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不敢当不敢当。”郭临皱了皱眉,不太适应他这般亲密的态度。不过她马上扬起了笑脸:“德王殿下为陛下找来神医,才是立下了大功劳,臣等感谢殿下。” 说着她朝赵寻雪施了一礼,仿佛没有看到德王微微诧异的神情,歉意道:“下官还有事,这便先行了。” 她大步地走过赵寻雪身边,目光笔直向前,没有一丝犹豫。 ☆、第19章 悲乎阮云 冬月初二,黄道吉日,庚午时,冲鼠煞北,宜出行。 皇上顶着艳阳寒风,骑在金甲御马上,面色红润康健。他抖了抖马鞭,兴奋道:“朕可有好些日子没呼吸这外头的空气了。” 徐公公赶忙劝道:“陛下,莫要吹久了寒风。” 皇上闻言哈哈大笑,看向身旁马上的青年:“有赵爱卿在,朕何以为忧。” 那青年拘谨一笑:“陛下若是再也不需要微臣,才是微臣心之所愿。” 皇上一愣,转而抚须大笑。 随着中郎将的一声“起行”,整个队伍开始缓缓地动起来。 中郎将蒋穆和几个羽林卫打头而行,身后数丈就是皇上的御马。徐公公跟在皇上身后,而赵寻雪却骑行在皇上身旁,可见他眼下的盛宠。侍卫们抬着的御座金辇跟在御马之后,金辇两旁站着手执荷殳戟的侍从和执曲柄黄盖的侍从,还有四个执净鞭者跟在其后。华盖之间,除十匹仪仗的马外,骑马的羽林卫近数千余人,将文武官员护在其间。 回京的仪仗比起来时大了一倍之多,显然,是为了给京中百姓一个祛除病气凯旋而归的形象。皇上原本就不是个铺张的帝王,来汤泉宫前还特地下了诏书,陈述自己御体欠安,是为了国事才不得不暂且修养,但仍不会贪受享乐。就如现在,身子才好便下旨摆驾回京。 白子毓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内,整个人也跟着晃动。这是辆属于郭临品级的宫制马车,与他来时郭府的那辆普通却耐用的马车比起来,却是中看不中用。可这是御赐之物,他也不能有什么不满。撑着看了会儿案宗,便觉得有些头晕。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文书,揉了揉脑袋。 坐在他对面的郭临,双手拢在衣袖里,缩着脖子,正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浮气躁,开口道:“休息一下吧,案宗迟早能看完的。你这么勤快,金真估计高兴死了。” 郭临说的完全没错。白子毓第一次见到金真,就被他充满感激和崇拜的眼神,看得几乎汗毛倒竖。金真握着他的手,连声道:“大人果真没有骗我,白大人之能超我百倍,不,是千倍。以后还请白大人多予指教。”说着,朝他施了一个大礼。 白子毓连道“不敢当”将金真拉起。他在汤泉宫时,就将郭临接手京兆府以来没有整理过的案宗理好了一半,并且将府中诸多不清楚的账目一一清算了出来。这些天已经把跟去汤泉宫的府役个个都惊呆了眼,心中对这位白少尹崇拜不已。金真站在一旁看着白子毓现场整理诉状,列明疑点和证据,细致又迅速。他打心底的敬佩:“白兄,看了你做的这些,我以往的公务简直都不值一提了……”金真一向是个谨遵辈分的保守青年,对于和他平级一样的人向来都是喊声“大人”,可面对白子毓,没几句话就直呼为兄。郭临暗笑不已,无意间撞见金真投向她的感激的目光,她也禁不住浑身一抖。 将在汤泉宫中处理的案宗完全整合到京兆府的仓库后,时间已经是傍晚了。郭临挂念府里的小玉锵,便打道回府。 策马拐进安仁坊,没走一会儿,就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郭临一惊,赶忙朝出声处奔去,居然就在自己的府门口。 门口的青石台阶上摔倒着一个翠衣袄衫的姑娘,梳着两小鬟的婢女发髻。她捂着胸口,咳嗽几声,爬起身来,再次跪下。朝着门内哀求道:“求求你们,让我见见郭大人,我真的有急事求见,不是在胡闹啊!” “呸!”一个桃红长裙的漂亮姑娘迈出门槛,唾道,“你一个平康坊的妓子居然敢说攀认我们大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似我们大人那般少年才俊,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不要脸……”她倏地噤了声,看清了慢慢走过来的人影,吓得说不出来话。 翠衣姑娘没有觉察她的异常,只是不住地哀求:“我真的不是来纠缠大人的,我只是请大人帮忙,再不快点,我们小姐就要死了……” 郭临走到台阶下,望向靠着门框一脸惊恐的女子,方才还威风神气的很。