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马鑫正在拌毛豆，一边拌一边笑道：“第一次过年这么多人这么热闹，以前都是我跟哥哥两个人，要是哥哥有个什么任务，那就只剩我一个人放着春节联欢晚会一个人守岁了” 奶奶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说道：“咱们这个家可是个大家庭，以后人口也会越来越多，以后每年都要这么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 李文珊剥好了一盘子嫩玉米，姚子清接过端到厨房，拿出一袋子松子还有腰果，想了想觉得不太够又拿出一袋子松子。 雷厉满头黑线：“是玉米炒松子不是松子炒玉米！” “我爱吃松子，二哥也爱吃松子！” 这些天四儿的指甲都剪了两次了，都是剥松子给弄劈叉或者断掉的。再剪就要剪刀rou了，没了指甲就开始奴役方锦雷帮他剥壳。家里里里外外都要大扫除，人家没时间给他剥壳就开始自己用牙齿咬。 雷厉无奈，真不知道四儿怎么这么喜欢吃带壳的东西？ 忙活了一老天，就是为了晚上的一餐饭。雷朗和马辰早早的就将火炉子给弄进屋了，客厅里饭桌旁一边放了一个，沙发前的茶几也已开了，放了个火炉子，即照明又暖和。 一共做了十六道菜，毕竟今年新媳妇进门，怎么都不能太过随便。虽然马辰他们不讲究这些，但雷厉出于对马鑫的重视，怎么都不能就这么应付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着吉利的话，不管现在外面风雪多么厉害，不管来年是更严酷的灾难还是新生的希望，这一刻至少他们都是团圆在一起的，至少对于明天，还是充满期待的！ 姚子清打着饱嗝坐在窗前，手里还拿着一杯红酒。没那么讲究用高脚杯，就一般的啤酒杯，大半杯的红酒跟喝果汁一样的喝法。听到声音回头见是二哥，咧嘴一笑。 雷萧眼神一暗，黑夜里火光照耀下的红润双唇实在太勾人。还有那漆黑晶亮的双眸，看着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沉了进去。 姚子清一口喝尽杯中的红酒，从暖炕上爬起来，嘴里含着酒，就这么勾着雷萧的脖子，将嘴里的酒一点点渡进对方的空中。 末了还带着酒香气息的询问：“甜吗？” 雷萧伸手擦了擦他唇边残留的液体：“别把红酒当果汁喝” “红酒不就是葡萄汁吗？奶奶也会做，我那儿还有好多葡萄，等天气暖和一点了，让奶奶做葡萄汁！” 雷萧把他衣服给脱了塞进了被子里，姚子清就这么脸带笑意的任由他摆弄。他没醉，就是酒量不太好，一个人干掉了一瓶红酒，大脑很清醒，行为有些迟钝而已。 雷萧见他脸蛋红扑扑的就这么卷在被子里看着自己，忍不住加快了速度。关门关灯上床睡觉。至于守岁，只要清醒着就行，在哪儿守怎么守，不重要。 第二天风雪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只是在中午风雪稍缓的时候，一些大人带着家里的孩子上门给奶奶拜年。桌上会放着一些小零嘴，炸豆子，糖糕，米糖，红薯片这类基本上稍微有点条件都能做出来的食物，也不算打眼。 那些小孩估计也都被家里限制着吃这些东西，所以这会儿有得吃大把的抓着吃。带他们来的大人多少有些尴尬，可是却没有阻止自家孩子。毕竟家里给不起，现在瞅着机会了，让孩子吃个够也好。 之前早就预料到了，只是见到孩子这般，奶奶心里还是不好受。现在基本上家家户户也就一个孩子，谁不放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当年她带着四个孙子日子那么难也没这样，现在反而是越过越差了。 临到走的时候，奶奶抓了好几把往孩子口袋里塞。一般这种棉袄的口袋都格外大，两个口袋都装满差不多也有一小袋子那么多了。 几乎每走一个孩子，桌子上的果盘里面的东西都要添一次。好在都准备的多多的，倒是没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 姚子清坐在暖炕上，旁边火炉里烤着红薯，香味蔓延的整个屋子都是，香甜香甜的。马辰将脐橙放在火炉旁烤着，大冬天吃这个还是很冻手的，不过烤一烤热乎乎的吃起来味道倒是没什么差别。 雷朗看着手里的牌，闲谈道：“雷毅新娶的媳妇听说闹了好几次了，雷毅现在估计恨死大哥了！” 姚子清不解：“恨大哥干嘛？大哥又没招他惹他” “他们家一吵架，那个新娶的媳妇就嚷着，你怎么那么没用，嫁给你还不如给雷厉做小呢！说什么你要是有人家雷厉对待老婆的十分之一好，我的日子就不会过的这么苦巴巴的！” 