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童亮和可爱因为要坐船，就走得离河岸边比较近。不想几个追逐的孩子，因为踩着滑板，横冲直撞地跑了过来，迫使童亮和可爱松开手，让他们通过，可此时却有个孩子失去了平衡，双手惯性地伸出，很用力地推了可爱一下。

    啊——

    可爱脚下失重，尖叫一声，朝着河里倒去。她以为这次是不可避免地一定会落水了，结果只是看到自己头上鸭舌帽掉进了河里，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飞舞，身体倾斜着，脸上的表情带着惊慌，腰上却被一只大手紧紧箍着，才没有掉下去。

    河岸边的几个写生画家被这样的画面吸引，手中的画笔快速勾画出这一幕的轮廓。

    可爱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表情从惊慌变成了恼怒，站稳之后直接把人推开：“我已经说了，给我时间冷静一下，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季莫原本真的是不打算出现的，但是看到她差点摔进河里，连轮椅的顾不得，直接就跑来抱住她了，现在双腿还酸麻酸麻的。

    “可爱，我知道你因为收购‘乐飞’的事情很生气。”季莫没有去拉她的手，只是想对当时得决定作出解释，“可是我当时只是不希望你和傅昕走得太近，这个男人很危险，他对你绝对是有不良企图的。”

    “够了，我不想听解释。”可爱的心又一次被他扰乱了，拉着童亮说，“我们走。”两人上了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让人开船离开。

    “少爷。”老易把轮椅推到他身后，想扶他坐下，被他轻轻推开，独自走回车上。

    童亮看到可爱阴沉的脸色，轻轻握住她的手：“没事吧，如果你不想去片场，我可以帮你请假。”

    可爱摇头，说：“我既然爱着演员这个行当，那么就该有演员的素养和职业道德。我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到自己塑造的那个角色里的。”

    童亮浅浅一笑，有时候觉得他俩真的很像，同样都是对艺术充满执着。

    大概20分钟以后，他们到了《破茧》摄制组片场，k。king有点疲惫地靠在躺椅上休息，精神似乎有点萎靡。

    他在赌船上受了伤，安静养了几天，并没有完全恢复。

    “可爱来了，你可以准备了。”经纪人陈恪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嘶……你就不能不拍我吗，很疼的。”他拧眉坐起来，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陈恪冷睨了他一眼，忍不住吐槽：“就这么一点小伤，你能不叫吗？以前那些骨折，骨裂，都没有见你这么矫情。”

    靠，以前他那是为了工作，可以算工伤，有钱赔的，这次算是自找的。最主要是他刚醒，就被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小女生丢到了港口的岸上，被吹了两小时的海风，才被人发现送到了医院。

    该死的臭丫头，千万别让他再见到，否则一定把她吊起来打！

    向烨心里暗暗想着，看到可爱过来，就站了起来。她和季莫的事情，昨晚已经听钱绎提起了，所以眼下不敢乱说话，只是很守规矩的按照导演的要求，对戏以后进入正式开拍。

    也不知道是自己身体的原因，还是可爱心情的原因，这场戏怎么都进入不了状态。詹姆斯导演都恼火了，对着两人怒声喝斥：“你们是怎么搞的，这么简单的一场戏竟然拍了十几次还没有过！”

    向烨出于绅士风度，主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对不起，可能是我身体不适，影响了拍摄。休息一下再继续吧。”

    “是啊，詹姆斯导演，毕竟是心理戏，可爱还小，有点偏差也是可以理解的，不然就让他们再自己琢磨一下，迟点再拍。”傅昕看着可爱，不明白她是怎么了，但很明显不在状态。而且今天早上收购方突然停止了动作，好像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他很想向可爱问一下原因，但看她这会儿的状态，实在问不出口，只好等迟点再说了。

    可爱没有说话，她确实也想休息一下，尤其是拍了十几次都没过，那种心情很烦躁。

    说来也巧，他们拍戏的地点，刚好也有另一个摄制组在敢片，女主竟然还是可爱最不喜欢的蓝蔓姿。她原本并不知道《破茧》剧组也在这里，听到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才知道他们在里自己不远的地方拍戏。心下就想去探个班，看看那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样的演技。

