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节
“走吧，我们离开这里！”乔伊沿着石室外面的走廊向左走，他从哈希德那里得到了进出杜拉格之塔的路线，甚至还有地下部分，这座生命禁区已经对他毫无秘密可言。 米勒拉斯和伊利斯汀对视一眼，紧紧跟在青年身后。而洛林却是眼珠子一转，缩头缩脑地靠近石室，伸手想要推开石门。 “洛林，你在干什么？”矮人耳边很快就传来一个轻声耳语。 “桑塔在上！埃尔，你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的，想吓死我吗！”小矮人吓了一跳，恼怒地摸了摸下巴上柔软的胡须。他这个年纪还没有洛伊尔长老那种拖到膝盖的长胡，不过在老矮人身边耳濡目染，倒是将他摸胡子的习惯给学了个十足。 “哦，对不起！”埃尔靠近了一点矮人，轻声问道，“你是想看那个亡灵巫师的尸体吗？” “难道你不想看看那个家伙的死状吗，它害了洛伊尔长老，还有你的老师……”矮人有些沉痛地说道，“我以前听族里的长老说，亡灵有很多方法可以复活。要是万一没死的话，我还可以再给它一斧子……咦，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啊！没什么，那你快看吧，菲拉尔他们都走远了，我们要抓紧时间！”埃尔一惊，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跟小矮人几乎是脸贴着脸，顿时犹如触电般将脑袋缩了回去，羞涩地埋在胸前，双颊慢慢绯红。 “嗯！”洛林倒是没有发觉埃尔的异状，他一门心思都在石室里的巫妖尸体上。 “吱！”石门有些沉重，但是年轻的矮人并不缺力气，很容易就推开了一道缝隙，朝着里面望去。 此时，夕阳只剩下了最后的一道余晖，而且由于杜拉格之塔的上空依然残存着稀薄的死亡阴云，石室内的光线分外黯淡。洛林瞪大了双眼，从石门的缝隙中，竟然发现石室的中央隐隐约约站立着一个人影。 “果然没死吗！”洛林只觉一股热血直上脑门，脸色瞬间涨红如血，左手狠狠一推石门，右手紧握着双刃战斧就冲进室内…… “洛林！”正在自责的埃尔顿时一惊，脑中几乎没有多想，连忙追进石室，想要拉住冒失的矮人。 不过，先他一步冲进石室的矮人，突然之间没有了声息，右手高举着战斧矗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一尊矮人们雕刻的石像。 “你怎么了，洛林？”埃尔轻轻拍了拍洛林的肩膀，他的注意力都在矮人身上，一时之间倒是忽略了观察石室内的场景。 触手之处，洛林的肩膀依然有着体温，让魔法学徒放心了不少。只是从侧面看去，矮人一脸的冷汗，一双牛眼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仿佛看见了令他无比震惊的景象。 埃尔情不自禁地顺着矮人的视线朝前看去，等他看清两人面前的“东西”后，脸色瞬间苍白无血。 在昏暗的石室中央，一个模糊的人影杵在原地，应该就是巫妖的尸体，只是现在的“它”有点像图腾，又有点像旗帜。 细杆一样的双腿骨骼被人为地扭结在一起，脚掌直立着戳进地面。双臂从肘部截断，举肩平齐，跟身体组成十字架的形状。一对前臂被取下后，好像支杆一样放在腿骨的后面，撑住了骨架，使“它”无法倾倒下来。 巫妖的胸腹完全被剖开，肋骨犹如花朵般盛开，又好像一张长满了獠牙利齿的大嘴。皮包骨头的头颅这次是真的变成了骷髅头，毛发和肌肤完全被剥离，颅内被清空，干干净净地放在颈骨顶端。 只是“它”的下颚和头盖骨不见了，只剩下了半个残缺的骷髅头，形状怪异至极。在“它”的胸部正中，有一个正正方方，似铁非铁、似骨非骨的匣子。 这个匣子似乎是巫妖的命匣，只不过现在上面满是裂缝，色泽灰败，仿佛触碰一下就会直接变成灰烬。缺失的头盖骨和下颚正好上下托住了它，整个镶嵌在胸前。 巫妖原本的魔法袍被人撕开，系在缺了前臂的肩部，也就是十字架的横杆上。魔法袍被盛放的肋骨撑开，宛如一面古老的战旗，在窗外吹来的微风中微微抖动。 “啊~~”魔法学徒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声音之高让自己都感觉很奇怪，居然还能发出这样的高分贝。 “啪！”僵着身体的矮人终于惊醒，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快出去！” “呜呜！”埃尔顾不上扳开矮人的手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不过他的双腿有点发抖，努力了几次都没能迈步，只得任凭洛林半拖着拉他出去。 “砰！”矮人将石门重新拉上，关门之后，两个不同种族的少年都不由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洛林，刚才的事情不要说出去。或许菲拉尔大人不愿意让人看到这些。”缓过心神后，埃尔脸色苍白地提醒身边的矮人同伴。 “嗯！”洛林闷声闷气地答应一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两人好像逃跑一般追向前面三人，远远离开了那间石室。 …… “菲拉尔，那两个小家伙好像吓到了，你对那个巫妖都做了些什么？”望着后面气喘吁吁跑来的洛林和埃尔，米勒拉斯笑着用手指捅了捅身边的乔伊。 “没什么，只是搭了个旗帜图腾！”乔伊咧了咧嘴，低声咕哝，“两个不懂得欣赏艺术的小屁孩！” 他身后的派克诺妲抽了抽嘴角，对比起石室内的那具骨旗图腾，旅团美女忽然感觉被开膛破肚，体内填满了炸药的窝金，以及解剖后再被组装起来的侠客，似乎还没那么悲惨，最起码两人没被做成奇怪的标本。 “好了，快走吧，我们搜索一遍地下图书馆就离开这里！”艺术品受到诋毁，乔伊之前的好心情也损失殆尽，兴致低落了不少。 正在他绕过走廊的拐角，身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视网膜中亮起一片星光，一道犹如瀑布般的寒芒朝他的左肩斩落。 “小心！”乔伊身后的米勒拉斯和伊利斯汀同时色变。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乔伊脸上的惊愣只停留了一刹那，随之脸上就露出一片狰狞。左手毫不迟疑地抓向那片寒芒，右手像鞭子一样抽出，罪恶匕首好像一道黑色闪电朝着身前的人影扎去。 “左手送你，不过，命给我留下！” 人影似乎听到了米勒拉斯和伊利斯汀的惊叫，好像迟疑了那么一瞬间，斩向乔伊的寒芒灵活地一转，像一面盾牌一样挡在罪恶匕首前方。 “叮！”罪恶匕首与寒芒的碰撞，传出了一个清脆的金属交击声。 “菲拉尔，住手，是自己人！”乔伊正要再次扑上，却感到手臂一紧，被身后的伊利斯汀给紧紧抓住。 “自己人？”乔伊这才发现挡住罪恶匕首的盾牌，其实是一柄大得夸张的双刃斧。 “难道是……”乔伊挑了挑眉毛，定睛朝前面的人影看去。 他面前的这个人影身穿一套紧身铠甲，带着银白护腕和皮手套，一头火红的波浪长发，俊俏的瓜子脸神情冷淡，显得英姿飒爽，居然是劳薇塔的信徒伊德瑞娅。 “哈，你们也得救了啊！”伊德瑞娅身后传来一个犹如百灵鸟的声音，一个身背大弓的女精灵放下长弓，惊喜地喊道。 这女人好像叫……莱丝？乔伊目光一闪，很快就想起了面前这个女精灵的身份，这是总黏在凯莉身边的一个少女使徒，手上的长弓是凯莉曾经从秦伦手里买下的兽王猎弓。 “你们是怎么得救的，罗宾团长他们呢？”米勒拉斯高兴地问道。 “我们也不太清楚，这里只有我和伊德瑞娅。我记得当时正在攻击传送阵，然后身上就亮起了一道白芒……等再回神的时候，已经到了这里，身边只有伊德瑞娅一个人！”莱丝愁眉苦脸地说道。 原来还是因为同行卡的关系，她们两个站得离我们比较近，所以也受到了影响。又因为不在我身边，所以落地的时候，离我们有一些距离。 乔伊很快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系，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又有点恼怒。 