说着摇了摇头：“反正就是天天吵，娶进门的时候连个酒席都没摆，心里估计就已经不舒服了，之前二叔公那么闹了一场，家里能砸的差不多都被砸了个干净，本来就已经一穷二白了，偏要这个时候兄弟两一起娶老婆，呵，日子过的可精彩了！” 姚子清侧头，用胳膊顶了顶方锦雷：“你呢？终身大事打算什么时候考虑啊？” 方锦雷呵呵咧嘴笑，然后继续低头给四儿剥松子。缘分来了自然就有了，反正他不急就是。 姚子清瞧着一屋子的单身汉子，总觉得不把他们都推销出去就会滞销。看来真是太闲了，总想要找些事打发一下时间。 这一年冬天感觉格外漫长，往年过年过节的时候真是分分钟就过去了，好像一眨眼年就过完了，又要开始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可是现在那些忙碌于人们而言简直就是奢望。 过完年就表示春天要来了，万物要复苏了。就算现在依旧寒风肆掠风雪交加，但至少心里还含着希望。只是在春天来临之前，村里又出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多年都没有再出现过的蛔虫，再次蔓延开来，并且严重到了致命的程度。 第90章 家里的孩子变得爱吃香东西了，起初一些家长倒是没怎么在意。毕竟现在的日子都不好过，孩子本来就比较馋嘴，没得吃自然就会想。可是谁也没想到，就是这馋嘴馋出了人命。 李家村有户人家，家里典型的四个老人，两个青年一个孩子。孩子本来是个小胖子，可是灾年以来，瘦的让人看着心酸。但再怎么心疼，日子也回不到从前，只能处处管制着孩子，让他明白如何向生活妥协。 后来他们发现家里的米少了很多，还以为家里进贼了，毕竟少的是米又不是其他什么能够空口就吃的东西，根本没往孩子身上想。 后来才知道，原来一些孩子从家里偷米然后集中到一起炸爆米花。这些爆米花真的是用米炸的而不是玉米，炸出来香脆香脆的，在这个食物缺乏的时期，这些东西算是不错的零嘴了。 家里的大人发现之后自然就管控了起来，孩子想要吃却没有，就不停的哭闹，哭闹的狠了就喊肚子疼。家长以为这是孩子骗人的谎话都没当回事，后来见孩子哭闹喊肚子疼的样子不像是假装的，连忙抱着孩子到雷家村来找宋峰。再远一点的就是镇上的医生了。 把孩子抱去的时候，孩子都已经哭的没声了。宋峰给检查了之后，基本上无力回天了。肚子里的虫子钻破的肠道，现在连消炎药都没有，肠道破了不就是等死吗？ 家里有孩子的听说了这件事，连忙都抱着孩子来看医生。这一看简直吓人一跳，基本上家家户户的孩子肚子里都有虫子，甚至大人的肚子里也有虫子。现在没有药，只能用土方子喝醋了。有些虫少的可能还有点效果，虫多的要么看着孩子肚子疼，要么就想法子去弄驱虫药。 雷征坐在姚子清家里吃着柚子，说到这事的时候整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自从没了化肥开始用纯天然有机肥之后，这种寄生虫早就该想到的，还好安安现在还在喝奶，顶多吃点米糊糊，不然这么小的孩子岂不是遭罪了！” 姚子清撇嘴，他们家才不用所谓的有机肥呢，肥料他空间里准备的多多的。而且奶奶他们每天都喝稀释的灵液，估计也不会生虫。 “难怪那些孩子瘦成那样，脸上的皮肤也是黑一块白一块的，喝醋真的有用吗？” “谁知道，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而且李家村还有曹家村的好像更严重！” 雷朗凑过来：“是不是因为他们吃了怪鱼？” 雷征耸耸肩，说道：“谁知道，当初他们村子都被人洗劫过，早就没有肥料了，想买也买不到，他们可是最早用纯天然有机肥的，现在是一醋难求啊！” 蛔虫的事情并没有因为一个孩子的死亡而停止，人们也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小的蛔虫居然会严重到致命的程度。因为一开始是李家村的孩子最先发现蛔虫等问题的，所以好多人都说肯定是吃了那条怪鱼的原因。 而当初的杀鱼英雄如今成了众矢之的，每天那些讨伐的人络绎不绝的上门。 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并不见得是那条怪鱼引起的，可是如果能找到一个罪魁祸首，能从中捞到一些好处的话，自然不会放过。 为此李峥嵘很是寒心。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为了村子里的人除掉了祸患，居然现在还被人倒打一耙。吃鱼的时候一个个生怕分的少了，卯足劲往前冲。现在闹出寄生虫的问题，就开始往他身上推责任了！ 