    结果，看到的却是他们不停的n机，心里满是不屑，只觉得外界对这丫头的夸奖根本就是言过其实了。她扭着腰，身姿妖娆妩媚，故意走上前打招呼：“嗨，可爱，k。king，真巧，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拍戏。”

    可爱一听她的声音，就感觉很不舒服，冷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k。king因为跟她合作过，礼貌地点了点头，继续闭目调节着自己的情绪。

    蓝蔓姿见可爱不理她，漂亮的杏眸冷睨了她一眼，凑到她身旁道：“可爱，如果有什么剧情把握不了，可以说来听听，我或许能够帮你揣摩揣摩。”

    “你帮我揣摩？”可爱笑了笑，漆黑的水眸满是不屑，隐隐还带着几分嘲讽，“等我什么时候接演风尘女子的角色，再做请教吧。”

    噗……

    身旁两个工作人员无意中听到了这话，上下打量着蓝蔓姿，忍不住就笑出声了。

    蓝蔓姿的脸顿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口气不善，带着明显的质问：“郝可爱，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蔓姿姐的成名作不就是《陈圆圆》吗，那里面演得真好。”可爱故意提起这部限制级的片子，言辞犀利，完全不给她留面子。

    “你……”蓝蔓姿语塞，抬手指着她想反驳，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蔓姿姐的第一个影后，不就是这个片子吗？如果我也接到类似的剧本，一定好好向您讨教！”可爱的心情本来就很糟糕，偏偏蓝蔓姿要往枪口上撞，这反倒让她有了发泄的机会，纠结的情绪也因此舒展了不少。

    嗤——

    一旁的k。king也因为她们的对话，笑出了声，好看的桃花眼跟可爱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同时起身，不约而同地说道：“导演，再来一遍吧。”这样的默契，让他们对这场戏有了把握，或许真的应该感谢蓝蔓姿的出现，上演了这出小丑戏码，让他们的心情一下子就得到好转了。

    可爱和k。king的这场戏表现得是女主知道男主有未婚妻以后，虽然乖巧地继续上课，但内心起来很大的变化。她用琴声宣泄自己的纠结和伤心，同时又要压抑自己蠢蠢欲动的爱恋，这是个极为矛盾和压抑的感觉，所以把握起来有一定的困难。

    不过，从两人要求再来一遍之后，那种感觉都对了，几乎是一气呵成，直到导演说cut，可爱依然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继续滑动着指间的音符，宣泄自己悲鸣的内心世界。

    蓝蔓姿在一旁，看着她这种几近完美的演艺，心里不觉得生出几分嫉妒，暗暗发誓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不远处的小船上，季莫闭目聆听着，完全可以听懂她心里的挣扎和呐喊，简直就像是一头急需挣脱牢笼的小兽，疯狂地啃咬着周围的铁栅栏。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十指一起按向钢琴键，没有任何预兆地结束了自己的宣泄。

    向烨看着她站立起来，真正可以说被刚才的琴声所折服，情不自禁地为她鼓起掌来：“很棒，非常棒，真的。”

    可爱长长叹了口气，紧绷的五官稍微放松了一点，愣愣地看向周围的人。在场每个人都给了她最认可的掌声，童亮拿了瓶水跑到她面前，脸上是由衷地佩服：“真的很棒！你竟然可以演得这么传神。”

    “额，过了吗？”她因为忘我，所以没用听到导演的口令。

    童亮笑着点头，为她拧开瓶盖，说：“过了！”

    她看向詹姆斯导演，得到了对方认可的颔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一切结束后，导演定了下次拍摄的时间，也就是在威尼斯的最后一场拍摄戏份，之后就要转战维也纳音乐之都了。

    可爱仰头看着天空，晚霞烧红了天边一整片的云彩。没想到一场戏竟然拍了一整天，神情有些疲惫，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想稍微收拾一下，就回旅店。

    傅昕看着人都散了，才来到可爱身边，温柔的遇到带着明显的关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看你脸色不好，而且今早开始收购方就没有了动静，是不是你查到什么了？”

    可爱听到这件事情，原本舒展的眉头再次纠结起来，想了想说：“因为我朋友找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然后跟他们进行了和谈，双方达成共识之后，就结束这场恶意收购。”

