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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温敬亭忽地一顿,目光又回头黎秩身上。 黎秩坦然与之回视。 温敬亭皱起眉头看了他半晌,忽然道:“我好像见过你!” 黎秩眉梢一挑,十指不自觉放松下来,而见到温敬亭对黎秩与众不同的反应,屋中众人皆是惊喜。 银朱急忙追问,“对,没错!您从前的确认得他,您再好好看看他是谁,好好想想他是你什么人?” 温敬亭看了银朱一眼,又看向黎秩,他有些好奇这个名叫银朱自称是他后辈的女孩子为何会带这么多人来看他,而且知道他对这个年轻人有印象后竟然比对方本人还要激动,只不过……温敬亭不由自主看向黎秩。 这个模样俊秀得不像话但脸色却极苍白的年轻人,他一见就很喜欢,温敬亭想,他应该真的认识这个年轻人,而且与这个人关系很不错。 可他是谁? 银朱的问话不断在耳边萦绕,仿佛蛊惑一般,让温敬亭不受控制地想在一片空白的大脑里找到答案。 “嘶……” 想到这里,温敬亭忽然抱住头抽气,脸色也骤然煞白。 众人既期待又无措,就在这时,白沐从黎秩身后出来,一根银针快速扎在温敬亭后颈,后者顿时一僵,而后双眼阖上往后倒下,银朱和付白这才反应过来,将温敬亭扶到床上。 黎秩这才回神,先看了温敬亭昏睡的模样,再看向白沐。 白沐劝道:“不能让他这么想下去,他现在的情况不大好。” 银朱后知后觉露出惭愧之色,又有些不甘心,“可他不记得我们了,如此生分疏远,日后该怎么办?” “罢了,忘了也好。”黎秩看着温敬亭稍微好转些的脸色,心中那几分被人遗弃的失落感早已消失,比起他的心情,温敬亭活着更重要。 黎秩想着,倏然勾唇轻笑一声,“世事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不必这么丧气,他看起来对你还是有印象的,不想对旁人那样防备。”白沐安慰人的方式也别有意趣,“重新认识一下,倒也有趣。” 黎秩眸光一顿,沉默不语。 阿九眸光一转,颇为雀跃,“也是,听起来确实有趣。” 白沐这一针不过让温敬亭暂时歇一会儿,几句话的功夫,温敬亭就已慢慢醒转过来,阿九见他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捧着脸凑到他面前。 “醒了,你看看我这张脸,有没有很眼熟,你还记得我不?” 温敬亭愣住了。 萧涵好笑道:“您先等等吧,我看温堂主似乎有些不适。” 黎秩也是无奈摇头。 “看起来他已经没事了,你们好好聊聊吧,我就先走了,等你忙完了过来找我,别忘了,你的病也拖不得。”白沐拍拍黎秩手臂,白净的脸上虽是笑眯眯的,却不容拒绝。 白沐来这里就是为了黎秩的病,前几天黎秩忙着红叶的丧事,他便没有打扰,如今丧事忙完了,白沐这才忍不住提醒黎秩,不是他的耐心太差,而是黎秩的身体容不得再拖。 看着黎秩点头,白沐这才放心走人,燕八等人也自觉地跟着退出房间,没敢打扰黎秩等人说话。 银朱和付白将捣乱的阿九拉开,温敬亭才慢慢扶着床头做起来,而后直勾勾地看着黎秩,大抵因为先前头太疼,他没敢再回想那些被自己遗忘的东西,而是选择直接询问黎秩。 “我们以前认识。”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温敬亭很肯定他以前认识这个年轻人。 黎秩竟难得地有些局促,直到萧涵捏了捏他的指尖,这仿佛一种催促的信号,更是在给他鼓励。 重新认识一次不难,可只有他一个人从前的一切,黎秩冷不丁想到,温敬亭从前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也就只有他总记得那个伏月教的前任教主洛云。 今时今日,他竟然体会到了温敬亭多年来的不甘与落寞。 黎秩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温敬亭那双清澈又懵懂的眼睛,终于出言:“我是黎秩,你的……学生。” 教主二字,黎秩却不大想说了,伏月教总坛已经被烧毁,眼下他们必须迁往他处,而见到温敬亭这模样,黎秩很快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温敬亭微微睁大双眼,“学生?” 莫说是他,叫阿九、萧涵和付白兄妹两人听到后都愣了。 黎秩镇定自若道:“不错,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吧?” 温敬亭点点头,而后又不确定地指着自己问:“温敬亭?” “我乃皓月山庄的庄主,你是从小带大我的老师,数日前你因意外重伤,醒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 阿九惊叫出声,可当黎秩笑吟吟地看过去时,他就像被掐了脖子的鸭子一样,说不出话来了。 黎秩顺道介绍了他,“徐九,我的九叔,你以前的朋友。” 阿九很快被转移话题,满脸期待地盯着温敬亭看。 谁知温敬亭看都不看他第二眼,便直接利落地摇了头。 “不认识。” 温敬亭仰头看着黎秩,“我只认得你,也只相信你一个人。” 黎秩原本准备的满腹谎言因这一句话卡在咽喉,在温敬亭充满信赖的注视下,他慢慢勾起唇角,眼眶却无声无息地泛起一抹微红,他快速别过脸,将视线移到窗棂的一缕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