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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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都要被他的话气笑了,大半夜的过来找人下棋,也就是沈妙性子好,旁人早就将谢景行打发了出去。她道:“谢谢,我不要。”她又不打算当个棋艺大师,学这个做什么。不归谢景行下这么好的棋倒是让她有些意外,谢景行出色的是战场上的身手,没听过他有别的特别好。不过转念一想,此人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小小的棋子又算得了什么。 她问:“两日后你的人马可都安排好了?” 两日后就是品香的日子,也是她和谢景行第一次联手算计旁人。一算计就是两个太子,这说出去只怕有些让人觉得胆寒。不过沈妙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自己都曾生过一个太子,太子这地位,她还真不觉得有多高不可攀。谢景行就更是了,他自己的哥哥就是皇帝,太子还是他侄儿呢。 所以这样看来,是她和谢景行算计的两个太子,却也觉得很合适了。 “放心,万无一失。”谢景行道:“你的马车也安排好了,你真的要去?”他皱起眉:“你可以不去。” “为什么不去?”沈妙道:“去不去都与我无关,不过……我希望他们能做的更隆重一点。”沈妙微微一笑:“我若要去,他们只会将局布的更逼真,可是到最后却发觉一切都是错的。是不是会更有趣?” 谢景行似笑非笑道:“这么狠?” “狠吗?”沈妙反问。 “狠。”他点头,眸光潋滟如晴水,薄唇轻勾:“不过我喜欢。” 沈妙:“……” 谢景行自从那一晚之后,说话越来越轻薄了,不过也只是言语间罢了,举止待她还是十分尊重的。突然有一个人挤进了自己的生活,沈妙还有些不习惯,不过不得不承认,有谢景行在,许多事情就变的轻松多了。似乎她很费心才能做到的,谢景行轻而易举的就能解决。 但如果一直这样依赖下去,还是会让人感到不安的。沈妙还没有学会如何去信任一个人,或者说,信任一个男人。她在旁的事情上一往无前有勇有谋,但在男女之情上,伤的惨重,所以再来一次,还是笨拙如孩童。就算有人温柔教导着,也愚笨又慢热。 谢景行漫不经心的盯着她,眸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边就是棋子,少女坐的端庄温和,灯火让她柔美又婉约,如同盛开的清荷。 而他容颜俊美,漆黑双眸深邃如夜,若有所思的看了对方一会儿,突然扬唇一笑。 “这件事情解决了,我就娶你,沈娇娇。” ------题外话------ 撒花!季老板和高公子被关了小黑屋还没出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杀 两日后。 沈妙起了个大早,罗潭也早就梳妆打扮好了,罗潭自来是个活泼性子,又在府里坐不住,自从出过一次事后,沈丘和罗凌就减少了沈妙和罗潭两个姑娘家出门的次数。即便是出门,也定然是跟着一长串的侍卫。沈妙自是无所谓,她又不是真的十六岁小姑娘,本来就喜爱安静,在府里多呆些也没什么问题,反倒是罗凌,极为不习惯这般,只要听闻能出府玩儿,也不管是什么原因,为了什么,总是兴致勃勃的。 沈丘和罗凌叮嘱了几句,又让沈妙把阿智和莫擎带上。阿智和莫擎算是整个沈府里武功最好的侍卫了,如今反倒成了沈妙的贴身侍卫。沈丘道:“不必委屈自己,若是有什么不愿意的事情,直接走了就行,不必顾忌。” 沈丘一开始得知沈妙要赴的是沈冬菱的约,其实是反对的,不知道为什么,沈丘对沈冬菱也没什么好感。虽然沈冬菱表现的不如沈清和沈玥那么明显,从前在沈府里也和大房相安无事,可不知怎么的,沈丘总觉得沈冬菱不是个善茬。沈家二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唯独沈冬菱和万姨娘安然无恙,还有当初沈玥和沈冬菱换亲一事,虽然具体不了解是什么原因,沈丘总觉得这和沈冬菱脱不了干系。 或许是上过战场的人都会有一种本能趋利避害,沈丘不愿意和沈冬菱多扯上关系,自然也不愿意沈妙和沈冬菱走的太近。