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海棠花开了
薄细的土豆丝入锅，与菜籽油产生奇妙的反应，木制的锅铲翻搅着，散发处诱人的香气。 “兴许是老头子笑的太欠了，一来二去的两人成了忘年交。” 手中的柴火一顿，如澜勾了下唇。 锅中的土豆已经炒的七分熟了，如澜站起身帮着石婆指调料罐。 “老头子喜欢吃面面的，你们要吃脆的我就先盛出来。” 酱油，醋，盐，胡椒，红辣椒，就这几样简单的调味料撒入锅里，菜的鲜香当即发挥出来，飘香四溢的味道刺激着如澜的口水。 “我们也喜欢吃面的。” 倾城一笑，如澜取过一小盆，往里面舀了些凉水，再从后锅里掺了些热水，端去外面让人净手。 “小伙子，能耐。” 如澜放下盆就进屋帮石婆盛土豆丝了，顺手打了两个鸡蛋，打算弄一个蛋花汤。 坐着的两个男人眼神交汇，赞许的神色一闪而过。 “婆婆，您先歇着，我做个汤。” 扶着人到外间坐下，如澜才回去厨房里干活。 “老婆子，咋个样。” 外边只有将军一个晚辈，坐在那里但笑不语，眉目间都是温柔，温顺的坐着，就像一个乖巧的后辈。 两位老人家兀自聊着天。 “温良贤淑，秀外慧中，比你眼光强多了。” 石老闻言，裂开嘴笑了，露出一口被虫吃坏的牙口。 见两口子在那打趣自己，将军从善如流的接着：“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头教得好。” 这话是说着了，当时误打误撞来到石老头这里，跟着他学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事情。 “聊什么呢，这么欢快，怎么都不动筷子。” 几个人正笑着，如澜掀了帘子，从厨房中端了一个盘子出来，上面是用盖子盖着的紫菜蛋花汤，旁边放着几个小碗。 “老婆子，让小林子媳妇瞧瞧，好吃的来喽。” 如澜放下盘子，惊奇的望着三人守着的石头，摸上去，里面的小石子是温热的，只见石婆徒手在里面翻找着。 就像是大浪淘沙一般，如澜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除了炒栗子之类的坚果，没见过什么美食是这样做的，不由的有些好奇。 “出来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是将军在提醒如澜留神看。 紧张的抿了下唇，只是一个美食，心里有着不可言说的波澜，像是小时候等待出门已久的父母带回新礼物的心情。 巨大的石头里取出的是一个扁圆的球体状，外部包裹着一层灰色物质，石老咣当一声将其扔在石桌上。 “把外边的剥掉就好了。” 安抚的点了点如澜的白净手指，石婆在旁解释着。 如澜对望某人亮黑的瞳孔，蓦地会心一笑，朝他微微颔首。 “小林媳妇，你先尝尝。” 接过石老掰下的一块硕大，看起来十分坚硬的饼子。 毫不犹豫的道谢后就咬了一块，卖相不怎么样，味道却是极好的。 几人手里都分到了石头状的饼，另外三人直勾勾的看着如澜，盯得她面上微红，咽下一口后才评价道：“很好吃。” 这饼不是后世流传的石子馍，而是一种特有的，带着花椒叶的麻麻口感，看似坚硬，实则表皮酥脆，比起陕西的锅盔，口感多了几分香醇。 “吃慢点，小心噎着。” 将军看着自家媳妇一咬一大口，腮帮子都是鼓鼓的，还在往嘴里边塞，给她盛了一碗汤放着。 “不够吃了下次再来。” 两位老人家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样开心过了。 这个院子鲜少有人踏足，当日的少年就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眼看着旁边的三人都是慢条斯理，吃的半分饱的样子，如澜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你吃你的。” 眼观鼻鼻观心，旁人都放下了筷子，如澜则迅速的吃完自己手里的饼，看着三位要叙旧的样子，自觉地收拾了碗筷进去。 撸起袖子，带上头巾，围上围兜。 外面三人还不待反应，桌子上已经干净利落的放上了茶水果盘。 “小子，海棠花开了。” 海棠耐寒，室内室外都能开，小潭的四周都是这种开起来艳丽张扬的花卉，与海棠花同在记忆中的还有那个眉眼带笑的男孩，总是坐在院子里对着满园的花朵练习吹树叶，一首曲子被他练了又练，却总是不成调。 如今，海棠依旧，却没了在海棠旁吹树叶的人。 “老头子没多少光景了，就怕他的手艺没人传承，你接着吧。” 两位瘦骨嶙峋的老人目光灼灼，殷殷期盼的心情让池正林陡然难受，带着些鼻音道：“长者赐，不可辞，我先接下，以后有了人，再一起交给他。” 石老眼含热泪，连连道了好几声好。 内里准备掀帘子的手顿了顿，又默默的放下，眉头皱在一起，末了，坐在灶台中间。 “收好了，你就是我石门第十三代弟子，石兰。” 慎重的接过老人给自己的东西，池正林眉头攒动，看着彼此含笑的老人，内心处有些微微刺痛，还是牢牢地将这幅场景记在了心头。 从巷子里出来，将军手上多了一个蓝色木盒，如澜贴心的没问他，只是揽着人的胳膊，并肩走着。 “澜儿。” “我在。” 将军的声音带着不明的色彩，如澜知他情绪不好，果断的应了一声。 石老一家三口，也曾欢乐无限，就为了一份无意间带回的琴谱，那位喜欢海棠的公子骇然离世，石老从此闭门不出，院里的海棠也换了别的。 “老婆子，这下能安心了。” “嗯。” 携手而笑的老人在阳光下感受着春日的温暖，两人的对话夹杂着林叶鸟语中，淡淡的，随风而逝。 “别离开我。” “傻子。” 将军的年少时光，一半在军营，一半独自长大，就像如澜在现世碰见的阿拉斯加，始终都是形单影只的，一旦有了温暖与光亮，就格外珍惜，离去时也分外伤感。 长长的巷子里有簇拥在一起的两人，女的推着男人的头，男人抱在女人的细腰上，在斑驳的倒影里，走出了歪歪扭扭的步伐。 “回家了。” 两人一起出现在食肆里，准备开饭的几人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