 有股冲动要让她对着合真说话,问清所有的事情。然而今日是百花绣衣裁成的日子,众妃嫔齐聚广明殿是给大公主做脸。苏贵妃病情愈发沉重,已经不能下床,只让婢女传话。 刚才那匆匆一眼,合真似是躺在软榻上,由婢女扶抱着。 却不知为何,非要躲在帘幕后面看着…… 越荷心脏不禁快快地跳了起来。 她想要见合真,想要与合真谈话,或许一直使她痛苦的根源,能在合真处得到解脱。多少人的话已经在佐证了,苏合真当年始终是护着李月河的。 那碗落胎药便是前世最后一个谜团。 只要见到合真,便是真相大白了。 然而,越荷所未能想到的是:此后的日子里,朝堂上骤然加剧的风雨,使她彻底顾不得后宫里的事。而合真的身体,确然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 越荷心里既存了事情,便着意打听。 总要做好万全准备,才能上门,而且她也没有想好,是否要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 除去傅北认出了她外,越荷便是李月河,至今仍然是个秘密。 重生以来,她从未主动向旁人坦诚过身份。 如今事到临头,不免有几分犹豫,想着还是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苏贵妃那日百花绣衣宴后,据闻又是昏睡了数日。越荷现下愈发觉得她的病有些不对。她手中也有些宫权,苏贵妃处的延医问药,按理说都该有记录可查。 然而,没有。她寻着借口,又看了宁妃处的,可还是没有。 反而玉河给了答案:“你不晓得?也对……苏贵妃宫里的用度,一向是单独造册,交由圣上身边人看的。而她的许多用药,也是直接从圣上的私库出。寻常账册上自然没有记录。” 越荷听了,心中更加觉得不对。 她又让豆绿在有资历的宫女间打听。做这些事时,姚黄始终在一旁默默看着。 越荷有次确实忍不住,便问:“姚黄,你可是知道什么吗?” 姚黄的嘴唇颤抖了两下,终是道:“奴婢知道的,不能说。但娘娘想知道的,苏贵妃这病的来历,奴婢确然不知。只记得贵妃突然病倒,是在贤德贵妃没了那年的十二月。” 十二月么?越荷恍然。 掐指一算,自己已经入宫四年。而李月河已经去世五年了。 她忽然有些心慌:“罢了,既然有人封口,确实不该为难你。” 左思右想,仍然决定去探望一番合真。哪怕不说出身份,旁敲侧击也是好的。 然而,还没等到越荷动身—— 先是苏贵妃好不容易养出了些精神,反复求恳皇帝,将她的父亲苏相请到了宫中,谈了几个时辰的话。随后便是苏贵妃再度昏迷不醒,应当是见父亲时耗费了太多的力气。 未央宫素来不让旁的宫妃打扰。 越荷一日日听着病情,却只觉得,合真这般动一次气力便要昏迷许多时日的样子…… 实在是,极恶劣的征兆了。 她送了两回拜帖,仍想去看望。 但朝堂上连番袭来的消息,却是让她再度感到了眩晕。 …… 在与宫中的女儿见面后,左相苏修古不久便上书请辞。 尽管皇帝大为震惊,情深意切地挽留多次,然而左相意志坚决“老来常思老妻、梦故乡,惟愿山水作伴”。终究是辞官而走。 皇帝无法,发了好几道旨意加封虚衔,又在苏相故乡给他找宅子。 苏修古终是飘然而去。临行前,在京郊遇见练完定军返程的李伯欣。 他神色似叹似惋,遥遥一拱手,对着昔日友人拜下。 李伯欣却避开他,神色倨傲,领着十余个亲卫,策马而走。 夕阳下,苏修古身影消瘦。他在亭边伫立片刻,望着旧日知交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对仆人道:“走罢,该关城门了。” 苏左相辞官而走,钟右相便顺理成章,迁到了左相位置上。如今是真正的百官之首。 皇帝另将前户部尚书闵融提为右相,又做了几次平迁调动。 这样,钟相素来与皇帝心意相近,新封的闵相虽清正,立场也更接近文官。风向,便偏转得更加厉害了。 而就在这样,万分敏感的关头…… 兵部在对西戎的战事排布上,出了一桩不小的纰漏。 而当皇帝下令追查,却发现其中的罪首,赫然是成国公世子李不疑! 第180章 子女落罪 玉河若为不疑求情,那便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