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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祈将副驾驶的车窗降下一条缝,下了车,拉开后座的车门。 时倦本来以为他是来解锁的, 却不想对方倾下身, 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一下。 “……” “你好好待着,我马上回来。” 时倦听着这话, 看看自己腕上的手铐:“你不打算让我下去?” “伤患就不要乱跑了。”沈祈下巴埋在他颈窝里,小心地勾开他的发丝,温热的唇印上他耳后。 两人相接触的那块皮肤都很薄, 带着身体的温度摩擦而过,几乎叫人感觉到皮下鲜血淙淙流过时无声的糜艳,跃出心跳的速度。 时倦下意识偏过头,捂住了他的嘴:“天要黑了。” 对方也不躲,低低地笑了一声,呼吸时白色雾气隐约:“那么迫不及待晚上?” “……” 掌心湿润的气息被冷风一吹,瞬间化成冰冷的水汽。 时倦沉默地把手收回来:“你再不去,等天黑路上不好走。” 沈祈笑了一下,见好就收,顺手关上车门。 橘猫跳到前座的靠背顶上:“喵。” 时倦看了它一眼,忽然抬手,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正想开口的橘猫:“?” 时倦手在连衫帽后面抓了一下,伸到它面前,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枚小小的纽扣,黑色同他苍白的手指衬出格外分明的交界。 橘猫懵逼了足足五秒:……窃听器? 时倦点了下头。 橘猫:“……” 它觉得自从时倦死了一次以后,那小孩是真的变得有点可怕。 这个可怕不是能力上,而是心理上。 说起来,橘猫算得上第一个看出安非对时倦感情的人……或者说活物。 可惜他喜欢上了,却又没胆子肖想,除去年幼不知事那会儿,两人这么多年连手都没牵过一次。 而安非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外面搜罗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再以此为礼物全都塞到时倦的房间,光明正大地同对方独处一会儿。 甚至有一次,橘猫还看到他不知从哪弄来一袋子五颜六色个头只有米粒大小的珠子,说这些叫什么霸王珠,可以泡水长大。 时倦对此看着没什么兴趣,倒是橘猫不信邪地把那一袋子珠子扔到原神殿后花园的水池子里,结果就是一个星期以后醒来,对着被吸干的水池和个个胀大如人身的半透明彩色珠子面面相觑,爪子一戳,就戳碎了一颗,黏腻的珍珠碎撒了满地。 ……然后就被时倦扔到池子里打扫了一个月的卫生。 就是便宜了安非,那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橘猫来跟他分时倦的注意力,真正做到了和时倦如影随形。 事后橘猫每每想起,总怀疑他是故意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安非宁肯用那些不相干的事情接近时倦,却始终不肯开口承认一句“我就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橘猫其实不太能理解人类这些弯弯绕绕:时倦那么宠他,只要他一句话,别说跟着,就算他真的想做点更亲密的……时倦也不是没可能答应。 可惜他偏偏不愿意。 直到后来人类联邦的人来到原神星接他回去的时候,他在那闪紧闭的房门前,从夜幕站到黎明,也没能敲响一声,对时倦说一句再见。 橘猫才隐隐约约理解了一点。 深也的话其实不是完全没道理:他们一个是高高在上与天同寿的神明,一个却是无根无萍岁有时尽的人类,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有结果。 人是会死的。 可神不会。 抛开安非本身面对时倦仰望而产生的自卑,以及时倦不可能产生情绪这些外在因素,单单生死这一点就足够叫所有人生出怯懦。 既然注定不能长相厮守,你让他如何有胆子伸手触碰。 挺傻的。 这是橘猫当初心里唯一的想法。 ——可他真的就这么点本事了。 可是现在,那最糟糕的天人永隔的设想终于成真,安非的反应却是出乎它的意料。 它本来以为他尝过那种滋味,哪怕在小位面没有记忆也该下意识回避,当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红领巾,等时倦的神格收集完以后彻底离开的。 可是现在…… 橘猫默默瞥了一眼窃听器。 不就分开几分钟,至于吗? 这怎么看也不想是有要放弃的苗头啊。 还有之前在车站…… 橘猫一想起二十分钟前的事就很想翻白眼。 当初那个连心上人的手都不敢牵,只有在对方睡着的时候才敢偷亲的小孩哪去了? 总不至于是被刺激过头心里扭曲了吧? “哗——” 不远处忽然一阵人声沸腾。 时倦透过车窗,望见那里聚集了一群穿黑衣的唁客,其中一位是个打扮得极为光鲜亮丽的老者。 正是爱微家的管家。 至于为什么是管家——爱微父母都被扣在了警局,家族长者又格外注重体面,死活不肯撤去葬礼,便由管家代劳。 来吊唁的客人有人嘲讽,有人戏谑,有人窃窃私语,却无一人上前拉架,任由葬礼主人家的下人被来宾从头到脚批判得一无是处。 一时间像是所有人都忘了,他们曾经也是走到哪都有人谄媚奉承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