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页
她说:“那就这样吧。” 她是很厌烦那些要往宫里钻的人,但厌烦之下同样有着疲惫的习惯。玉河怔怔地想,jiejie从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她又是怎么克服的呢?那时的玉河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不曾细细追问过这一场的歌舞,因此直到开宴之时,她才知道《楚人舞》竟然是一支…… “剑舞?”金羽愕然出声,声音有些略大,因此吸引来不少目光。 她讪笑两声,随口敷衍道:“只是有些惊讶,毕竟聂贵人珠玉在前,没想过还会有人再跳。” 然而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不好,今日聂轲难得地出席了宴会,约莫是散心的缘故。可对方是怎么都不会给她面子的,果然聂轲冷笑一声道:“不敢当。” 又道:“我入宫之后只当众跳过一回剑舞,金贵姬果真看过么?” 金羽脸臊得有些红,心里也气恼。但今日的场合聂轲未免显得太不客气,因此洛微言也开口不轻不淡斥责了一句:“聂贵人慎言。” 又和气笑道:“贵人是姐妹,怎么好和娱人的舞女相提并论。” 这话虽然是在责备金羽,但旁人听来反倒对聂轲更刺耳些,也合了数日来金羽往返于微言宫室的传言。聂轲顿了顿,没再搭理她们。 方才那一阵子口角,越荷没能插上话,此时见无事了,也不免松口气。聂轲从金素出家后就很少出席宫中宴会,像是在表达着某种决心,直到金素现在过得好些了,她也才多了点笑容。今天她正是被自己拉出来的,若没能散到心反而受了气,那才不合算。 这时候已有伺候的宫女往每个小桌上端一盘子炸荷花,应当是布置宴会者的意思。也有人说笑着并不隐蔽地看越荷,她感到不很自在。 于是去看那边剑舞的准备。 先前引起金羽一声诧异的剑,此刻正是由两个绿衣的少女握在手里。亭亭玉立,就像是太液湖里的荷叶。而过不多久,领跳的正主——一身荷花粉色劲装的陈皎娃已经上前。 她看起来英姿飒爽,目光灼灼,神光内敛,很有几分味道,与上次的柔美清丽大不相同。越荷看了也不禁暗赞,难怪她能得到第二次领舞的机会! 她很自然地去看聂轲,不是出于比较的心态,而是更信服对方的判断,毕竟自己在这一方面实在外行。可是聂轲微微蹙眉,竟似感觉不到一般。 这不像是花架子,倒像有几分真功夫!聂轲捏着筷子,暗暗警惕。 什么人会教一个舞女真的功夫?难道只是她多心? 剑舞很快便开始了。 皇帝坐在上首,贵妃侧陪。其余受邀的妃嫔们在下坐着,跳舞的三名女子正在位次环绕之中。 先是那两名绿衣女子挥剑相击,声音清脆悦耳,煞是动听。她们舞剑的手势也极为好看,剑上丝缎飘飘,望之刚柔相济,翩若惊鸿。 两柄相叠的剑忽地一开,陈皎娃持剑而袭来,凝神一击,竟是气势十足。妃嫔们见多了柔婉的歌舞,一时被她这一招惊艳,忍不住纷纷叫好。 先头两个绿衣女子还是绵软无力的花架子,但陈皎娃这显然是真功夫…… 不对,哪里都不对。聂轲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的目光豁然移到那柄被陈皎娃握紧了的剑上—— 那把剑是开了刃的! 此时剑舞的节奏却已愈发地快了。 两名绿衣女子在携手向着陈皎娃进攻。她们的双剑合在一处,直直向前递去。却见陈皎娃沉下目光,不慌不忙,足尖一点,竟是踩在了那两剑交汇之处! 那两名绿衣女子欲要将她甩脱,向后一扬。此时陈皎娃接的应当是个后翻落地的动作,可她不知怎么地忽然一跃,居然就着这一股力道腾飞,持剑而起—— 突然间,一剑刺向了上首的皇帝! 她们献舞的位置离皇帝很有几分距离,但刚才那一套动作连击使出后,恰恰是倒退到了最近皇帝之处。加上那突然的一跃,原本可以控制的安全距离,立刻变得岌岌可危! 玉河惊叫一声,仓惶地握住江承光的手臂就要把他扯开,然而陈皎娃全力一击又怎是轻易能躲开的!妃嫔们惊叫恐惧之声不绝,越荷霍然起身,却阵阵晕眩,几乎看不清眼前。 血光从江承光的胸口绽放——这一前世征战之时,最最恐惧的噩梦,似乎立刻就要上演! 哭嚎惨叫之中,忽然爆出一阵带着喜悦的惊呼! 只见那陈皎娃的胳膊一颤,剑招已经乱了。 那女子强压住喉中血拥,仍是一剑刺向皇帝,却被回过神来的江承光,抓起一只酒盏竭力打开。而陈皎娃气力已尽。 她一个踉跄斜倒于地。被一股脑儿地冲过来的侍卫,给团团地围住。 惊魂未定的皇帝与众人,至此刻才看见了,陈皎娃的背后不断漫出的血迹! 杏色宫装的聂轲正持剑站在她身后。 原来刚才电光火石之间,陈皎娃猝然发难,早有防备的聂轲旋即起身,从茫然惊讶的绿衣舞女手中夺走一把剑,飞身相击。 她手里这把剑自然是没开过刃的,但是由聂轲挥出,居然也有七八分威力!那陈皎娃感到背后杀气袭来心道不好,却不愿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拼着受伤也刺出了那一剑——而结果众人都看得分明,受伤的陈皎娃后招无力,跌落后被冲上来的守卫们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