沈冬菱这样的人,若是对沈妙起了什么别的心思,利用沈妙来达到自己的私欲,那可就不好了。 沈妙笑道:“我知道,还有表姐陪我一道,不会有事的。” 罗潭笑嘻嘻道:“就是就是,丘表哥要真的不放心,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呀。” 沈丘摇头:“军部还有事,况且我一个粗人去品什么香,呛鼻子。”就如同文官们对武将的粗鄙们看不上眼,武将也对文官的有些做法无法理解。沈丘就不明白这个香有什么好品的,更何况还会有人为了那一两香烧几百两银子,实在令人诧异。 罗潭道:“放心啦丘表哥,我会照顾好小表妹的。” 沈丘虎着脸教训她:“凭你这三脚猫功夫?上次也不知是谁差点连命都没了,还劳得高太医医治了整整月余。” 罗潭最怕的就是人提起此事,连忙吐了吐舌头,求助般的看向罗凌。 罗凌微笑道:“不管如何,总是要小心些。品完香早些回来,天色黑的早,姑娘家不安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盯着沈妙,眼神很是关切。 之前太子有意要娶沈妙进门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罗雪雁忙着给张罗一门亲事先定下来,最先开口的就是罗凌。罗凌人品家世方面都没的说,又都是自家人,罗雪雁最看好的也就是罗凌。后来因为睿王的一句话,亲事压下来,罗雪雁为沈妙找个良人的事情便没之前那么急,可是罗凌已经对着罗雪雁和沈信表明心迹,于是有些事情就坐的格外明显了些。 这样毫不遮掩的情意,饶是沈妙坐镇六宫,见惯了事实也无法做到视若无睹,只好微微回避,道:“省得了,多谢凌表哥关怀。” 罗潭催促着要走,只道:“成了,还是快些出发吧,若是在路上晚了就不好了。” 二人这才道别随着马车往前走。 马车里,罗潭道:“小表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沈妙转头看着她,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想?” “你的亲事啊。”罗潭一副很为她cao心的模样:“就算如今太子那头暂且歇着了,可总有一日你是要嫁人的。前儿个我听姑母说,今年得为你将亲事订下来,否则便不是太子,你的条件这么好,难免引人觊觎。” 沈妙不言,沈家的这个地位,在明齐的确是十分微妙,用好了就是一把利剑,用不好反而会招来祸患。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明齐的皇室对沈家有的只是忌惮,他们想要的是沈信手里的兵,至于带兵的人……倘若有朝一日拥兵自重,那可就得不尝试了。 所以她作为沈家唯一的嫡女,姻亲可能代表的意味就多了去了,有的时候身不由己,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不由自主的,沈妙的脑子里又浮起那一日谢景行对她说的话来。 “这件事解决了,我就娶你,沈娇娇。” 他平平淡淡的说来,在突如其来的情况下,好像并不是承诺,但又在保证什么。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话由他说出来,竟然带了不容质疑的味道,仿佛说到就能做到一般。 可那又怎么可能呢?一个是明齐的将军嫡女,一个是大凉的睿王。说句不好的话,大凉国力强盛,睿王这个身份,明齐的公主嫁过去只怕都算高攀,更何况一个她?而且她真的嫁过去,沈家的地位又如何自处?真是一件艰难的事。 沈妙目光沉沉的想着,冷不防被罗潭推了一下,她回过神,只听罗潭道:“想什么想这么用心,连我问你的话都没回答。” 沈妙问:“你问了我什么?” 罗潭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半晌才道:“我问你,来求亲的这几个人中,你最中意谁啊?” 沈妙一愣,罗潭已经扳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凌表哥温柔体贴,又知根知底。苏明枫对你情根深种,苏夫人也很喜欢你。