如果她没记错,她就是那个假摔到她面前的丫鬟鸳儿。鸳儿触到郭临的眼神,吓得浑身直抖。她原本很有自信自己在郭临眼里已经有些不同,可是现在不知为何,恐惧得不敢靠近。 郭临高喝一声:“李延。” 李延应声从门内走出,面上的表情十分尴尬。他见到这个平康坊来的姑娘时,以为她是想要告状缺找错了地方,他好心地劝她去京兆府找人,可这个姑娘只会哭着哀求他,放她进去见他们大人,让他委实为难。他确实有怀疑这会不会是郭临去妓院贪欢留下的祸根,正苦恼该如何解决。闻声而来的鸳儿见状,说女人间的事交给她就行。他也是没办法,才让这婢女出面。可观郭临现在的神情,他是大错特错了。 翠衣姑娘此刻也转头看去,见是郭临,面上欣喜万分。却见郭临沉下了脸,对李延说道:“关柴房五日,不给饭食,之后就打发出去。你自己去账房记下,扣除两月的例银,如果还有下次,让府内下人行泼妇之能,欺辱来客,你就滚回楚王府去。” 李延直挺挺地跪下,浑身冷汗直冒。鸳儿站在一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郭临说的前段处罚是针对她的。她猛地往郭临脚边扑去,可还没能靠近一分就被郭临一脚踹进了院子。她一声惨叫,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郭临伸手扶起翠衣姑娘,柔声问道:“你可是阿熏?” 翠衣姑娘含着泪冲她直点头,她正是云娘的贴身婢女阿熏。 郭临眉头紧锁:“你刚才说你们小姐……?” 阿熏哭喊起来:“郭大人,阿熏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啊,小姐她病的很重,mama不让请大夫,她快死了啊。” 郭临一瞬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她一把抓住阿熏的胳膊,连声问道:“怎么回事?她不是你们的头牌吗?怎么会……”怎么会连大夫都不让请,她离开京城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郭临当机立断,将阿熏抱上马。随后翻身上马,朝李延吩咐道:“去内院把姚易喊来,叫他找个大夫去平康坊的碧春阁。” 李延连声应是,再抬头时,郭临已经策马奔出十丈之外。 郭临跟在阿熏的身后,从碧春阁的后门一路走进。 阿熏一路走一路说道:“您来京城之前,小姐就已经和一个富家公子情投意合,只等那魏公子前来将她赎出。但前些日子,魏公子的家人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因为是高攀,所以魏公子就说等人过了府,再来接小姐。可没想到,那家的小姐极为霸道,听说魏公子与我们小姐曾经来往,就跑来碧春阁痛骂小姐,带来的人连小姐的琴都砸了……那家势大,mama不敢得罪,就将小姐关了起来。小姐近日觉得身子不适,请了大夫来看……小姐,已经怀了那位魏公子的孩子,快三个月了。” 郭临眉头大皱:“你家小姐不是卖艺不卖身……” 阿熏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那意思不言而喻。郭临真是又忧又怒,又担心云娘的身体,又气她识人不清还害了自己。她记得她进宫保护皇上前,无论走在哪条街,都能听到人谈论云娘的美貌和琴艺,想见她一面的权贵不知有多少。她将一颗真心相付,却哪里知道,她所喜爱的枕边人就是那戏文中薄情的男子。 楼梯下方有一个窄小的木门,因为没有栓口,合都合不上。阿熏打开那扇们,冲进去扑到床边,喊道:“小姐,小姐,你醒一醒,我把郭大人找来了。” 昏暗潮湿的室内,云娘卧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面上是病态的潮红。一只手臂露在棉被外,早已不省人事。 郭临上前握住她的手,刚一接触,便发现那手是冰凉的刺骨。郭临看着那张毫无黯然无光的脸庞,想起云娘的清音丽容。她猛然察觉不对,这样平和无欲的面容,只怕已是生无可恋。她喊道:“云娘,云娘!” “阮云!”她直接喝了一声全名。阿熏跟着摇晃云娘:“小姐,小姐!” 郭临隐隐闻出一丝血腥味,她看了眼潮湿沉重的棉被,轻轻掀起被角,云娘中衣的裤管上一片腥红,还有血在不断地涌出。她大吃一惊,连着棉被一把抱起云娘,吩咐阿熏道:“快去找老鸨要一间干净屋子。” 阿熏起身快步地冲出房门。 郭临抱着一脸病容的云娘,走上楼梯。她一出现,就惊呆了过往的客人妓子。