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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沉默地看了看自己已然变得完全透明的双手。雪白而绵密的泡沫一个个涌出来,每涌出一分, 他的身体便透明一分。 系统知道以时倦的性格, 不大可能因为什么原因委身于人, 因此在此之前看见他和沃尔森的来往,也只以为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是意料之中。 包括临别前他那一跃化成泡沫。 如今竟然真的看到他就这么消散, 系统简直快疯了:【宿主,你这下要怎么办啊?!】 时倦脸上没什么神色, 亦没有回应。 当然, 也可能是因为疼得做不出什么反应。 消散的感觉自然不可能好到哪去,尤其是像这样身体像冰块一点点化开消融。 可你甚至没法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 前行的游轮行驶到他的头顶,巨大的阴影铺天盖地地覆上来。 时倦眼前一阵发黑, 强烈的无力感攫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意识混沌间,有人蓦然抓住了他的衣襟, 凶狠而激烈地吻了上来。 时倦勉强看了一眼,便对上一双深红的眼睛。 他闭了闭眼,反手抓住对方的脖颈, 狠狠压了上去。 ** 时倦是被疼醒的。 彼时他已经回到了不知哪片海域的沙滩上, 身上的衣服被泡得浑身湿透。 红眸的血族将他抱在怀里,黑发被海水打湿了贴在额前, 眸子看不出情绪,只是微微扯唇笑了一下:“亲爱的,差点死掉的感觉好吗?” 时倦垂了下眼, 长长的眼睫上落下一粒水珠。 不仅没有消散成泡沫,甚至之前已经接近消失的四肢也已经恢复了原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差点消失的后遗症,此刻的他身子提不起半点力气,而且还在疼。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皮肤一直蔓延到骨骼,垂在一侧的手也带着极轻微的,生理性的痉挛。 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过来。 艾莱恩安静地注视着他。 时倦以前没见过他这幅表情,毕竟对方面对自己时,靠近也好,躲避也好,甚至生气难过崩溃歇斯底里,那都是会表现出来的。 哪怕面上或许不显,但眼神,语气,甚至肢体语言所携带的情绪是藏不住的。 可这一次不同。 他的表情是冷的,语气也是冷的。 说不上多冻人,若一定要形容,就像夏夜林间最深处一摊静默的深沼,无声无息,无形无影,压抑着底下某种深沉的,看不见的东西,阴沉危险到了极致。 你分明感觉不到他的情绪,但就是清楚地知道,这一款的他,一定非常非常不开心。 ……甚至难过。 艾莱恩搂着他的脖子,低头吻了吻他的唇。 唇上的触感很轻,也很凉,没有半点之前在水下时的疯狂,而像是偶然尝到的一口冰凉的山泉。 血族深红的眸子稍敛,声音很轻:“亲爱的,还打算回去么?” 时倦张了张口。 艾莱恩再一次吻住他,轻声道:“你现在动都动不了,还是别想了。” 他不知从哪找来一件披风,随意地将人裹了两道,接着抱起对方,转身走进森林里。 ** 血族王上的古堡比起人族有两个大的异同点:大为同,人少为异。 时倦来到这里已经一天了,只是除了中午送饭的侍女以外,他便再没见过其他人。 甚至连他站在门口,也没看到有人守在那或是从某个角落窜出来告诉他不要乱跑。 时倦从垫着蔷薇花瓣的棺材里醒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干净的,头发倒是妥帖地披着,只是没有海水的咸腥味,估计也被人清理过了。 他沉默地捋下头发上沾的花瓣,沉默地走出房间,然后就在走廊上撞见了那位给他送饭的侍女。 挺巧,正好是他刚来古堡那天问过路的那位。 侍女看见他,先是弯身行了一礼,方才道:“先生,有什么我可以为您做的吗?” 时倦看了眼一旁覆在墙壁上的爬山虎藤蔓,指了下爬山虎藤蔓延伸的方向。 “它们都是王上的宠物,本来也只是在王上房间里长,后来越来越多就蔓延出来了。”侍女道,“它们的根系是王上的房间,不过王上平日里不怎么喜欢别人进去。” 时倦点了下头,直接上了二楼。 尽头的房间里,爬山虎层层缠绕着门扉,像是隔绝着某个不得靠近的禁地。 时倦一伸手,扯下一根爬山虎藤。 那爬山虎不知受什么刺激了,瞬间向四周蜷缩起来,消失得格外干脆。 时倦进了房间,待适应了里面昏暗的光线,方才走向房间中央的棺材。 棺材里的血族连眼睛都没睁,抬手准确握住了来人的手腕,往身前一拉。 时倦被他拉得跌进怀里,还没起身,就先被人亲了一下。 艾莱恩指腹摩挲着他的唇角:“亲爱的,刚醒就迫不及待过来了?” 时倦看着他的眼睛。 艾莱恩的小臂紧紧禁锢着他的腰,轻声道:“因为我让你活过来了?” 时倦整个下巴都被他捏着,闻言点了下头。 艾莱恩低低地笑了。 “之前你和沃尔森的婚礼传到我这,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就跟我说你不会和他结婚,让我等婚礼那天过去把你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