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穆流年一怔,略有不解。 浅夏轻笑,却没有打算多做解释。 桑丘老太爷是什么人?怎么会看不出这里头有几分的怪异?虽说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明任氏是被人陷害的,可是绝对是与桑丘子睿脱不了干系的。 可是老太爷却没有再去细细追究,反倒是直接就做出了让桑丘业休妻的决定,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归根到底,在老太爷的心里头,还是桑丘子睿这个孙子最为重要的。 而且,通过了今日一事,桑丘弘也总算是不再隐忍,这才是桑丘子睿真正想要的。若是嫌任氏碍事了,他自然有的是法子将其除去,只不过是会让自己麻烦一些罢了。 很快,穆流年也想到了这一点,看向了浅夏的眼神里,略有些复杂,桑丘子睿的这些目的,自然是不可能会告诉浅夏这样的一个外人的! 那么,浅夏又是如何得知的? 穆流年的心跳突然就漏跳了一拍似的,浅夏对桑丘子睿,竟然已是了解地如此之深了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穆流年将小炉上的牛乳取下,将炭火弄灭。 “稍微有些烫了,再晾一晾吧。” “嗯。”浅夏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穆流年有些心不在焉,垂眸道,“你打算何时回梁城?” 穆流年的表情微僵了一下,“不急!京城那边,反正我也是个半死不活之人,不需要露面应酬。回不回去,都是一样。” “可是如此,长平王不是会很辛苦了?” “放心。父王知道我在做什么。” 浅夏的手微微一顿,知道他在做什么?这是想要告诉她,长平王亦是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么? 夜,静凉如水。 略有些昏黄的月光,将整个儿安阳城都似是笼罩在了一层轻纱之下,朦胧不清中,又透着几分的神秘雅致。 安阳城中的各色牡丹,在这夜色里,静静地散发着迷人的香气,绽放着雍容的美丽!如此静谥的夜晚,牡丹花若有若无的香气,柔美的月光,那亭台楼阁的层层叠叠,实在是让人有些迷恋。 可是谁知美地如此让人心醉的夜景之下,不知道有多少的高门宅第之中,龌龊肮脏的交易,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天亮后,这个安静中有着几分脏乱的安阳城,便将不复存在,一切的安静美好,都将被热闹喧嚣所取代,尘世的林林总总,点点滴滴,将再度地侵扰着这座美丽的古城。这里,又将是热闹繁华的安阳城! 任氏当天傍晚便被人送回了任家,确定任氏平安地进了任府,再附上了一纸休书后,便算是彻底地将任氏扫地出门了。 任氏的突然被休,自然是将整个任家都震动了! 任家主亦是不得不亲自探视任氏,或者说,是要听一听,她被休的真正原因了。 任氏被休弃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任家在安阳城的地位,一下子,便变得有些尴尬且微妙了起来。 又隔了一日,任家又有了新的消息传来,任氏突然就凭空失踪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桑丘子赫,自然是焦急万分! 父子俩在书房商议了半日,最终也不过是得出了两个结果。 其一,便是任氏定然是落到了桑丘子睿的手中,这一点,毋庸置疑。 其二,想要挽回二房在桑丘府的地位,那么,桑丘华,便必须尽快地嫁人。 再怎么说,桑丘华要嫁的,也是一位侯爷,即便是做填房,嫁过去也是正经的夫人。这一点,可是对于桑丘家有利无弊的。这个时候,桑丘华愿不愿意,已经不是他们考虑范围之内的了。 浅夏听着桑丘子睿的手下回复的消息,却亦只是淡然一笑,那清亮的眸子,宛若流星一般,快速地绽放了一丝光华后,便又归于沉静和黑暗。 那一瞬,桑丘子睿看得几乎就是呆怔了! 那样如烟花一般绚烂的一瞬间,果真就是一直以来对他冷淡疏离的云浅夏么? 穆流年将桑丘子睿眸底的灿华收入眼中,眉心微拧,“浅浅,你说这个桑丘华是否会乖乖地上花轿?” “会?为何不会?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一位侯爷,这个身分,并不算是辱没了她。” 云长安的嘴角抽了抽,这还不算辱没?若那位侯爷再年轻上个二十岁,倒是的确算不得辱没!