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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无论曾经还是现在,时倦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这个“迫害”,就牵扯到方才消息里讲到的抄袭了。 音乐学院修艺术,而艺术是非常主观的事物。 不同于传统的汗血体力工程,你付出多少力气便能得到多少回报;在这个圈子里还有一种东西,叫天赋。 你可以凭借它一夜成名,也可以因为缺少它一辈子郁郁不得志。 可不患寡而患不均。 而不公通常是一切矛盾的源头。 也因此,在这里,知识产权的纠纷更是时有发生。 因为学校正好临近毕业季,半个月前,时倦为应付毕业考试作出一首原创歌曲,提名《陷落》。 过程其实进行的很顺利,除了在这个时间段里,作为直系学妹的南婉天天找机会往他的教室里跑,哪怕大多数时候都是自说自话半天也得不到一句回应,却依然跟着魔似的乐此不彼。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上个星期,南婉用微博在网上发布了一条哼唱的录音,外带一纸歌词曲谱。 发布不到两个小时,作曲界泰斗亲自转发微博,并留下“后生可畏”的四字评价。 毫无意外,南婉火了。 第26章 五月,南方的城市却已经有了盛夏时的温度。 时倦出现在学院的事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从校门口到教室,一路上的学生步履匆匆,却在看见接触到他时不自觉多看两眼。惊讶的,疑惑的,不屑的,嗤嘲的,各种各样的目光交杂成一片。 时倦一律没管,直接敲响了导师所在教室的门。 得到应允后,他推开门,未见其人而先闻一曲琴声。 琴是钢琴,而弹奏的调子还是他知道的——正是他的化身为了毕业作出的那首《陷落》。 南婉坐在琴凳上,面前放着曲谱,看见来人,弹奏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放下手,道了声:“学长。” 语气有对同门的尊重,也有难过和不忿,完美演出了一个被剽窃者该有的心路历程。 音乐教室后方还坐着三四个学生,皆都神色各异地打量着来人。 钢琴边还放着把椅子,坐着个中年男人,他望着门边,手中的钢笔重重敲了敲手心,招招手道:“时倦,你过来。” 时倦停在他面前,唤道:“老师。” 导师手一抖,差点把钢笔扔出去。 他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了他片刻,叹口气道:“你的毕业作品准备好了吗?” 时倦点点头:“好了。” 导师顿了一下。 说实话,他其实没想到时倦会给出肯定的答案。毕竟之前南婉和时倦之间的事情在整个学院闹得沸沸扬扬,他作为导师不可能不知道。这次把时倦叫过来,一来是因为南婉先前有意无意地暗示时倦固执不认错还把她删了,想把这事彻底内部解决,二来则是希望能劝劝他迷途知返。 到底是自己的学生,又还这么年轻。 别说导师,其他人更是纷纷愣住。 南婉微不可察地一僵,而后又恢复了淡定自若的模样。 她不能慌。 这才短短两天时间,就算时倦再天才,也不可能再创作出第二首曲子。就算作出来了,估计也是结合如今市场上热门歌曲仿作的,效果又如何比得上之前精雕细琢的作品? 导师确认道:“真的?那你的谱子拿出来给我看看。” 时倦:“没带。” “噗嗤——”下方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我说时倦,你找借口也找个像样一点的,这都成年人了还拿当初小学生才用的借口……” “但我可以现场弹。” 下方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倦没有看其他人,语气也是平平静静的,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恼羞成怒:“我记得毕业只要求创作出来,既然这样,有没有纸质文本应该不强求。” 导师握着钢笔,沉声道:“你确定?真的打算现场弹现场评判?” 时倦点头。 导师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转头道:“婉婉,你让开。” 南婉咬着唇,站起身退到一边,迟疑了一下,出声道:“学长,你就这样不用谱子会不会不方便……” 时倦听着这话,莫名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用别人的谱子会不方便吗?” 南婉脸色一白。 下方有人叫出声:“时倦你不要太过分!” 时倦站在琴凳前,顺手将外套往上一铺,方才坐下,踩下了钢琴的左踏板。 ** 室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照射进来,而将窗边的身影勾勒出晃眼的金边。 室内的青年坐在钢琴前,琴键上的手如蝶翼蹁跹,一浮一沉,一升一落。音符如跃动的精灵从他指尖倾泻,撞在光影下漂浮的纤尘之上,揉出满室寂寥夜空下明明灭灭的星辰,在人耳边喃喃低语,念出最悲伤的神话。 一曲终了,满室寂静。 在座的学生里有人轻轻眨着眼,脸颊蓦然一凉。他无意识地抬手,竟摸到满手温热的泪痕。 他懵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竟然听哭了。 有人说,声音是这世上最神奇的东西。 它不分国界,不分物种,动物也好,植物也罢,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无需大脑思考,身体便会给出最直接的回应,灵魂便能辨别出最深刻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