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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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宁见唐王竟然不理睬自己预备走,急忙死皮赖脸地跟着上去。想当年安王殿下才重生那会儿,太子与唐王看自己的目光跟看仇人也差不多了,还不是叫安王殿下使出了无赖功给化解了么? 一路兴致勃勃地跟着唐王到了京中极有名的点心铺子,唐王殿下卓然而立格外地威严,安王殿下却到处逡巡这里叫掌柜的夹两块儿,那叫人取两块儿的,许久之后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心满意足。 “这家的绿玉糕极好的。”见唐王站了半天啥都没选,四皇子是个急公好义的人,帮着仿佛不知该如何选择的兄长出主意道,“还有桂花酥特别香甜!”上辈子他天天儿给明秀买,自然知道女孩儿喜欢什么。 唐王脸色微微一僵,冷哼了一声道,“你知道的倒是很多!” “别的不敢说,王嫂一定喜欢的。”慕容宁傻笑道。 唐王妃性情泼辣敢爱敢恨,爱慕了唐王,当街就能示爱成就姻缘的,自然很叫安王殿下钦佩。 况上辈子唐王妃与明秀一见如故引为知己,前头皇子们掐得满京都是狗血眼睛都红了,后头的几位皇子妃却交情极好,太子与唐王妃于外头的时候经常提携着明秀不许叫人冲撞,因此慕容宁心中还是十分感激的。 因这份情分,慕容宁很愿意叫唐王更善待唐王妃些的。 只是唐王两辈子加起来都是一个不大看重女色的人,虽然后院儿也有几个侧妃,不过却也雨露均沾不偏爱哪一个,叫慕容宁说,这多渣……渣还是明秀教给他的词来的。有了唐王妃这样的好女子,做什么三妻四妾的呢? “谁说这是给她买的!”唐王脸色发冷,狭长双目开合之间仿佛雷霆大作。 “做了有什么不敢认的呢?”慕容宁小声儿嘀咕了一回,见唐王脸上挂不住就要扬长而去,急忙赔笑拉住了自家王兄这身儿墨色漆黑得跟乌鸦似的锦衣,觉得这太装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漂亮的鲜艳绫罗衣裳,笑嘻嘻地说道,“都进来了,就当给弟弟点儿面子不是?” 唐王叫这弟弟拉着走不了,哼了一声给了点儿面子,叫被他锋利的目光刺得差点儿跪在地上的掌柜给收拾出来一包软绵绵的绿玉糕及几样小点,嗅着着隐隐传来的甜香叫弟弟滚蛋,自己提着点心怒气冲冲地走了。 慕容宁一笑倾城,提着点心想了一会儿,眼珠子一转直往城中的一家酒楼去了。 此时的酒楼中,正有两个相对无言仿佛也想要抱头痛哭的锦衣青年默默无语泪千行地对坐,宽敞的桌上摆着几样儿小酒小菜很精致,然而这两个却并没有什么心思吃酒,彼此看看,都叹了一声。 “五哥你还好么?”问这句话的,自然就是安固侯夫人的心肝儿儿子王年了。 这位侯府公子眼下的形象有点儿悲惨,两只眼眶上带着淤青,与传说中一种喜好卖萌的国宝型动物有异曲同工之妙。且一张脸竟消瘦黝黑了许多,很有些沧桑的感觉在里头的,双手上头还带着细小的伤口。 王家公子两日前往神机营走马上任,在自家表妹手底下真是生不如死,差点儿上了吊。 “还好。”冯家五公子虽然并没有往军中去,然而前些日子偶然“邂逅”了沈国公府将门虎女这件喜事叫阳城伯府都沸腾了,纷纷询问对这位姑娘有怎样的感觉。 冯五公子对罗家姑娘唯一的感觉就是“疼”,可是不知为何,听母亲询问自己罗家那丫头如何的时候,阴差阳错地竟然说了两句好话,还遮掩了自己脸上身上的伤,只说是与同伴玩闹时撞的。 不知自己怎么就失心疯没说说罗遥阎王似的铁血手段叫自己逃脱苦海,冯五心里哀叹,见王年更悲惨些,不由幸灾乐祸了一下,之后叹了一口气很忧愁地说道,“虽还好,只是日后……” 他可是听说,meimei冯瑶是要设宴宴请沈国公府的几位姑娘呢。 到时候罗遥该是要出现的。 冯五下意识地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之后微微一顿有点儿唾弃自己上赶子简直就是欠虐,再之后见王年人模样儿都没了,只是难得格外精神,想了想便客观地说道,“你比从前精神了许多。” 