虽然秦伦一直将使徒身份瞒着罗宾等人，可即便揭破了也没什么，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只是总会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让乔伊都受到了影响，他当然不会太愉快。 “来了就一起走吧！”乔伊淡淡地说了一句，领头走在前面，只是这次却吸取了教训，打开了甘尼特斯的左眼和时钟之眼。 在此之前，乔伊是看不上秦伦一向谨慎的战斗风格的，他对于危险十分敏锐，已经养成了自信。不过，他并不固执于一种战斗风格，只要有利于战胜敌人，乔伊完全可以接受任何好影响。 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就来到向下的石阶前，朝着杜拉格之塔的地下藏进发。 第七十一章 幽灵 通往杜拉格之塔下层的石阶位于塔楼边缘，围绕着塔楼中心楼层盘旋而下，就像一条盘柱巨蟒。地上部分的石阶墙壁开有窗口，能够看到塔外的景象。 此时，夕阳西下，杜拉格之塔外界已是灰蒙蒙一片，看不太清楚景物。这片地域由于以前终日不见阳光，别说飞禽猛兽等野外活物，就连植被也无法生存，是名符其实的生命禁区。 因为杜拉格之塔靠近云雾山脉，从窗口望去，隐约可见远处崎岖嶙峋的岩石黑影，衬托着此处寂寥无声的安静环境，让人不由心中凄凄，顿生惶恐不安之感。 按说现在最合理的处置，应该是尽快离开这里。毕竟生命禁区不算很大，只要离开云雾山脉一段距离，他们就脱离了亡灵控制的区域。 不过，现在包括派克诺妲在内的这八人队伍是乔伊在带领，在杀人魔旺盛的猎奇心驱使下，队伍不得不朝着最危险的道路前进。 像米勒拉斯这么精明的人，倒不是没有在心里质疑过。只是鉴于秦伦之前表现良好，很多次都挽救了队伍，日精灵王子也不好说什么。何况他认为远古之路能够走到这里，多活一天都算自己赚到了，在赴死之前，见识一下所谓的生命禁区似乎也还不错。 而伊利斯汀则是完全信任乔伊，基本没考虑过对方会将自己带进死地。估计现在乔伊就是指鹿为马，她也会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至于洛林、埃尔和莱丝则是没有什么话语权，只能跟着大家亦步亦趋。 队伍中唯一可以自主的女骑士伊德瑞娅，她是虐待女神的信徒，在其看来，或许深入亡灵禁地，也算一种自我虐待的修行方式了吧！ 众人很快就从所在的塔楼第二层来到了底层，杜拉格之塔的底层是个圆形大厅，场地内空荡荡一片。由于杜拉格之塔常年被死亡阴云所笼罩，地下水分蒸腾，环境阴冷潮湿，如果不是高阶亡灵时常对塔楼进行一些加固工作，只怕杜拉格之塔早就成为了一片废墟。 即便如此，这座巨大塔楼的腐蚀现象也非常严重，一股酸臭味道直冲鼻际。大厅墙面看上去像是涂着一层灰粉，稍有风吹草动，粉末就会淅淅而下。与当初秦伦等人见过的铁星堡相比，满是破败不堪的感觉。 乔伊带着大家绕过大厅后方的石台，这座石台大概是杜拉格之塔的招待处，又或者是登记台，周围还能看见一些已经变成了化石的围栏。 石台后方是一条笔直向下的阶梯甬道，坡度成四十五度，有些陡峭。不过倒是颇为宽敞，在当初应该是前往地下藏的必经之道。 “嗡！”乔伊从储物空间取出那柄瑟恩塔尔的八面棱剑，将它从剑鞘中抽了出来。八面棱剑一从剑鞘里抽出，剑身便发出柔和的蒙蒙光亮，将黑暗的通道照亮了一片。 “呵呵，瑟恩塔尔精灵的锻造工艺确实不错，菲拉尔，看来你找到了一把好剑！”米勒拉斯羡慕地看了一眼乔伊。 “哇！”乔伊身后传来洛林和埃尔的齐声赞叹，特别是作为矮人的洛林，看着这把精灵剑更是垂涎欲滴。 矮人与精灵的锻造工艺都很不错，不过矮人属于实用主义者，他们锻造的武器外观大方简朴，实用性很强，可以说是战场凶器，适合军队大量装备。 而精灵的锻造工艺则有点理想主义，精灵们制作的武器和盔甲大多精美华伦，而且还会在这些装备上镌刻魔法符纹，使之具备各种奇妙用途。