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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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望着天花板,微不可闻的缓了一口气,“好,你多陪她,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 “可是,沈瑜,”她顿了顿,“我好想你。” 她的声音透过耳膜扫入心房,波动了他心中最隐秘的那根弦,让他不可抑制的想立刻见到她,抱住她,紧紧的。 外面忽然响起了烟火声,沈瑜推开玻璃门走上阳台。满天的烟花绚烂无比,院子里,鲍文卓和沈在安在放烟火,沈在安脸上洋溢着难得的笑容,在沈瑜的记忆中,父亲从未和他们一起放过烟火。盛夏抱着孩子站在屋檐下,担心他会被巨声吓到而紧紧捂着他的耳朵,可是他显然不害怕,而且很兴奋,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天空,眼睛直直盯着,不够用似得。 沈瑜用手机拍了一段烟花的视频发给sese,这让她想起了去年她和沈瑜一起过年,他带着她到郊外放烟火,那时候的她小心翼翼为了让他喜欢自己,为了每一个来之不易的拥抱认真努力,每天都过得充实又满足,希望沈瑜每天就会多喜欢她一点。她曾看着满天的烟花许愿希望和沈瑜在一起,如今这个愿望实现了。她看着视频中的烟花,幻想着沈瑜就在身边,抱着她,亲吻她的额头,向她道晚安。 ☆、第68章 沈瑜这一夜辗转反侧,始终没能入睡。天刚蒙蒙亮,他便驱车前往机场,路上给徐秘书打电话,让她订最早到香港的航班。年关机票很紧张,最终只订到中午的票,他在vip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了一上午,喝掉三杯咖啡。 午饭后,sese推着陈淑曼到花园里散步,香港难得有太阳,而她依然懒懒的没什么兴趣,只转了一圈,sese便把她送回房间让她午休。sese走到在二楼的小偏厅,打开电脑,盘腿坐在羊绒地毯上,阳光透过玻璃窗撒入房间,身旁的小桌上放着飘飘为她准备的茶点。沈瑜来电话时,她立刻放下数位板,趟到沙发上和他说话。 “在家吗?”沈瑜问。 “在啊。” “在做什么?” “在和你讲电话呢。” “等会儿要做什么?” sese想了想回答:“画画,还有一篇论文要写。” “这么充实,恐怕你没时间陪我咯。” 听到他这样说,sese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尖叫:“你要来吗?现在吗?真的吗?” “看外面。” sese跑到窗边,透过玻璃看到他手持电话穿过草坪,笔直颀长的双腿踏在草地上步步生风,西服挂在手臂上,衬衫最上面一粒扣子被解开,领子微敞着,像是带着一身的仆仆风尘,却是她记忆中从不曾有过的英俊。他也正抬着头看向她的方向,她激动地对着他挥手,看到他眉眼弯起了笑意。她转身快步跑下楼,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一旁忙碌的飘飘看着她飞奔的样子,紧张的劝道:“小心啊大小姐!” 她不管不顾,跑出宽敞的客厅,他们在门堂处相遇,她扑过去抱他,用尽全力。一整夜未眠,他的精神远不比从前,她这样用力一扑,让他向后趔趄一步,但还是稳稳的接住她。 “你怎么会来?”sese惊喜万分的问他,双眸闪烁着耀眼的光彩,犹如夏日夜晚的繁星一般。 “想你,所以就来了。”沈瑜埋头在她的颈窝间,重重呼吸他思念许久的味道。 被他紧紧抱着的sese咧着嘴角笑,那种幸福,无以言表。抱着彼此,哪怕不说话,都是一种享受。 午休后的陈淑曼,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找sese,佣人说,沈瑜来了。 佣人推着陈淑曼到偏厅,却没有进去,她们停在门口,因为一扇红木屏风挡住了偏厅内大部分空间,但仍能清楚的看清里面的人。 陈淑曼收回目光,吩咐佣人道,“推我出去走走吧。” 沈瑜躺在沙发上睡着了,sese便认真画起他的画像。其实他的眉眼全部已经深深刻进进脑海里,即使没有模特,她也一样能把他画出来。而此刻模特就在这里,她却画着画着,走起神来。她干脆趴在沙发边,手托着下巴,细细的瞧着他。 他又长又密的睫毛,她忍不住伸手去摸,触感轻轻柔柔的,看到他眼皮动了动,她忙收回手,担心会把他弄醒。小心看了他好一会儿,确定他继续睡的很沉,她才抬起手指,轻轻拂过脸颊、高挺的鼻子,触到他柔软的薄唇,他却忽然张开嘴巴咬住她的手指。 sese被吓的一惊,“你装睡!” 沈瑜反问:“不然怎么看你使坏?” “我可没做什么。” 沈瑜点头,颇有些失望的说:“对,我应该在装一会儿。” sese噗嗤笑一声,拉开他的胳膊,爬到沙发上躺在他旁边,想让狭小的沙发容纳下他们两个,他们只有贴的更近、抱得更紧。 沈瑜搂紧她,吻了吻她的发顶,“刚刚画了什么?” “你啊。” “真的?给我瞧瞧。” sese起身,沈瑜也跟着坐起来,她拿了电脑坐回他身边,献宝的说:“是不是惟妙惟肖?” 沈瑜看她,赞同道:“成语用的不错。” “我在问你这幅画!” 沈瑜这才认真的看起屏幕上的自己。