冯子贤看着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又冯安宁护着,你也会过得不错。这三个人论起来,当数得上青年才俊,”罗潭凑近沈妙,仔细观察着沈妙的颜色:“你一个都没有喜欢的么?” 沈妙失笑:“没有。” 罗潭坐直身子,循循善诱:“小表妹,你这样就不对了。虽然凡事追求尽善尽美是好的,可要求太高也不好啊。我这几日瞧着,这三个已经是定京里顶顶不错的人才了,要是放在小春城,只怕姑娘们为一个侍妾的位置都要争得大打出手。这三个人可都同意不纳妾的。” 她看了一会儿沈妙,又摇头叹道:“不过想想也是,平日里看你对这三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当是没有动心了。我瞧着话本子里写的,动心的姑娘家要‘面红如霞,小鹿乱撞’。你心里的鹿,横竖是还没生出来吧。” 沈妙听着罗潭这乱七八糟的一番话不觉好笑,就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的事情管这么多做什么,莫不是病了。” “你别说,”罗潭捂着自己的喉咙:“这几日嗓子眼儿干的紧,只怕是晚上出门吹了风,本想找高大夫替我瞧瞧病,这几日却连影子都没看到。”罗潭有些不满:“真是没有医德的大夫!” 沈妙有些无语,且不说高阳的真实身份是大凉的朝臣,便是在明齐,好歹也是个御医,成日来给人看个头疼脑热的,也就只有罗潭做得出来了。 …… 却说另一头,沈冬菱正在府里梳妆打扮。今日她打扮的格外素淡,几乎是有些不施脂粉的意味了。穿着一件松香色的百棠长裙,那衣料自然是极好的。不过首饰也都以简单的玉饰为主。 杏花左瞧右瞧,就道:“夫人为何今日打扮的这般简单,虽说夫人天生丽质,可出门在外,不正是越娇艳越好?” “你懂什么。”沈冬菱端详着镜子里的佳人,她模样生得好,极有万姨娘年轻时候的楚楚风致,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衣裳,都被她穿的很有几分娇俏。大约是因为成了亲变成妇人的原因,又添了几分莫名的风韵。 府里的下人有时候会背着说悄悄话,说沈冬菱看着就是妾面。大户人家的主母大多都是五官端正大气,圆润有福,看着就忠厚的。沈冬菱却生的眼睛大,下巴尖,俏丽的如同一只狐狸,就是典型的妾面。王夫人和王老爷对此也颇有微词,不过王弼喜欢,所以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提了。 沈冬菱端详了片刻,又将头上的那只玉簪子拔了下来,换上了一支素银的簪子。 杏花见状,欲言又止。 沈冬菱道:“不必想这么多,近日我不是唱主角儿的,打扮的花哨了反倒夺人风头,我可不干这等糊涂事。要争艳有的是机会,也不差这一回。” 杏花闻言,又道:“夫人丽质天成,不必比也是头等的美貌。” 沈冬菱被说的神情愉悦,不过更令她愉悦的却不是杏花的吹捧。今儿个是要让秦太子对沈妙“一见钟情”的日子,她不过是个陪衬,她越是显得灰头土脸,越是衬托的沈妙风姿出尘,这桩“姻缘”才越是顺其自然。 不过既然要许多人见证的“良缘”,自然人越多越好,王弼也是会到的。这样一来,才能时时提醒着太子,这桩美事,王弼的功劳最大。 沈冬菱站起身,又瞧了一眼那帖子,帖子的时间是巳时,还早得很,她道:“先去外头和夫君一起吃过饭,吃过饭后去易凤阁,恰恰合适了。” 她不知道,她这头还在去和王弼吃早饭的时候,皇甫灏却已经出门了。 品香的地方设在易凤阁,易凤阁是定京城一处郊外山城的亭台,那里曾是先皇帝为先皇后修缮的取景佳处。坐落在易凤阁,下可观幽深峡谷,上可临近青天。富贵人家又颇讲究风雅的人往往喜欢在易凤阁品香,一炷香燃起来,微风吹过,直捣青天,让人心生辽阔之感。 虽然如今已是冬日,不过恰好下面峡谷银装素裹,煮雪论香,更是别有意趣。 皇甫灏瞧着那做的颇为精美的帖子,哂然一笑,在这样美丽的地方而对臣子的女儿“一见钟情”,听着倒是不错。不过只是白白便宜了旁人,他绑着做戏而已。 皇甫灏的侍卫赶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了,皇甫灏这才皱了皱眉,抬脚往府门口走去。不管怎么说,这帖子送来,上头非要在辰时到底易凤阁,实在是有些太早了。