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越陈越香
刘彻脱口而:“没醉。”话一出口, 顿时感到不妙。 “被孙儿说中了吧。”二郎手背通红, 不敢再夺刘彻的酒樽, 三郎自己上, “祖父, 酒樽给孙儿吧, 明日再喝。” 刘彻愣了愣神, 气笑了,“你哄孩子呢?” “孙儿不敢。”三郎道,“祖父没醉也不能再喝, 再喝一点喝醉了,父亲知道会揍孙儿。” 刘彻睨了他一眼,“你父亲揍你, 又不敢揍吾。” 三郎顿时想骂人, 深吸一口气,指着案几上的三瓶酒, “这里的酒虽多, 喝完可就没有了。只有孙儿知道如何酿白酒。” “诱哄不成又改威逼了?”刘彻乐了, “这点喝完, 吾就不喝了。” 刘彻退一步, 三郎也退一步,“大兄, 阿兄,把酒拿起来。” 盛酒的瓷瓶很大, 三郎只能抱一个。三郎话音落下, 大郎和二郎分别抱一瓶酒。刘彻冲卫青说,“喝完这些就不喝了。” 卫青松一口气,就把樽中酒喝完。然而,放下青铜酒樽,卫青顿时感觉到眼晕。 刘彻很清楚卫青的酒量,他让卫青陪他喝酒也是想试试白酒究竟有多烈。刘彻便一直盯着卫青,见他眼神不对,想一下,指着花生米说,“吃点东西缓缓。” 卫青拿起箸,夹一个花生粒,啪嗒一声,花生掉在地上。 花生已在关中种植多年,过油炸的花生味道着实不错,卫青府中也常备。以往卫青夹花生一夹一个准,现在他非但没夹住,还掉了,卫青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脑袋迷迷瞪瞪,卫青反应有些慢,意识到花生掉了,又夹一个,啪嗒!花生掉在案几上,随后滚到地上。 大郎叹气道:“孙儿说差不多行了,祖父偏不听,现在好了吧。” 刘彻也有些意外,道:“这个白酒真烈啊。” “皇上?”卫青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向刘彻,“臣,臣失态——”啪嗒两声,手中箸落地,三郎连忙把酒瓶递给候在一旁的小黄门,上前扶住卫青,端是怕他下一刻摔倒在地。 二郎也忍不住叹气:“祖父,现在怎么办?” 刘彻有些尴尬,“没想到仲卿酒量这么差。” “祖父一刻前还说舅公酒量极好。”二郎提醒他。 刘彻看一眼卫青,见他脸通红,更尴尬了,“仲卿和吾说他酒量极好,吾又不是仲卿,哪能知道他骗吾。” “祖父,现在不是祖父推卸责任的时候。”三郎提醒他,“舅公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 刘彻:“让禁卫送他回去。” “行吧。”三郎对二郎说,“去外面喊几个人进来。祖父,就等着平阳姑婆找你吧。” 刘彻不怕平阳长公主,然而,平阳找他抱怨,他也不好把人赶走,“此事能怪吾?你们什么时候不来,偏偏仲卿在的时候过来,依吾看你们就是故意的。” “孙儿以后不来了。”大郎道。 刘彻噎了一下,佯装生气:“反了你了!” “皇上,不怪他们。”卫青头晕眼花,动一下就想吐,好在还知道自己在未央宫,也知道扶着他的是三郎,“臣高估,高估了自己酒量。” 刘彻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回去好好歇息。” “诺。”卫青应一声,宣室内也多出四名禁卫。 四名身强体壮的禁卫走到卫青身边,闻到一股nongnong的酒气,不禁看一眼案几,暗暗腹诽,三瓶酒就喝醉了?万户侯的酒量何时变得这么差? 虽然奇怪,四人也没敢问出口。小心翼翼扶起卫青,卫青踉跄了一下。三郎吓一跳,忙说:“你俩架着舅公的胳膊,你俩去备车,舅公喝多了不舒服,走慢点。见到平阳姑婆,提醒姑婆给舅公准备些水。” 四人下意识看刘彻,刘彻只能点头,“听三郎的,去吧。” 卫青下意识转身道:“皇上——” “站都站不稳,你就别行礼了。”刘彻摆摆手。 头晕脑胀的卫青也不想行礼,应一声“诺”,便由着禁卫搀着他出去。 大郎、二郎和三郎没去送卫青,重新把酒放在案几上。三郎道:“祖父,孙儿把话说在前头,小酌怡情,大饮伤身。祖父不听劝,喝得浑身不舒服也不能怪孙儿。” 卫青酒量比刘彻好,四樽就喝醉了,三郎不讲,刘彻也不敢多喝,“知道了。你们只酿这么多白酒?” “是呀。”三郎道,“按一天一两来算,足够祖父喝到入夏。夏至日孙儿再给祖父送三瓶,酿酒匠也一并送给祖父。” 刘彻满意了,问道:“酿酒匠给吾,你们父亲喝什么?” “父亲酒量不好,喝不得白酒。”