李家村的闹剧还没落幕，雷家村的风波又起。三叔公死了，还是直接被冻死的。 雷成根虽然跟雷成吉分了家，而父亲是跟着雷成吉过，但身为人子，怎么都还是要赡养父亲的。所以几乎每个星期，雷成根就会做一些好吃的去送给父亲孝敬一番。 这天一大早，雷成根端着满满一大碗加了年糕和腊rou的面疙瘩上门。结果等着他的是父亲已经冰冷的尸体。被子硬的跟个冰坨一样，床铺上甚至还有冰渣，明显是父亲尿床了没有及时更换。 三叔公早前就有老年痴呆的症状，后来越来越严重，根本就认不出人来了。生活也慢慢的变得无法自理，为此，每个月雷成根多给了些米粮作为父亲的赡养费。雷成吉也是满口答应，没有丁点不满意。结果他们就是这样照顾父亲？！ 父亲再如何偏心，总归是自己的父亲，如今就这么活生生的冻死了，要不是自己大清早过来了，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被人发现！看他们一家子盖的新棉被，柔软又保暖，父亲盖的整个就是个硬邦邦的冰坨子，那么薄，就是个大小伙子估计都给冻没了！ 雷成根恨红了眼：“畜生！真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打小爸就偏疼你，要不是担心没了我的照拂你的日子不好过，硬是要跟你们一起过，爸怎么会活活冻死！你们一家子吃好的，穿的厚实，就这么对爸不管不顾的，你们也不怕遭报应！” 父亲突然的去世也让雷成吉慌了神，可是面对雷成根的指责，他自然不能认下，不管心里怎么换乱，却还是死鸭子嘴硬的反驳道：“你有孝心怎么不把爸接过去跟你们住！现在爸没了，你嘴巴一张就开始往外推责任了！这些年守在爸身边照顾他的人是我！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的人是我！你除了给两个钱你还做了什么？现在倒是来指责我了，你早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你雷成根，别以为你就没责任！” 雷荣石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够了！吵什么吵！人都已经走了现在吵还有什么用！还不如商量一下后世让人早点入土为安！” 雷成吉狠狠瞪了一眼雷成根，蹲在一边沉默不语。雷成根也不指望他能够办出什么体面的葬礼，直接开口道：“我跟雷成吉早前就已经分了家…” 雷成吉顿时不依插话反驳：“你什么意思？！爸的后世你打算不管了？！” 雷成根冷冷扫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爸的后世我家一力承担，不需要雷成吉拿出半颗米来，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他们过的富贵那是他们的事，我们家不沾边，要是过的穷困，哪怕是饿死在我家门前，我也不会施舍半个眼神！今儿把话放在前头，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别说我雷成根冷血心肠！” 雷荣石见雷成吉沉默着不说话不搭腔，便开口询问：“你呢？你什么个意思？现在都把话说开了，以后谁也不赖着谁！” 雷成吉撇嘴，满是不屑：“好像谁会赖着他们家一样，他说办就办吧，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雷荣石可不跟他这么敷衍：“老三的丧事雷成根全部负责，以后你们就是完完全全不相干的两家人了，富贵平穷都好，都跟他们毫无关系，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别跟我敷衍含糊过去！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们虽然是早早的就分了家，可是父亲在他们家里，这样雷成根就不可能真的完全不顾。以前每年雷成根都会给父亲不少的钱，当然这些钱最后父亲肯定都给了自己。后来钱已经没用了之后，雷成根每个月也是给了一些米面，多少算是一点补贴。 他们家已经得罪了雷萧他们了，以后雷萧他们分的东西他们家是没有份的。现在要是跟雷成根完全的断干净，那更是一点想头都没有了。可是就算不这样，估计以后雷成根也不得给他们家什么好处的。要不是看在父亲的份上，雷成根压根就不会管他们。 反正终归是讨不到好的，还不如就让雷成根全部负责丧事好了，他们还省了一笔花销。