可惜了,终归是一个可以做桑丘华父亲的老男人了。 桑丘子睿总算回神,“他们的速度再快,成亲这等大事,也不可能是三两日之内的事。我担心的,倒是怕他们父子,借着这场婚事,再生出什么其它的变故来。” “变故?自然会有!” 浅夏的声音清浅,透着几分的肯定,那眉眼淡笑的模样,再度让桑丘子睿的眼闪了闪,而穆流年的眉心则是拧了又拧。 云长安则是故意转了头,对这两人的微妙表现,视而不见。 “meimei,你说一定会有变故?” “不仅仅是会有变故,而且,桑丘华的婚事,定然是还会急为仓促。而这负责打点她的婚事的人,除了大夫人,我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人更为合适了?” 桑丘子睿看着满含了笑意的浅夏,眼神微凛了几分,她话里的提醒,已经是很明显了。 浅夏所料不差,一晃已是七八日过去,桑丘华的婚事果然已是敲订,并且就是在当月的月底,如此仓促的婚事,桑丘府上,却是无人提出异议。 据说,这是男方提出来的,因为男方的嫡女,今年还要成亲呢,所以,她这个继母,自然是得早早地嫁了过去,不然的话,谁给他的女儿张罗婚事? 听起来有些讽刺,桑丘华一嫁过去,就只是为了张罗夫家女儿的婚事的? 不过,现在桑丘华的名声可是等于毁了大半,所以,男方这样的身分地位,肯娶她为填房,可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 对此,桑丘老太爷和老夫人,则是直接就默许了,由着二房自己做主。 浅夏等人正好便以此为由,搬出了桑丘府,再度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儿。 听风居再好,终归不是自己的家,说话做事,总是要有着几分的忌讳的。 一搬回了他们先前的小院儿,穆流年整个人就觉得像是换了一方天地一般,人也比之前更神清气爽了些。 “浅浅,可有觉得自在了些?” 浅夏含笑看他,点头不语。 云长安看着云雷等人收拾地差不多了,手抵了下巴,想了想,“meimei,我怎么总觉得桑丘华的婚事,透着几分的诡异?” “自然!桑丘子赫这是要准备借着桑丘华的婚事,公然向桑丘子睿,或者说是大房挑衅了!” 云长安咬了咬唇,隐约也猜到了桑丘子赫此人的jian诈,“meimei,我们就只是冷眼瞧着,还是要搭上一把手?” 穆流年白他一眼,“桑丘家族内部的事,你能帮得上什么忙?若是我们还在听风居,倒是有几分的可能。可问题是现在我们在这里,真等到了大婚那日,怕是连桑丘府的府门都进不去的,搭什么手?” 云长安则是使劲瞪着他,“穆流年,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不要以为我就怕了你了!总是贬损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本事!什么桑丘府,便是皇宫怕也是一样的来去自如吧?” 这话倒是让穆流年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嘻嘻地笑了起来,“一直以为你是个呆子,倒是忘记了,你一直是在装呆。” 云长安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不理他了。 浅夏看二人闹的差不多了,笑道,“好了。桑丘府的事,二公子自然是会有法子的。不必我们cao心。如今我们既然是闲下来了,倒不如等着旁观就是。一旦这婚事成了,桑丘府的大事基本上也就算是定了,到时候,我们也就该离开安阳城了。” “果真?”云长安面有喜色,这安阳城,美则美矣,只是总觉得这里少了几分的灵气,虽然繁华,可是充斥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实在是不适合他和浅夏在此久留的。 穆流年也有些期待了,毕竟,远离了安阳城,也就等于是远离了桑丘子睿。 眼看着桑丘华成亲的日子,渐渐逼近。 整个桑丘府,自然是忙的不可开交,可是浅夏等人,却是始终未曾收到二房有所动作的消息。 越是如此,浅夏便越是笃定了,桑丘子赫这一次,怕是想要做一手绝的。只是,桑丘华是他的嫡亲meimei,如今任氏失踪,他竟然是还有心思去算计大房? 按理说,桑丘子赫是能够猜到任氏落入了桑丘子睿的手中,既然如此,他们现在这般的小心谨慎,难不成,就是为了寻找机会,将任氏救出来? 