纨绔是不需要精神的,只需要败家! 王年忧愁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的,叹气道,“都是表妹的好处了。” 当然他也觉得这样儿挺好,至少自家那几个庶出的兄弟们说起外头的差事往来啥的,王家少爷这回都能听懂了,还想着罗遥等人的话大着胆子插了几回嘴,叫那几个庶出兄弟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另眼相看。 那种被人看在眼中很有分量的感觉,王年觉得其实也挺好的,至少这几个兄弟对自己的态度都郑重了起来,还时有与自己交流心得,隐隐将自己奉做能出主意的人。 王年不是傻子,自然分得出好歹来,因此哪怕罗遥这些时候常拿他当沙包锤,还叫自己背着木头翻山越岭累得半死等等,却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还经常凑到营中武将堆儿里去躲着偷听点儿给自己涨涨见识。 别说,还是很能回家糊弄一下那几个兄弟的。 只是想到安固侯夫人抱着自己骂罗遥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等等,从前并未当一回事儿的王年却觉得有点听不下去了。 母亲仿佛……不知好歹。 觉得安固侯夫人有点儿小人之心的意思,只是王年到底心思粗糙些没当一回事儿,正要说说罗家表妹英明神武给眼前的小伙伴儿点要印象,争取以后同生共……做个一家人更好亲香些,就见自己眼前,突然露出了一张格外和气的笑脸。 迎着安王那双隐隐不怀好意的眼睛,王年与转头看去的冯五同时一凛,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第50章 “王爷?”王年与慕容宁素无往来,见安王这样带着亲近的笑容接近了自己兄弟俩,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慕容宁花儿一样的脸上盛开了一个叫人头晕目眩的笑靥,指了指冯五身边的座位含笑客气地问道,“我能坐么?” 冯五顿时给安王殿下腾出了一个座位来。 “这个……”王年虽然是纨绔,却也知道荣王与太子一党掐得一地鸡毛呢,安王是太子那心肝儿里的弟弟来的,心中一转便赔笑说道,“不知王爷也要来喝酒,不如,咱们喝喝酒?” 他可不想跟安王有什么往来。这年头儿虽然坑舅舅的倒霉玩意儿不是一个两个,可是碍于沈国公那彪悍的身手,王家少爷清楚地知道,若是自己给舅舅捅出什么篓子来,那就得叫舅舅活生生地给拆成零件儿来的。 为了大好的生命,王家纨绔谨记珍爱生命,远离皇子这么一个名言。 “好啊。”慕容宁也不是来谈什么朝堂之上的,见王年对自己避之蛇蝎,笑了笑坐在了脸色发青的冯五的身边,这才笑问道,“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虽然王年是个纨绔,然而慕容宁却还是记得上一世这个纨绔青年,盖因这青年虽然文武都不成,却很狡猾从来不与自己有什么格外亲密,且更要紧的是颇尊重妻子,哪怕安固侯夫人是个不省事儿的婆婆,却还是能在后院儿笑嘻嘻的模样护着妻子不受委屈。那时候他陪着明秀往外头去时也听过她的几声感慨,只说做女子的,与其去做大英雄那被冷落疏忽的妻子,倒不如嫁给纨绔没用,却疼爱妻子的人。 因这个,四皇子殿下还醋过来的。 “并无。”王年可不敢承安王的情,急忙赔笑道。 “我却知道些。”见冯五修闭口禅,慕容宁也知道是自己身份的缘故,也不恼怒,将个装满了点心的硕大的包裹给往桌上一放,这才看着王年叹息地说道,“我听说你往军中去了,还是在罗大人手下?真是吃苦了。” “表妹是为我好。”王年不肯在外头说罗遥的闲话恐被捅死的,肃然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说道。 “呵呵……”安王殿下意味深长地笑了,只是也很心虚地往外看了看,见并没有罗遥的影子,这才摇头笑道,“本王自然知道这是为了你好,罗大人待你的这份儿心意也是难得,只是我瞧着,你竟仿佛没有半点儿表示?”见王年懵懵懂懂地看过来,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疏忽,慕容宁舔了舔红润的嘴唇,将一张薄薄的红唇飞快地开阖起来,笑眯眯地说道,“你总得感激一二吧?” “这个可以有。”王年想了想,老实地说道。 “只是,我手上没有多少银子。”若真想要郑重拜谢一下罗遥,最好就是侯府多出些值钱的宝物,就是王年的心意了,只是想到安固侯夫人唾骂罗遥的模样,王年到底心虚,沉吟了片刻便摇头说道,“实在不能成事。” “这个确实有几分道理。”安王殿下感同身受与王年一同叹气,哥俩儿好的模样,真是急好朋友之所急想好朋友之所想,顿了顿便突然合掌笑道,“都说礼轻情意重,不拘是什么,只要你的心意到了不就行了?”他漫不经心地拍着桌上的大包裹笑眯眯地说道,“就如同这点心罢,不值钱,然而只要是用心买来奉上去,那就是一番心意,想必罗大人不会拒绝。” “王爷说得有理啊!”没在朝廷上厮混过的,还特别地纯洁。 王年说风就是雨,将这个月的花销算了算就要起身出去买点心,却叫慕容宁笑眯眯地拦住。 “不过是些点心,如此,这些就送你了便罢。”安王殿下大方地说道。 左右姓罗的特别不爱吃这玩意儿,到时候便宜的都是他媳妇儿! “这可如何使得?” “你只跟罗大人说是你自己亲自买的,想必她会很欣慰,不必提及本王就是。”安王殿下做好事不留名,特别想做一个无名英雄。 冯五冷眼旁观一壶一壶往嘴里灌酒,总觉得安王有点儿不怀好意。 “多谢王爷!”王年感激地点了点头,顺手将银子塞给了脸色突然有些僵硬的慕容宁的怀里,见这美人儿王爷一脸目瞪口呆,便拱手恭敬地说道,“已经得了王爷的帮衬,可不好叫王爷为我搭银子了,这是在下的心意。” 见慕容宁捧着银子呆呆地看着自己,他恐这王爷后悔,又觉得买卖两清以后别想攀扯他舅舅,就拉起来陡然瞪着那包裹目光扭曲的冯五就走。 “他买了的点心,你要给你表妹吃?”冯五觉得心里特别地不得劲儿,走了一会儿忍不住醋道。 “我给了银子的。”王年觉得好朋友有点儿小心眼儿,此时便忍不住劝道,“不就是揍了你两下么,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小爷挨的揍比你多了去了!”见冯五愤愤抱着自家新得的一个蝈蝈笼子不说话了,王年低头深情地拍了拍点心们,含着憧憬的笑容小声儿说道,“没准儿以后表妹,能待我温柔些!” 冯五听了这个,默默地咬着蝈蝈笼子一脸扭曲。 这家伙最近仿佛斗鸡斗狗的都不感兴趣了,王年不明白究竟是个什么缘故,只带了冯五兴冲冲地就到了沈国公府的门外,就见门外头哭着喊着跪着了许多的女眷,听闻这是明静的夫家,王年觉得跟自己没啥关系,越过了这群倒霉蛋儿就到了公主府外的角门儿,叫人通传之后等了一会儿,就见罗遥一脸漠然地寒着脸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笑眯眯的荣华郡主。 明秀正在屋里听着罗遥与自己说安王与唐王之间那点儿不得不说的故事呢,就听王年上门,据说这位表哥经常被揍,想见见他的倒霉样儿,就跟着来了。 “表妹也在。” 王年见罗遥小心地护着一个姿容秀美婀娜的姑娘就出来了,因那日酒楼被揍疼得要死,竟还不知道这其中这看着好善良的表妹要揍他到“半死”,到底觉得表妹挺好看,竟不敢大声恐惊倒了她,心中已经猜出来就就是安固侯夫人口中另一个“妖精似的!”“不许亲近她叫勾搭坏了!”的表妹明秀了,他咳了一声努力做出了严肃的模样,却还是有点儿像作jian犯科的坏蛋。 强抢民女的那种。 “你做什么?”罗遥摸着袖子里冰冷的袖刀的刀柄冷冷地问道。 “给表妹献点心来了。”王年发誓就是对着自家老娘都没有这么点头哈腰的,搓着手将点心双手递了过去。 一个“献”字充分地表明了这条生物链上不可逾越的等级,明秀听了不由摇头笑了。 “嗯。”