老鸨闻声赶来,却又被郭临的眼神骇住,不敢出声阻止,只能看着她抱着云娘走进厢房。郭临刚把云娘放到床上,就听到姚易在前院的喧哗声。 姚易哼哧哼哧地闯进厢房,见到床上憔悴虚弱的云娘。他喘着粗气道:“少爷,大夫我已经找来了,但……” 郭临打断他:“那就让大夫快些进来!” 一个身姿欣长的褚衣青年提着药箱,缓步走进厢房。修眉俊目,面色沉静。 郭临转头瞪向姚易,姚易哭丧着脸道:“少爷,那些大夫听说要来平康坊死活不愿意,我出再多的银两都不肯。我又不能……”又不能使用武力,不然到了明天,只怕全京城都知道京兆尹郭大人为了救心爱的妓女,为难强迫医者,这会遭人耻笑唾骂的。 事实上那些大夫怎么可能面对大笔银两而不愿治病呢,可偏偏当时,赵寻雪这个朝中红人医官恰好就在那间医馆。大夫们为了表现自己的清高,便表示不愿给妓女看病。所以最后,赵寻雪说他愿意前来时,姚易只能郁闷地带着他赶过来。 郭临摆摆手:“算了,就让他看吧。” 赵寻雪坐到床边的凳子上,给云娘把脉。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摇摇头:“这娘子本就有没治好的风寒,身子极虚,就是没有被人下红花,腹中的胎儿也是活不了……” 郭临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阿熏,阿熏哭道:“今天下午那小姐带了些蛮横的仆妇过来,硬是给小姐灌了红花。小姐出血之后她才走,还给mama塞了银子让她把小姐关到柴房去。mama给了些药把小姐的血止住了,可她还是一直昏迷不醒,我没有银两去找大夫,这才去郭府找您,……” 郭临急道:“可我刚刚看她又出血了……” 赵寻雪突然出声:“她是心力憔悴,又没有求生的念头,才靠近了鬼门关。”低沉的嗓音无形之中让阿熏停止了抽噎,“我能救她。”他抬首看向郭临,似乎在等她同意,郭临别过头,涩声道:“那就拜托你了。” 郭临和姚易避到门外,老鸨站在一旁的楼梯口,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姚易横眉一声冷喝:“还不滚过来!” 老鸨腿一软,跪到郭临身前。她就是再愚蠢也看得出郭临不是个能惹的人。她不禁连连感叹自己的霉运,原本还能赚几个钱的“碧云娘子”,现在却跟个催命符似的…… “说罢,沁云这是怎么回事。”郭临转过身看向窗外。 老鸨苦着脸道:“奴家是真不知道这死丫头……这沁云在想些什么,那魏公子确实一表人才,又家财万贯,是个好前程。可是人家既然订了常家的婚事,咱们这样下作的人哪里还能去招惹呢。大人,您可千万别怪奴家啊。常家势大,奴家还有一园子的姑娘要养,得罪不起啊……”她缩着头,不敢往下说去。垂下的目光刚好看到郭临靴面精致的银丝绣纹,肠子都快悔青,早知道沁云还认识这样的大人物,她又何必教她去讨好那魏氏商贾之子。 说到如今有权有势的常家,只有一个——当今皇太孙的母族,郑国公常家。姚易不由出声道:“少爷……” 郭临摇了摇头,她笑道:“郑国公府的嫡系小姐不可能配给商贾,姚易你多心了。”弄伤云娘的常家小姐,应当是旁支中的人。 阿熏一趟一趟地将血水从屋里端出,一炷香后,听到云娘猛烈的咳嗽声。郭临赶忙开门进去,云娘抬眼看清是她,连忙摆手:“阿临,到外边去,这不干净……” 那声音沙哑得仿佛是另一个人在说话。阿熏在一旁宽慰道:“小姐别怕,郭少爷是堂堂京兆尹大人,轻易不会生病的。他还能帮你惩罚那个嚣张的小姐,对不对?”她转头充满希望地看向郭临。 云娘虽然诧异郭临居然有官职,但仍然坚定地摇头:“不行,常家不是好惹的,阿临更无须为了我这样的人……”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郭临叹了口气,看向一旁正收拢银针的赵寻雪:“她现在……?” 赵寻雪将针具放下,接过姚易递过来的纸笔,道:“暂且无事,但还需好好静养。”他低头在纸上写下药方,转身交给姚易。姚易看了眼郭临,见她点头,这才出门去抓药。 “你若是疑心我,可再请位大夫,看一看方子。”赵寻雪低声道,他专注地盯着手中的药箱,思绪似乎飘到了远方。 “我不吩咐,姚易也会这么做。”郭临道,“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两次。” 赵寻雪一怔,面上浮出一丝隐忍的苦涩。云娘离他近,清晰地察觉到了他神色间的变化,一瞬间仿佛有同样的痛苦也揪住了她的心。 “你我都出去吧,让云娘好生休息。”郭临转身朝门口走去。 “郭宁。”赵寻雪突然起身,在她身后叫住她,“我有话和你说。” ☆、第20章 何求何求 白子毓将书案旁烛台上的烛芯挑了挑,让光线变得更加明亮。他拿出一张白纸,提笔在上面写下“德王”、“赵寻雪”、“郭临”。 他静静地盯着这三个名字,脑中飞快地思量着。 赵寻雪既然是德王找来的,那么他在上京的路上遇到自己是不是有意为之呢? 白子毓原本十分肯定这是巧合,他会去做京兆少尹这件事情连白家的族长都不知道,德王那边更加不可能。 可是现在,赵寻雪以御医官职进入朝野,凭借妙手回春的医术,短短几天就医治好了皇上,立下了大功。让人不由怀疑这一切都是事先设计好了的。 以赵寻雪如今的身份地位,郭临想要杀了他报仇,就得掂量好了再行动。 白子毓放下笔,叹息一声,心里承认了自己的失误。他轻易地将赵寻雪引为知己,却没想到人家利用了他顺利地见到郭临示了威。虽说就算他不好事地将他带来汤泉宫,赵寻雪自己也会寻来。 可是不对,不对劲。白子毓心烦意乱地站起身,在书房间来回踱步。 无论是听取京城各处线人的密报还是从郭临那里直接了解的情况,德王一派一直都在努力和郭临套近乎,绝对不可能现在就和郭临反目。 京兆尹一职之所以每一次有宫变都会被扯入其中,正是因为其权利的特殊性。与京兆尹有着相似职能的羽林军,分布在京城的周边及皇宫内外,人数高达数万人。他们镇守着皇城,护卫着皇室的安危。这其中的每一代统领都是在任的皇帝最为信任的人,所以,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羽林军。就算是世子,当初也是因为有皇上的密令,才能够在太子逼宫前顺利地混进羽林军。 无论如何都想要获得京城的力量的话,只有瞄准拥有府军的京兆尹。前朝曾有深受皇恩的京兆尹拥有上万府军,那时的京兆尹初次上任,出行都是前有府兵清道,后有戟阵追随。刀盾弓槊成列,枫鼓金钲成行。仪刀团扇,僚佐相随,鐃吹横吹。连京师三大恶之首的神策军都敢随意收拾,何其嚣张威风。而这些年经过了两次政变,时任的京兆尹都站到了失败的一方,直接导致皇帝有意无意地削减掉了京兆府的力量。就算是像郭临这般得帝心的京兆尹,手上也只有五千府军。 可是府军的数量原本就不是那些人所看重的,掌管京城治安的京兆尹能给予他们的帮助从来都不在兵力上。白子毓停下脚步,是了,若是想要在城中偷偷设下据点,有京兆尹帮忙掩饰,只怕谁都不会发觉。诸如此类的便利之事,他仅仅是看了京兆府的案宗,头脑中就能想出不少来。 思考到此时,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赵寻雪既然专程找上了郭临,那么作为他身后靠山的德王不可能不知道他和郭临之间的关系。德王既然想要拉拢郭临,为什么又要举荐和郭临有仇的赵寻雪? 白子毓闭上眼,假如我是德王,我要收服恨着赵寻雪的郭临,那么……他浑身倏地一颤,猛地睁开眼睛,朝那张写了名字的纸看去。 答案一目了然。 —————————————————————————————————————————— “你说什么!”郭临瞪大了眼睛,猛地将茶水扫落在地,转过身看向面沉如水的赵寻雪。 “如果,你愿意追随德王殿下,”赵寻雪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赠予你的谢礼。” 郭临仿佛看不清身前这个躬身站着的青年,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嗓音还萦绕在耳边:“我的命,届时任你处置。” 室内陡然静了下来,满室之中除了窜动的烛光,似乎一切都静止了。良久,郭临冷声道:“什么意思?” “我如今是当朝医正,你想杀我报仇,除非我被陛下降旨入狱,你才有机会。所以,在你效忠德王之后,我便会犯上罪行。当然,你若是不喜欢这样的处置,我还可以辞官,之后任你……” “赵寻雪!”郭临怒发冲冠。她一脚踹开茶案,冲上去揪住赵寻雪的衣领。而对方还是一张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静静地注视着她。 “你这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郭临大吼道,“你把你这条命当做什么了!礼物?难道我在无欲峰救你,就是为了今天你能拿着你自己的命替人办事?”她猛地将他往地上一掷。赵寻雪滚落到了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