二房这边儿还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倒是听说二皇子肖云放总算是出了自己的院子,据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脸色也是脸了几分。 浅夏弯唇笑笑,看来,他们当初的猜测不错,肖云放果然是进了桑丘家的暗堂了。 “之前与桑丘子睿交谈时,听他的意思,有意拉拢京城的长平王府,元初,你觉得你父王可会答应?” “不会!”穆流年毫不犹豫地摇了头,“穆家多年来已是遭皇上猜忌,好不容易,这两年才淡出了皇上的视线,让他无暇顾忌穆家了,又怎么可能会上赶着再给他机会来责难?” “桑丘子睿为人精明,怕是他会开出你父王无法拒绝的条件。” 浅夏话落,抬眸看他,一字一句道,“比如说,他最在意的儿子。” 穆流年的脸色不变,只是比先前稍冷了几分。 “他打的好算盘,只是可惜了,我父王可不是什么好蒙过去的!他想打着我的旗号,来试一试长平王府的底,呵呵,我只能说,注定是要让他失望了。” 当天晚上,正在用晚膳的穆流年,便收到了京城递来的秘信,果然,桑丘子睿派了京中的族人备了厚礼上门,不过,最终的结果,诚如穆流年所料,连长平王的面儿也没见着! 穆流年将信折好后,在掌中轻轻一捻,已是化为了雪花般的碎屑。 “这个桑丘子睿果然精明,先后两次派了人去长平王府,不过,也只是见着了那位梅侧妃的儿子一眼。这样的安排,不得不说,父王还真是琢磨的巧妙!” 浅夏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了然一笑! 桑丘家的族人,自然就是皇后这一边儿的,进了长平王府两次,却只是见到了梅侧妃所出的庶子,这样的消息,一旦透到了宫里头去,怕是皇上也放心不少。 两家儿本是死对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事儿? 长平王及长平王妃的避而不见,倒是应该让皇上能多少打消一些对穆家的疑虑了。 不过,此事一出,浅夏与穆流年对视一眼,两人眸中的严肃和忧虑,不由得相撞到一起,看来,是想到了一块儿去。 “桑丘子睿这里都是忙得如此紧张,竟然是还有心思去指挥京城的桑丘旁支,看来,我之前是低估了他了。”穆流年说着,饮了一盏酒,“桑丘子睿,竟然是早就有了能支配整个桑丘家族的权利,这个桑丘老太爷,瞒的也够深的。” 浅夏亦是通过此事,头一次对于桑丘子睿这个人,生出了几分的寒气! 这个男人,果然是手段非凡,一面将二房人的注意力,甚至是将整个儿安阳城名门们的注意力,都搅到了他们内部争斗之上,可是暗地里,却是一直在帮着桑丘家族拉拢朝臣。 桑丘子睿,果然是难得一见的谋略高手。 肖云放这些日子的转变,对外的解释,自然就是被二表哥桑丘子睿训斥,言其若是不能有所建树,岂非是辜负了皇上对他的期望和栽培? 如此一来,肖云放在小院儿内废寝忘食,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了。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改变,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浅夏微微凝眸,先是肖云放的到来,再是对二房的出手,然后是京城拉拢长平王府,到了现在对于二房婚事的莫不在意。难不成,桑丘子睿这是从一开始,就布好的局? 肖云放为何会到了安阳城?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为了探视?若是只为探视,为何未早早回京? 浅夏甚至想到了三夫人向云家的求救,似乎是就有些不对劲了。 “哥哥,三夫人亦是出自安阳城的付氏,可曾听闻付氏一脉如何?” 云长安想了想,将自己知道的那点儿消息都搜刮了一遍,“付氏是安阳城中的一门清贵。付家最有名的,便是现在桑丘夫人的祖父,曾为帝师。亦是因此,付氏一族向来自视甚高,且门风极严,所以,在安阳城有着‘能娶付家女,散尽家财亦无悔’之说。” 穆流年点头附和,“这个我也曾有所耳闻。听闻但凡是付家的女儿,个个儿是精于诗词书画,不同于寻常的女子。而且,桑丘夫人,据说是她们那一辈的闺阁小姐中,才华最为出众的,曾被誉为安阳第一才女。可见其家族对这方面的看重。” 浅夏似乎是有些走神,低喃一声,“自视甚高?” “对呀!”云长安答道,“人家是清贵之家,又蒙皇恩浩荡,年年不忘命人送些赏赐过来,身价自然是非比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