还非得要他请了个大早。 只是做戏要做全套,皇甫灏心中再如何不满,也只得这样应了。 易凤阁本就在郊外,里定京城的城里有些距离,几乎是天刚刚亮就要出发,而到了郊外后,还有好一段山路,幸亏有富贵人家特意修缮了一条专供马车行驶的的车道,否则还要难走得多,尽管如此,等到了易凤阁后,也需要好一阵子。 皇甫灏让自己的侍卫留在半山腰,自己独子往前走去,倒不是旁的,只是那帖子里特意吩咐过,让他不要带侍卫过去。侍卫越多,这桩“姻缘”反倒越是不自然。况且太子会早些到,和皇甫灏有要事相商,人多了未免不方便。 皇甫灏一点儿也不怕出什么意外,一来嘛,这地方肯定会被太子安插的有别的侍卫,刺客是不必担心的。二来,太子总不至于对他动手,这么多人瞧着,他今日出门的时候秦王府的人也都知道他是来赴太子的约,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太子也脱不了干系。 因此,皇甫灏很坦然的将侍卫留下,自个儿上去了。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皇甫灏很快就为自己这个自负的决定复出了悔恨终生的代价。 而在皇甫灏从山腰往上走的时候,太子也正带着侍卫从另一条路往易凤阁走去。他们二人恰好维持在一前一后的距离,差距并不大,却因为不是一条路也不是一个方向,所以刚刚错开了。 两柱香后,皇甫灏到了易凤阁。 易凤阁的长亭中,此刻已经坐了一人。那人见到皇甫灏,立刻站起身来,正是太子。 皇甫灏有些惊讶,没料到太子竟然会比他先到。这样一来,那帖子上要求的辰时似乎也没那么不可接受了,毕竟对方自己来的更早。 他左右看了看,道:“其他人怎么没来?” 既然是要开始一场“一见钟情”的戏码,旁的人都没来,这戏要如何开始? 太子笑了一笑,道:“不急不急,今日叫你来的这般早,是因为本宫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说。” 皇甫灏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他的护卫就在山腰处,要赶也赶得过来,再看太子的侍卫都在身边,不会出什么差错,就问:“请说。” 太子走到皇甫灏身边站住,道:“皇甫兄难道不奇怪,今日本宫为什么要这样早就叫你过来,又为何要皇甫兄的侍卫呆在山腰?” “大约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皇甫灏有些不耐烦与太子打机锋,两人都到了这个地步,要说什么也不必遮掩。 “皇甫兄就不觉得,这很像要杀人灭口么?”太子问。 皇甫灏哈哈大笑起来,道:“开玩笑可不是你的作风。” 太子没有回答,皇甫灏转头看他,不由得心中一跳。 太子神情平静,没有别的动作,但就是这种平静,让皇甫灏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深深的不安来。他突然觉得脊背冒出了丝丝寒气。可是……太子为什么要杀人灭口?除非太子能将整个秦王府的下人杀完,否则太子就脱不了干系。而且,皇甫灏始终没想出来太子要杀他的理由。 可是他还没有听到答案,就瞧见太子目光微微一闪,皇甫灏心中一惊,下意识的侧身避开,堪堪避开了从后面当雄刺来的一道银色剑光。 那是太子的贴身侍卫! 皇甫灏又惊又怕,此刻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太子带着侍卫,他的侍卫却留在了半山腰,皇甫灏想不通太子下杀手的原因,所以他才会轻而易举的着了道。他怒道:“你要干什么?” 太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抱歉了。” 几个侍卫同时朝皇甫灏飞扑过来,皇甫灏绝望之下大呼:“傅修延!你害本宫,秦国不会善罢甘休!傅修延!” 傅修延是太子的名字。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当胸而过的剑光仿佛一条银色的蛇,冒着森然白光,而慢慢溢出来的血迹,却是和地上的薄冰黏成了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