    她不打算告诉他是季莫想要收购“乐飞”，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另外，从季莫停止的那刻开始，她已经是“乐飞”的幕后老板了，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想傅昕交代。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会再进行收购，‘乐飞’保住了？”傅昕欣喜万分，长叹一声，闭着眼睛感谢满天神佛。

    “嗯，不会再有收购，‘乐飞’还是金沅菲的乐飞。”可爱的话中有话，但是傅昕压根就听不出任何端倪，拉着可爱道：“那我们去喝个小酒庆祝一下。”

    可爱有了片刻的迟疑，本来是不想去的，眼角的余光飘到了水面上的一叶扁舟，看到了那个不想见的身影，便点头答应：“叫童亮一起去吧。”

    “好，正好还能说一下一周以后电影节的事。”傅昕大方地接受她的提议，找了船，三人一起到了镇上的闹市街，找了间酒馆，点了几份烧烤类的小吃，直接拿着啤酒瓶吹喇叭。

    童亮原本是不许可爱喝酒的，因为人再心情极差的时候喝酒，很容易就醉了。可是可爱执拗着要喝，还在他耳边说：“笨蛋，就因为你在，我才敢喝，才敢醉，你就不能成全我吗？”那双眼睛萌萌地望着他，眼神满是期待。这样一来，他还可能阻止吗？

    只能由着她喝酒发泄，最多等她醉了，再把人扛回旅店。

    可爱吃着薯条，看着广场上最热闹的表演，手中的啤酒一瓶接一瓶地喝着。

    傅昕以为她也是因为“乐飞”保住了而开心，陪她一起不停地喝酒干杯，起哄着那些听不懂地意大利歌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喝了多少瓶，只是看到桌上脚边散落着不少空瓶子，可爱的脸颊很红，不停地打着酒嗝。啤酒总是让人憋尿，所以很多时候可爱都不爱喝啤酒。但是欧洲，啤酒很普遍，尤其是这种露天的酒吧餐厅，通篇一律地都是喝啤酒，等到有足球赛的时候，那真的会醉倒一地人。不过欧洲人的素质都很好，醒了都会被周边的垃圾清理干净。

    可爱有点尿急，扶着桌子站起来，说：“等我一下，我去躺洗手间。”

    “等等，我扶你过去。”童亮起身，伸手去扶她。

    可爱摇头，笑了笑，说：“放心，又不远，我很快就回来。”她的声音很大，摇摇晃晃地朝着广场后面的小巷走去。她的思绪其实很清楚，只是脚下有点飘飘然，走路走不出直线。但她却觉得那是一条很笔直很笔直的线。

    走进小巷，光线有点暗，偶尔有几个人从厕所里出来，看着这么一个东方女孩，总会多几分好奇。可爱好不容易走进了厕所，拧开水龙头洗了洗脸，看着镜子里那张红得发烫的脸颊，接了一点水，稍微降了降温。然后走进厕所嘘嘘，谁知刚一蹲下，胃里就一阵翻腾，哇得吐了。

    她吐了很久，几乎把胃吐空了，才歪歪扭扭地走出来，到盥洗台前漱了漱口，重新冲洗了一下脸颊和双手，才扶着发胀的头走出去。

    她扶着墙慢慢向前走着，一步一步，尽可能稳的，不过酒精的升腾，真的让她感觉到全身发软，每走几步就必须停下来喘一下。这样，短短50米的路程走了10分钟还没有走完。

    突然，有三个人从身后跟上来，手很不规矩地扶着她的腰往下滑。

    可爱连忙转身推开对方：“你们想干嘛？”

    “小姐，一个人不寂寞吗，要不要我们陪陪你？”对方说得是意大利语，年纪也就十七八岁，打着耳洞和鼻钉，手臂上，肩上都有纹身，流里流气的，明显是这里的小地痞。

    “滚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可爱回了他们意大利语，表情尤为严肃，一双黑眸闪烁着一抹慑人的寒芒。

    “哟，小娘们脾气还不小，我们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说着，为首的小混混就伸出手去摸她的脸。

    可爱顺势拿住他的手腕，狠狠甩了他一巴掌，紧接着折腕擒拿，在他背对着自己的时候，重重一脚提到他的屁股，把他踢了个狗吃屎。

    “擦，还有点能耐。”另一个人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跟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一个正面攻击引开可爱的注意力，一个直接从身后将她懒腰抱起，然后那个刚才摔了狗吃屎的过来帮忙，抓着可爱的双腿，抱进了男洗手间。