一张熟睡的侧脸,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仿佛透过屏幕,能看到他随着呼吸一张一合的鼻翼,让他忍不住赞叹:“画的很棒。” sese依偎进他怀里,得意的笑起来:“我想以后画画还是要用画笔和画板,这样我就可以把作品裱起来,挂在家里,说不定我以后出了名,一幅画会很值钱哦!” 沈瑜拉起她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那我要好好宝贝你这双手了,大艺术家。” sese憧憬着未来:“我要把画挂在卧室、书房、餐厅、玄关、浴室。” “浴室里挂什么?” “还没想好。”sese皱了皱眉说道。沈瑜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随着一阵敲门声,沈瑜和sese一同回头,看到飘飘站在那里,她说:“大小姐,夫人让您和沈先生下去喝下午茶。” “奶奶已经醒了吗?我竟然又忘记了。”sese懊恼的揉着头发,有些幽怨的看向沈瑜。 他笑,“怪我咯。” sese仍然看着他,点点头。沈瑜拉住她的手,“走吧,下去道歉。” 陈淑曼让人在一楼花园露台摆了精制茶点,sese和沈瑜下来时,她正看着花园里摇曳的花草出神。 sese先跑过去,蹲在她旁边,问了好多问题,她都一一摇头或点头,并不怎么说话。沈瑜走近,低着头不着痕迹的暗暗呼了一口气唇角才弯起微笑,“抱歉季夫人,我来的时候您在休息,没能和您打一声招呼。” 隔了好一会儿,陈淑曼才缓缓回头,望着他,眼神复杂。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良久,她终于开口道:“请坐。” 沈瑜点头,恭敬道:“谢谢季夫人。” sese也跟着坐下来,在沈瑜和陈淑曼之间,开玩笑似得说:“你们两个怎么了,几日不见怎么变得这样生疏?” 沈瑜笑笑不说话,陈淑曼也依旧沉默着。 飘飘在这时走进露台,目光扫过沈瑜,对陈淑曼禀报说:“夫人,有人送了些东西,说是沈先生准备的。” 陈淑曼看向沈瑜,sese也看着他,好奇的问:“是什么?” 沈瑜说:“来的时候太匆忙,也没能准备礼品,听说季夫人是湖南人,所以托人空运了一些特产过来,还望笑纳。” “你……费心了。”陈淑曼拿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茶水,可是手竟忽然的抖起来,茶水也撒了出来。 sese看到立刻紧张起来,“奶奶你怎么了?” 陈淑曼的紧紧抓住扶手,手背上的青筋和血管清晰可见,她垂着眉眼,似是在想什么,又像是在隐忍什么。 sese见她情况不好,忙起身喊道:“飘飘快打电话让医生过来。” “没事,”陈淑曼抓住sese的手,“不用喊医生,你坐下,我们聊会天,”陈淑曼努力笑着安抚sese,看向沈瑜,双唇微微颤抖着开口:“你父母身体都还好吗?” “他们身体很好。”沈瑜点头,目光深刻、神色认真。细看下,会发现他脖子上血管,只是他掩饰的很好,不让人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出分毫。 陈淑曼点头,隔会儿又问:“你还有个jiejie对吧?” sese偏头看了沈瑜一眼,才开口说:“奶奶你不是知道的吗?沈瑜和沈乔是,”她咬了咬唇,“是双胞胎嘛!” 陈淑曼艰难的笑了一下,声音哑然:“奶奶年纪大了,有些记不清了。有些事我总要再确认一下,这样我也好放心把你交给他。” “我很放心啊,奶奶你也放心吧,沈瑜……他很好。”sese看着他,脸颊泛起羞赧的红晕。 陈淑曼不理会sese的回答,继续问:“你可以为sese做什么?” “一切,”沈瑜毫不迟疑的回答,握住她的手,“我知道这世间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任何事情和意外都不足以让我放弃她,或者伤害她。对我来说,她比生命还要重要,我会做我力所能及的一切,来保护她、照顾她,只要是可能让她不开心的事情,我统统不会做。”他望着她,深情满满,一字一句的回答。 “这一世很长,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的话?” 陈淑曼仿佛不为沈瑜的话所动,语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这让sese有些着急,明明她很喜欢沈瑜的啊,为什么这次见面,他们却仿佛在针锋相对? “一世很长我知道,有太多事情不在我的掌控之内,这我也知道,”他顿了顿,看着陈淑曼的眼神愈发深刻,声音中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像我无法选择我的出身,不能左右父辈的一些决定,甚至是我自己心中所想,在某些时刻都必须做一些不得不的退让。我不敢确定我的事业能永久一帆风顺,不敢确定我们会不会在忽然的某一天遭遇病魔或者苦难,然而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辈子唯一能让我们分开的理由就是,死亡。我的人生有许多遗憾,而她可以将这一切都填补。”他偏首看向sese,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晶莹,指腹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湿润,继续说:“如果您选择相信,那么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您不相信,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不是吗?” 