三郎道,“孙儿回去命酿酒匠酿一瓮酒,足够父亲喝上三年五载。” 刘策想问,给不给卫青,话到嘴边又怕三个胆大的孙儿轮番数落他,“是得再酿一些,你父亲酒量不好,也该让他尝尝。” “孙儿知道。”三郎道,“孙儿就不打搅祖父了。” 刘彻抬抬手,示意他们退下。三人刚出门,二郎就忍不住抱怨,“祖父真是太过分了。” “祖父也不知道三郎做出的酒多烈。”大郎道,“虽然刚开始劝舅公喝酒是故意的,他也没想到舅公这么快就醉了。” 二郎转向三郎,“真要继续酿酒啊?阿弟,白酒麻烦还浪费高粱。” “酒糟可以养猪。”三郎道,“我隐隐记得用酒糟养猪,猪长得挺快。我打算把博望苑的酒糟送到金俗姑婆家中。” 说到金俗,大郎道:“她如今快七十了吧?” “六十有六。”三郎道,“可能因为整日做事,身体反倒是她们姊妹当中最好的,指不定能活到八十。” 大郎:“酒糟这事要告诉母亲?” “过些天再说。”三郎道,“四郎还小,母亲不放心他,即便现在知道也不可能去博望苑。” 二郎点头道:“我们都大了,不用事事向母亲禀报。” 三月底,博望苑的酿酒师酿出两瓮白酒,三郎令执事盛三瓶,一瓶赏给酿酒师,一瓶赏给太子门客,一瓶带去长秋殿。剩下那些令酿酒匠封起来。 大郎不懂了,回宫的路上问三郎:“为何要藏起来?” “酒越陈越香啊。”二郎道。 大郎颇为意外,“你知道?” “他那时候已有白酒。”三郎道,“过几年到祖父六十岁生辰那日再打开。” 大郎不禁打量三郎一番,“你还真有心机。” “哄人这方面远不如你。”三郎谦虚道。 大郎白了他一眼,“父亲不能多喝,你为何还让那些酿酒的人继续酿酒?” “我打算卖给去西域的商人。”三郎道,“没有男人不爱酒,这些酒到西域一定能换到许多珍贵的东西。” 二郎:“我那里做了好多桌椅板凳,你又要把酒卖给商人,那我是不是应该少做点?” “不,能做多少做多少。”三郎道,“商人想买多少就卖给他们多少,剩下的全拉去东西市卖。百姓没钱,城里有钱的人多。” 大郎连忙提醒道:“汉朝人习惯矮家具,二郎做的高桌高椅不一定好卖。” “乡绅富户买稀罕物没几个是为了用,多是显摆。”三郎道,“有人不想买,看到别人家有,为了攀比也会买。” 二郎:“那我就放心了。”看到马车入宫,不禁抬头望望太阳,“都过午时了,父亲和母亲不会没等咱们先吃了吧。” 三郎:“不会的。” 早上出来之前,三郎对史瑶说他们出去玩一会儿,晌午回来。哪怕他们玩到未时,三郎相信史瑶也会给他们留饭。 兄弟三人到长秋殿,闻到饭菜香,而史瑶和太子却坐在廊檐下,不是正在用饭,显然是在等他们。三郎把酒递给屋里的内侍,冲趴在太子身上的小孩拍拍手,直接问,“让不让我抱?” 小孩抬头看他一眼又趴回去。大郎捏捏四郎的小脸,“这是怎么了?” “醒来找你们。你父亲说你们出去玩了,大概听懂“玩”这个字,也闹着要出去。”史瑶看一眼四郎,继续说,“你父亲不准他去,他就哭,发现哭没用,就一个人生闷气,谁也不搭理。” 二郎惊讶道:“他这么小就知道生闷气?” “七个月,不小了,再过一两个月就会说话了。”史瑶道,“早懂人事了。” 二郎忙问:“真的?”没等史瑶开口就说,“小弟,你喊阿兄,阿兄,阿兄领你出去玩。” 四郎一动不动。大郎又捏一下他的小脸,四郎抬头看大郎一眼,又继续趴着。 大郎觉得好玩:“还真生气了?” “这还有假啊。”史瑶道,“不过,咱们吃过饭,他就该忘了。” 太子:“用饭吧。” 大郎抱走四郎。太子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才问三郎带回来的什么。得知是白酒,太子看向史瑶。史瑶解释道:“妾身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们做出白酒。” 三郎随后把刘彻“戏弄”卫青的事告诉太子,一见太子变脸,忙说,“舅公没事,傍晚就清醒了。”最后说他把酒糟全送给金俗公主的亲戚。 不算金俗,太子还有三个亲姑母,隆虑已故,平阳长公主没有穷亲戚,南宫公主的夫婿家中有穷亲戚,但南宫公主从未来过长秋殿,和史瑶不熟,太子也没怪三个儿子只想到金俗,对史瑶说:“真如三郎所说,在猪食中掺入酒糟猪长得快,不出四月,金俗姑母就得来谢你。” “到时候再说吧。”史瑶道,“殿下要不要尝尝白酒?” 太子颔首道:“可以喝一点。”突然想到史瑶时常喝甜酒,很少喝黄酒和葡萄酒,还嫌黄酒和葡萄酒味不对,“你以前是不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