    他们把她按到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妈的，亚洲的女孩还没试过呢，这次让我们好好试试！”

    “放开我！”可爱挣扎着，脸颊被狠狠扇了一耳光，脑子顿时就懵了，耳朵里稳稳作响，一时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突然，周围传来小混混的尖叫声，她手脚上的重力猛地消失了，身上也变轻了，摸着头坐起来，看到季莫正抡着拳头狠狠揍着那三个人的脸颊。那表情冷厉阴鸷，完全就像是从地狱了爬出来的恶鬼，冷得叫人不寒而栗。

    她甩了甩头，让理智回到了脑中，从地上爬起来，独自往外走。她懒得去理那个男人，只想快点走出这条巷子。

    “可爱，我送你回去。”他赶了上来，双手因为刚才毫不留情的揍人，有了损伤。绷带上沾着点点殷虹的血迹，也不知道是那三个小混混的，还是他的。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可爱甩开他的手，态度很冷淡。

    “你怎么可以，如果可以刚才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季莫生气她借酒浇愁，抓着她的手腕，把她壁咚。

    “那是意外，童亮他们就在那里，我只要叫救命，他们会赶过来的！”可爱不认同地吼他，手腕用力扯动着，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你放手，不然我就喊了！”水眸满是愤怒地瞪着他，想屈膝攻击，被他先一步看出端倪，紧紧压在墙壁上。他的右手和双腿其实很酸疼，根本使不出很大的力气，但是可爱喝了口，也没有很大的力气反抗，所以才能刚好被他制住。

    季莫微微眯起眼睛，语调无比淡定：“你喊吧。”

    可爱也不跟他客气，扯着嗓子大喊道：“救命啊，童亮，救命啊……”可是广场上的音乐声太大，压根就听不到相隔这么远的小巷里的声音。

    季莫看着她，表情眼神认真：“现在知道了吧，你叫破嗓子，都没人听得见。”

    “好，就当听不到，我感谢你及时出手相救，现在救完了，可以让我回去了吧！”可爱根本就不领情，嘴上说了句谢谢，眼神根本就是不以为然。

    “可爱，你生气，要打要骂，要摔东西买东西都可以，但是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好不好？”他看了心疼，真的心疼。

    “我哪里折磨自己了，我已经说了，刚才是意外。”可爱大吼着，双手因为过分用力，已经印出了一条血痕。

    “那喝酒呢，也是意外？”他看着她一脸酒气，现在还带着几分醉意，心里是非常生气。

    可爱没好气地勾起唇角，说：“拜托，我和傅昕他们庆祝‘乐飞’保住了，不行吗？”她的态度拽拽的，带着几分小太妹的嚣张。

    蓦地，不知道是她的力气变大了，还是季莫累了，竟然就被她推开了。

    小丫头拔腿就跑，跌跌撞撞，摇摇晃晃的。她以为可以成功摆脱他的，结果最后的一刻，又被他抓回去，壁咚地同时，用嘴封住了她的呼救。

    他吻了她！

    没有任何迟疑，把她已经哽在咽喉的“救命”全部吞了下去。这个吻霸道中带着点点温柔，让人欲罢不能。

    可爱圆睁着双眼瞪着他，想推开他，却完全使不上力气，心里又气又急，张嘴就是一口，硬生生咬破了他的唇。

    季莫吃痛地放开她，琥珀色的眸子静静看着她，眼神无比专注。

    “你混蛋！除了欺负我，监视我，掌控我的人生，还会做什么？！”可爱低吼着，水眸愤怒地瞪着他，眼眶通红，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下。

    “可爱，你别哭。我没有想监视你，掌控你的人生。我只是想更好的保护你，不让你受到外界的伤害。”他的出发点真的只是这样，但结果却完全不如人意。他慌乱地为她擦着眼泪，放柔的嗓音道：“可爱，叔叔知道这次是自己错了，不应该不跟你商量就这么做，但我的出发点真的是不希望你和傅昕走得太近。因为他不是个好人，他对你绝对是有企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