眼泪同样溢满陈淑曼的眼眶,而她的嘴角却泛起笑意,却又有些苦涩,“今后日子很长,你们要好好照顾彼此。我累了,飘飘,推我回房间休息。” sese和沈瑜起身,看着陈淑曼离开露台,她忽然转身抱住他,“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话。” “感动吗?”沈瑜问。 “嗯。”sese点头。他却继续说:“感动就对了。” sese佯怒手空握成拳头捶他的胸口,沈瑜笑着拉开她的手臂,再度把她揽入怀中。 “可是,我觉得,你最近好像都不开心。” “不开心的事情都过去了。” 她伏在他胸前,低声呢喃:“我希望我可以帮你,而不是束手无策的什么都做不了,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只能分享你的快乐,而不能分担你的烦恼。” “以后不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告诉你。”他长叹,搂紧怀里的人,感谢她能来到他身边。今后他都不再是一个人,面对任何苦难他都不再会孤单。 这一年来,陈淑曼安排的人一直在找,找那个三十年前在医院抱走孩子的女人,她只记得女人的名字叫方敏。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因为当时她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这个孩子她压根不想回头去找。怀上他压根不是她所想,生下他已是迫不得已。在孩子出生之前,她一直在打听当地的福利院,还曾旁敲侧击的问护士是否有人愿意□□。 方敏当时照顾着和她同一个病房的另一位产妇,怀的是一对双胞胎。她们在同一日被推入产房,她生下儿子,而那个产妇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 生孩子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怀孕时,她就不曾对孩子的出世有一丝一毫的期待,生孩子的过程又是那样的痛苦与折磨,当方敏在产房外向提出收养时,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如释重负。让孩子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长大,也许是她能为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最初那几年,她阻止自己去想曾经抛下孩子的事实,强迫自己不后悔。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夜夜被折磨的不能安眠,一次次的想孩子是否健康、是否快乐,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一辈子都不知道曾经被抛弃。每一年他生日,她都会为他准备一份礼物,而这些无法送出的礼物总会加倍的折磨着她。 在窗前伫立许久,她走到床前坐下,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支手机,打开通话记录,那里有几条记录,全部来自同一个人。她颤抖着回拨过去,电话一接通,她的眼泪就涌了出来。她说不出话,只剩下轻微的啜泣。电话彼端的人似是能懂她的心,并没有催促什么,耐心的等着。 “我想找个人说说话,除了你我不知道该跟谁说这些事情。”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陈淑曼要非常努力,才能抑制住嘴唇的颤抖,才能将字词连成句,“原来他都知道了。他知道我是湖南人,知道我就是何晴,知道是……我抛弃了他。” 方敏在电话彼端叹气,“唉,你都知道了,也好。” “我以为只要我选择沉默,他就永远不会知道,我是真的真的……不想打扰他,不想再伤害他,更不想把sese牵连进来。人在做,天在看,我做了孽,总有报应。” “其实,在你找到我的第二天,他传给我一张你的照片,我就知道瞒不住的。沈瑜他……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 “我知道,他非常优秀,他在沈家长大,比跟着我,要强百倍。”她这样说并不是想替自己辩驳曾经抛弃他的事实,只是懊悔自己没有那能力为他创造更好的生活。如果她从未出现在他的生活中,那对他来说才是更好的。可冥冥之中,或许早已经有了安排…… “他应该很怨恨我吧,如果我消失,他会不会好过一点?” “你不要有这种想法,这更加是他的负担。” 冷静下来的陈淑曼也觉得自己幼稚之极竟然会有这种想法。她若是消失sese怎可能不担心?这样他的生活还如何能平静?况且又如何能做到销声匿迹? 方敏继续说:“今天盛夏跟我说,他不打算和你相认,这已经说明他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打算破坏他的生活,而他更不想毁掉现在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