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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父和程大成从小一起长大,路父家里一直不如程大成家里条件好,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当程大成吃rou的时候,路父却还在为今天能不能吃饱饭而发愁。后来路父进了布料厂成了正式工人,又找了同是布料厂正式工人的张菊,小日子才好过起来。 路家两个老人算不得好父母,但也不会过于苛刻。因为二人跟了其他儿子养老,每月路父夫妻只要按时给抚养费,老两口就不会闹幺蛾子。并且小儿子生病了两位老人也是借了一些钱给他们的。 路父和张菊婚后生活过得一直很节俭,日子慢慢也就好起来了,竟是看着不比一向家庭条件好的程大成差。 且因为程大成一直没找到正式工作,竟开始隐隐有几分超越程大成。 程大成这时候就不那么高兴,后来千方百计进了布料厂却也只是一个临时工。找对象的时候,他倒是想找一个正式工,可是谁正式工愿意找个临时的?家里条件好有什么用,那么多兄弟一分,就不剩下什么了。再者说姑娘们主要看中的还是对象的人品和个人能力,程大成暂时可没让姑娘们看到他凸出的个人能力和好的人品。 程大成挑来挑去,最后只得也找了一个临时工,如此一比较,就落了路父下乘。程大成慢慢也就疏远了路父,本来二人的关系也就这样了,直到路父家里出了事,能借钱的亲朋好友都借遍了,最后实在求借无门才找到程大成头上。 程大成倒是借给路父钱了,虽然只有半个月工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到底还是借了,路父心存感激,面对程大成的时候就总会无意中矮了一头,平时发生点什么,无论对错,先退一步的也是路父。 程大成一大早来到厂子就开始显摆手上的手表,“这是海市梅花牌手表,一百五十八元呢!” 布料厂工人一个月工资三十块一角八分,技术员和财会等会更高些。 三十几元一块的手表足需要六个月的工资,算是奢侈品了。就是厂子里的正式工人也没几个舍得的,所以还是有很多人暗中艳羡的。 包括路父,原来他也有一块手表,后来儿子生病他就把手表偷偷卖了。 路父收回视线,加快手中的干活速度。 偏这时程大成瞄了眼路父,慢吞吞走过来,笑呵呵道:“老路,你看我这块手表怎么样,我记得你之前也有一块来着,多少钱买的,怎么没戴?” 路父当然不会说他给卖了,就敷衍道:“我儿子那会儿生病我去医院照顾他,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丟在哪了。” 程大成震惊,脱口而出,“老路,你不会是卖了给你儿子凑药费吧?那可是投机倒把!” 厂子里其他同事听到这里并没用看犯罪分子的目光歧视路父,反而皱眉瞅了眼程大成,原本围着他看手表的几个男人,也把手表还给程大成,默默返回到工作岗位上。 人家孩子病了,卖了手表不是人之常情,若是他们也会同样这么做,就算被当场以投机倒把的罪名抓住也无怨无悔。 不管平时程大成怎么挤兑路父,同事都没这么大反感,这次是真的触碰到他们底线了。 程大成敏感地注意到同事们的反应,赶紧亡羊补牢,装作才无意中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似的道:“哎呀,老路你别在意,咱俩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这人一向有口无心。要不然当初你找我借钱我也不可能话都没多问就把钱借给你应急,毕竟那会儿咱俩都多少年没联系过了。” 路父脸色难堪,他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想搭理程大成和他彻底撕破脸皮,可是想到程大成曾经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路父就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然而面对路父的忍让,程大成并不满足,反而暗恨路父。他把同事们疏远他的举动都怪在路父身上,很觉委屈。明明就是路父把手表卖掉凑医药费了,这种行为就是投机倒把。而他不过是因为说了句实话罢了,同事们不谴责举报路父就算了,凭什么还一副他做错了的样子,都远离他。 他有什么错,投机倒把的人又不是他! 而最可恨的还是路父,明明做了不光彩的事情被他当众揭露出来,不但不诚惶诚恐反而还敢狡辩。结果就因为他撒谎害得他被同事排挤,这么对待救命恩人他不亏心吗? 早知今日,他就不把钱借给他了。 程大成贼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又笑呵呵凑上来拍路父的肩膀,似哥俩好似的道:“老路啊,你之前不是你说你儿子现在在丰市拖拉机厂上班,最近因为表现优秀还被借到临省的电器机械厂上班吗?电器机械厂工资可比咱们高了好几块钱,又是近水楼台,你怎么不让他再给你买一块?他们本厂工人买手表肯定有内部价吧,再说你儿子又是特殊人才,被'请'过去的,肯定更优惠?” 听到程大成提起路父的儿子,许多工人都放下手中活计看过来。继续工作的人中还有一部分是在假装忙碌,暗中听路父的回答。 不是他们八卦,实在是路父太能吹牛皮了。头年的时候,路父突然就吹牛他儿子回城了。当时大家都信了,问路父他儿子回到哪个大学还是哪家单位了?结果路父竟然说是丰省市拖厂。 丰省市拖厂从前籍籍无名,不特意关注,外省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丰省还有一个市拖厂,拖拉机厂最有名的还是汾市市拖厂。还是前段时间举行的全国拖拉机田径拉力大赛让丰省市拖厂横空出世,空降冠军,广播和电视轮番报道,一下就让全国人民都记住了它,同时也记住了一位少年英才钱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