罗遥对点心没有什么兴趣,叫罗大人觉得,还是大口喝酒吃rou更痛快些,接了这点心给自家表妹提着,准备一会儿留给明秀与明嘉吃,只是此时看着一瞥一瞥总是用很不忿的眼神看过来的冯五,淡淡地一挑眉问道,“怎么,不顺眼?” 冯五冷笑! 才冷笑了一声,就见门口人影一闪,罗遥提着meimei就回了府中,咣当一声合上了大门! “这,这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冯五气得跳脚儿,勒着翻白眼儿的王年一通地吼叫,到底气得眼前发花,觉得自己更讨厌罗遥这姑娘了! 下一回他一定不搭理她! “这人倒是有趣。”明秀趴在门上笑嘻嘻地听了一会儿,见罗遥无动于衷地往回走,急忙抱住了她的手臂努力地缠上去,将小脸儿凑在漠然的罗遥的眼前戏谑地说道,“不就是表姐没有与他说话么,看着多生气呀,我瞧着他仿佛很看重表姐似的。” 这一般受了迫害的,都会对凶手印象很深,明秀笑得几乎端不住端庄的模样儿了,眉飞色舞地说道,“表姐以后见了他,多揍几回?” “浪费时间。”罗大人揍的都是棋逢对手,揍个纨绔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拿去吃。”将个不省心的表妹给提留到了书房,罗遥一打开这包裹就微微诧异了一下,就见其中绿玉糕桂花糕等等,竟每一样儿都是明秀喜欢的,正觉得这有点儿忒巧了,却见明秀已经拉着读了书的明嘉过来,姐弟几个坐在一起,一同吃了几样儿点心,明秀便忍不住笑道,“这几样儿点心倒是对味儿,我竟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强些的了。” “慢点吃。”罗遥一边给明秀与明嘉擦嘴,一边心中颇为异样。 王年手气这么好,每一样儿都能叫明秀这样满意?不是说这点心是给她的? “若是再有些酥饼就好了。”明嘉努力地吃了会儿点心,本就是个小小的孩子竟也吃不下多少,谢了罗遥自己兴冲冲地带人出去了。 “大哥哥说要带着他出门,他如今心也野了。”明秀见罗遥沉吟,便含笑说道,“父亲方才回来了,说起陛下早朝之后与他说起了两句话,想要往宫里选两个伴读,本是想叫明嘉入宫的,却叫父亲拒了。” “给谁做伴读?”皇子们都已长成,并不需要伴读了。 “给荣王。”明秀和声说道,抬手喝了些茶水清口,这才淡淡地说道,“荣王虽然入朝,年纪却还小。” 比明秀还小呢,这么早就出来混也真是辛苦了,“荣王这还在宫里有两个老师教导,从前陛下说并未留意,因此也没有想过伴读之事,如今捡起来还不晚。”讥讽地笑了两声,明秀这才在罗遥沉默之中淡淡地说道,“想叫咱们捆在荣王这车上呢,谁会肯呢?” “舅舅怎么拒的?”沈国公若大刺刺地拒绝,只怕皇帝就要恼了。 “父亲只说弟弟年纪小,规矩也学得少恐冲撞了宫中的贵人。”这话有点儿骗鬼,明秀入宫的时候那不单是冲撞贵人这么简单,跟恭顺公主母女俩都要跟永乐长公主母女掐起来了,照样儿叫皇帝抬抬手放过。 明秀没有想到沈国公这样生硬的拒绝竟叫皇帝接受了,此时觉得皇帝的态度有些怪,这只是皱眉继续说道,“若说荣王得宠,也是古怪。”若真的爱重,会到了现在才想起来给爱子寻伴读助力? 不是一块儿长大的交情,谁会为了个皇子出生入死呢? 早干什么去了? “你想得太多了,只要不祸害咱么家,荣王如何无所谓。”罗遥没有meimei那千沟万壑的心思,漠不关心地说道。 她管荣王怎么死呢。 “说的也是,原是我钻了牛角尖儿。”明秀觉得点心格外香甜,又掂了几块儿吃了,往罗遥的嘴里喂了些,这才罢了。 因安王骤然发难,因此前朝荣王多少偃旗息鼓竟变得低调了起来,皇帝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说给荣王寻伴读,就真的寻了伴读。 半月之后,嘉兴侯与留侯家的子弟入宫,与荣王殿下做了小伙伴儿,只是在前朝都没有溅起一个水花儿来的。 盖因这两家本就是荣王母家旁氏的姻亲,如今做伴读不过是更亲近了一层,半点儿都没有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