虽然这些武器装备品质很高，但是花费高昂，不适合大量列装，也就只有繁殖力低下，高度重视生存力的精灵族才会那么奢侈。 秦伦在铁星堡得到的这柄八面棱剑，上面一共有两组魔法符纹。经过米勒拉斯的辨认，其中一组叫做“破邪”，对黑暗系和混沌系生物有克制作用。另外一组叫做“夜光”，能够在夜晚起到预警和照明作用。 乔伊右手高举棱剑，左手紧握罪恶匕首，领头走进黑暗的阶梯甬道。“哒哒哒！”众人的脚步声在石阶上显得清晰异常，回声远远传播向甬道的尽头。 看着蒙蒙亮的灰色石阶，耳边回荡着自己的脚步声，大家都有一种跨越了历史的沧桑感，仿佛回到了数千年前的杜拉格之塔。 “或许数千年前，那些乌维伦精灵学者也是像我们这样沿着石阶下楼，坐到宽大的方形书桌前，点上一支蜡烛，裹着毛毯，安静地阅读那些沉甸甸的珍贵典籍……”米勒拉斯眼前有些恍惚，看着脚下的石阶愣愣出神。 “喂，呆子，快走啊！”正在米勒拉斯忧愁善感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见他没有反应，干脆就直接推了日精灵王子一把。 米勒拉斯忽地从一种莫明的伤感情绪中醒来，顿时有些懊恼地看了身后的伊德瑞娅一眼，一言不发地跟上前面的乔伊。 “这家伙怎么了？”伊德瑞娅有些莫名其妙地向身边的莱丝问道。 “不知道！”莱丝耸肩摊手，嘟着嘴做了个鬼脸。 “他应该是想起了这座塔楼以前的景象，这里也是精灵所造，他可能有些感触吧！”伊德瑞娅和莱丝身后的洛林忽然瓮声瓮气地说道。 伊德瑞娅惊讶地回头看了年轻的矮人一眼，她当然不知道这是洛林有感而发。当初在铁星堡的时候，他也曾经在先人的伟大成就中感慨万千。 “菲拉尔，谢谢你！”米勒拉斯靠到乔伊身边，由衷地说道。 “谢我什么？”乔伊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不是你的坚持，我们恐怕都不会下来看看吧！”米勒拉斯感慨地说道，“要是因为害怕危险，错过了游览杜拉格之塔的地下藏，只怕我会抱憾终生。” 哦，这个精灵小白脸居然也有艺术家的感悟！乔伊眼中精光一闪，难得的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从杜拉格之塔的地上两层一直进入地下一层，众人都没有碰上什么亡灵，顿时感觉心安不少。看起来乔伊抓住的那个亡灵巫妖没有说谎，塔里的亡灵大部分都已经散到了外界。 然而就在此时，意外突生，两个体形透明的人影忽然从甬道的墙壁中钻了出来，正好夹在队伍的中间。 两个透明的人影咋一看到生人，都有些愣神，不过，它们依然比众人反应更快。只是抽了抽鼻子，就露出了一副狰狞的表情，张开嘴无声地咆哮着，张牙舞爪地朝大家扑了过来。 “幽灵！”众人一阵手忙脚乱，他们倒是想过会在这里碰上亡灵，只是这两个幽灵出场的方式有些太出人意料。 幽灵出现的位置正好在队伍中间，前面是伊德瑞娅和莱丝，后面则是洛林和埃尔两个少年。再前面一点是米勒拉斯和派克诺妲，而武力最强的乔伊、伊利斯汀都在队伍最前方，反而被自己人给挡住了。 “去死！”对比起满脸惊恐的埃尔，矮人更为勇敢，提起手中的战斧就是一斧子劈向幽灵。 可惜他的对手是没有实体的幽灵，矮人战斧直接从幽灵的躯体中滑过。不仅劈了个空，而且还因为用力过猛，将洛林自己给带了个踉跄，跟刚刚回过身来的伊德瑞娅撞了个满怀。 幽灵从洛林身上一扑而过，斧头对它没有造成伤害，但是被幽灵掠身而过，矮人却不太好过。只见他的脸色瞬间煞白，完全失去了血色，眼眉之间迅速覆盖上了一层白霜，整个人都开始索索发抖。 这便是幽灵的特质，这种亡灵生物比普通的亡灵要强大很多，无论等阶高低，都有虚实转化能力。而且大多数幽灵由于环境的关系，会附带寒霜、诅咒、腐蚀和瘟疫等属性伤害，高阶幽灵还具备各种精神系魔法。 洛林碰上的这只幽灵显然就附带寒霜属性，一扑之下就直接让矮人失去了自控能力，短时间之内恐怕无法再战斗了。 两只幽灵一前一后，干掉了洛林的那只幽灵转身扑向伊德瑞娅，而另外一只则继续扑向吓得无法动弹的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