就算是不情不愿，好歹最后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明明白白说清楚了以后两家各不相干。 雷征则是表示完全不相信：“这种没脸没皮的东西，指望他说的话能够兑现？反正我是不信。要是我们家过的不好也就算了，说不定还会怕我们黏上去而躲得远远地，要是我们家过的好，保证就忘了今天的话恬不知耻的贴上来！” 姚子清笑了笑：“那就过得好也不让他们知道啊，关上门偷偷的过好日子就是了” 陆学奕幽幽地从背后冒出来，小小声吐槽了一句：“你以为有多人家能像你家似得，能有好日子默默关上门静悄悄的过？” 雷征神补刀：“他们家也没静悄悄的过吧？” 姚子清斜眼：“你们够了啊！”他们家这么低调了好么！这要大张旗鼓的过好日子，那吃穿用的拿出来不羡慕死他们！ 三叔公也算是白喜事了，老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总会为自己的后世做打算。李家村有一位老人早早的为自己准备好了棺材。不过那位老人依然顽强的存活着。雷成根用一百斤米面跟人换了棺材，好歹没让父亲沦落到草席一卷的地步。 吹吹打打的现在是完全没那么条件了，虽然要是费力去镇上找一找还是能找到的，但大雪天去镇上，路不好走是其次，镇上真的越来越危险。没点能耐本事想要完好无损的会来，真的很难，就连慕白都不轻易四处走动了更何况是他们。 将父亲的棺木停放在家里守了三天，最后请了一些人抬棺去祖坟那儿挖了个坑埋了。没人给了几斤米面当是报酬，也不算多麻烦的事。 下了葬之后还要准备酒席，白喜事的酒席要是有能力，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也算是老人最后的体面了。 天气冷，就算是雷萧有心，也没法从林子里弄出rou来。不过守棺的几天，姚子清让小五去林子里好好运动了一番，好不容易从林子里叼出一只狍子来。不管怎么说，都是新鲜的rou。 奶奶算是跟三叔公一个辈分的人，看着同辈的老人一个个都走了，奶奶的情绪也不免低沉了几天。不过这灾年人家是越过越憔悴，她反倒是越过越年轻了。要不是孙子们不同意她出门，她觉得现在让她进山拾柴都没问题！ 雷征他们家没法子像雷萧他们家那么大手笔，盘盘都是rou，一些馒头手抓饼之类的主食做的还是比较多。别说是rou了，就是青菜都没多少。桌上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大菜的，估计也就狍子rou炖粉条了。 姚子清和雷朗趴在雷征他们家二楼往下看，雷林也蹭在一边蹲着，跟着一起往下看。瞧着那些女人孩子一个个眼巴巴的本着rou猛造，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看这日子过的，咱们村里多少比外面要强一些，都馋成这样了，外面那得多可怕啊？” 雷林瞧着一个冬天过去圆润了好多的人，嘴角一抽：“雷朗哥你出去转一圈就知道了，体验一下外面的生活，回来给咱们上上课” 雷朗笑眯眯的摸着雷林的脑袋：“小子胆儿肥了哈，都敢挤兑你朗哥了！” 姚子清看着外面叹了口气：“希望开春以后，日子能过的好些吧？！” 闻言雷朗和雷林也停下了嬉闹。开春，多么充满了希望的两个字，也不知道，开春后，是否真的能给人们带来一份希望？ 第91章 自从雪停了之后，小五便爱上了后山的活动，每天都在后山蹦跶一番，不过通常都是无功而返。那些rou都太小了，让它塞牙缝都不够，还是让它们再长长rou吧。 大家都盼望着能够尽快的化雪，元宵都过了，气温依旧低的要命，夜里好多人都关在屋里哭。凭着姚子清和雷萧的耳力，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 起初姚子清多少还会有些不安，毕竟人家在为了下一顿是否有吃的而哭泣，他却有大批大批的物资。但这种所谓的不安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他若不独善其身，得来的绝对不会是感激，想要活得好，只能冷下心肠。 雷萧抚摸着四儿光滑紧致的后背，他喜欢这种毫无阻隔的亲近感觉。四儿的想法他多少也知道一些。比起四儿，他的心里更加不好过。毕竟被人灌输了那么多年为人民服务的洗脑理念，如今也许只是随手的一个举动就能救活一个家庭，然而他却只能眼看着别人绝望。 但他不能心软，心软只会换来灭亡。 李峥嵘断了一条腿，至少他的命是保住了。跟他一起去镇子上的几个人，有两个永远都回不来了。也就是此刻，他们才真正的了解到了末世的残酷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