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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精神力能做到这样究竟还是不是人这一问题不谈,伊列亚吞了口口水,头脑风暴了片刻,问道:“你不会是被半年前的意外砸坏脑子了吧?” ——半年前的意外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的笔尖继续在纸上游走:“不是意外。” 伊列亚道:“要不,我去跟我老爹说说,让他去你父皇面前给你求求情高抬贵手?” ——为什么不告诉霍瑟皇? 安非约尔放下笔,从笔筒里抽了支别的颜色:“设备失灵的时候,我本来想用精神力调动它启用意外模式,但是过程中遭到阻滞。” 伊列亚不明所以。 “两年前我的生日宴上,他让我陪他喝了一晚上的酒。”他重新落笔,“打那以后,我每回使用精神力,它在我体内运转都会遭到阻滞。” 伊列亚狠狠一怔。 半晌,他方才喃喃道:“你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去边陲?” ——他为什么非要害你? 安非约尔垂下眼睫。 或许是这么多年早早重新娶了妻子生了子组建了新的家庭,他一个外来者插入太过碍眼; 或许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广袤星空就应该留给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凭什么让一个空降的人来瓜分; 或许是听到那位古板严苛的老院长宣言前妻之子可横压一代,当为帝国之光,他的小儿子却没那个待遇心理不平衡; 又或许,只是因为他在帝国学院大考引爆整个联邦星网,从他站在高台上摘下的奖杯一角窥见他体内澎湃却无力掌控的惊人天赋,所以心生忌惮。 他们所在的地方虽然被称为联邦,可统治的主体却是霍瑟帝国,是以血脉为继承制度的皇权社会。 功高震主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禁忌。 能要什么理由。 伊列亚走后,安非约尔停下笔,安静地注视着白纸上的画像。 画上的人穿着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一颗,长发散落,往上是一双金色的桃花眼。 他看了片刻,打开一旁的文件夹,将纸塞了进去。 文件夹里堆着厚厚一沓的画稿,上面的脸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人。 ** 那几年里,伊列亚和他联系得少,主要是距离太远,哪怕用上最先进的通讯器,信号能一次性维持十来分钟的稳定都能谢天谢地。 大多数时候,伊列亚从投影上看见他,总得先被他身后那些或黄沙漫天或风雨如晦的背景惊上一惊,怀疑对方可能进了个天灾洼:“你那边看着为什么不是戈壁断崖就是沼泽地洞?难道就没有非恐怖片的地段?” 安非约尔没搭理他这个问题,走到一处看着比较像是室内的地方:“你的零花钱不怕在通讯费上花完了?” “老子就是再穷过得再艰难,也绝对比你的原始生活要好。”伊列亚照例怼了一句,转头就开始为自己说过的话忧心忡忡,“边陲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撒谎,怎么可能挺好。 当初发配时,霍瑟皇就铁了心要他死在边陲,飞舰的能源只够用单程,没有热量,没有水源,没有食物。 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要如何在那种情况活下来。 伊列亚也不揭穿:“说实话,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你既然知道你爹想你死是为什么,那大不了你就直接当一个毫无作为废物纨绔,反正顶着霍瑟皇室大殿下的名头,这一生会缺荣华富贵吗?为什么非要走?” 安非约尔抬了下眼:“你当初被我压得在全校面前废了一双腿,只要把我来边陲的真正原因说出去,何愁不能报你那一跪之仇?你为什么要替我瞒着?” 伊列亚陡然沉默。 “你不喜欢你祖父为地位搬弄是非,不喜欢你父亲为钱财颠倒黑白,不喜欢他们把你当做他们衣钵的继承人,但你又没胆子反抗。”安非约尔拉开椅子坐下,推开一旁的玻璃窗,“但我废你一双腿,你就有了自甘堕落的理由。” 屏幕另一头的人倏地瞪大眼。 安非约尔侧过头:“挺巧,我也不喜欢他们。” 伊列亚总觉得他还有后话。 然后他便听见对方道:“要不要进帝国高层玩玩?” ** “我想进帝国高层玩玩。” 这是安非约尔回到联邦以后,对霍瑟皇说出的第一句话。 没人知道他在边陲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就如同样没人知道他是如何瞒过所有人,悄无声息回到的联邦帝国。 那一晚 ,帝国舰队总统领肯特家中忽然遭到入侵,有人踏着绵延不绝的警报走进书房,外放的精神力如同沉重的山岳 ,覆向书房中所有的人。 侍从们因为承受不住纷纷倒地陷入昏厥。 肯特从转椅上滑下来,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顷刻间便流了满身了冷汗:“殿下……” 安非约尔停在男人头顶,眼角眉梢都是平静到极致的漠然:“你可以给我一个不要你命的理由。” 肯特脸上的肌rou抽搐了几下:“陛下要是知道了……” “我回来找过他了。”安非约尔垂眸看着他,“我们在他床头面对面喝了半个小时的茶,最后他可能觉得这样下去不太行,就跟我打了个商量,分权为二。你看,挺巧,你的人就恰好被他分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