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我觉得还是再看看吧。”晏裴适时地出声，他摇摇头否决了关傲的建议，这句话让程莫少的表情好了许多，显然还是这个年轻的编剧会做人，关傲……好吧，人家地位名气摆在那里，总有些怪癖，理解理解！ “行吧，顾柏青，到你了。”关傲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显得十分放松，手指朝着顾柏青虚点了点，那一副明显就不太看好的样子让在场的几人立即就想起了之前微言上的事情，然后……很想笑怎么办？ 顾柏青默默无视了那些暗自嘲笑的表情，整理了一下衣着，便拖着原本用作第三个审问片段的道具椅子，走到了舞台上，灯光依旧静静地打在舞台中央，顾柏青的行为让很多人都以为他要表演第三个片段，但是当他坐到椅子上说：“我表演第二个。”的时候，所有人都错愕了。 你丫，第三个前置背景是在户外好吗，你拿着张椅子上去大丈夫？ 关傲脸色铁青，这小子是不是知道自己选不上了，故意来膈应他的啊？而晏裴挑挑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起桌子上的话筒便道：“顾柏青，还记得我说过为什么剧本的名字叫《真凶》吗？”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后，晏裴便放下了话筒，俊俏的脸上带着一丝期待的笑容，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顾柏青，关傲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更是一沉，他紧皱眉头，目光刷地一下刺到顾柏青身上，就想让他停止表演。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顾柏青已经进入了状态。 段铭封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原本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地目光，在看到顾柏青的动作时陡然一肃，下一刻，他侧了侧头，随即嗤笑一声，也不过如此，想要超过自己，还早着呢。 顾柏青双手虚抬到了半空握住，简单第一个动作就表明了他是在开车，车载音响大概放着一首舒缓的曲子，驾驶座是上的人脸上带着一丝闲适，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跟着节奏，敲击着方向盘，打着拍子，而后时不时侧过头，看几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子，脸上带着温柔明朗的笑意，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去搜集证据，反倒是要去郊游一般。 关傲重新捡起钢笔，在手中转着圈，颇有些兴致地看着顾柏青的表演，虽然这表现得并不是特别完美，但是……勉强可以。 大约是临近了嫌疑人的家，程萧动作不急不缓地开始减速，但是下一瞬间，便狠狠地踩下了刹车，整个人都往前扑去。 试镜厅里顿时响起了不少短促的惊呼声，显然是被顾柏青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扑到地上去呢。 关傲拿着钢笔的手指紧了紧，随即咳嗽了一声，这小子，还装得有模有样的。 坐在车上的顾柏青不理会台下其他人的反应，手脚迅速地挂档停车，动作利落简洁，尽管是模拟，但是让人一目了然，下了车甩上车门，顾柏青走到车前面，这才发现了害得他急刹车的罪魁祸首。 他指着地上的猫咪和祁子绪，像是在和祁子绪争执什么，快速地说了几句之后，便指了指不远处，挥挥手示意祁子绪先过去嫌疑人那里，自己等会就过来。 同样是快到了说台词的时候，但顾柏青接下来的表演，却给了众人和之前段铭封表演时截然不同的感受。 从一开始，顾柏青没打算靠着模仿原主的表演去争取角色，诚然，每个人的表演虽然一开始都是靠着模仿起步，但是越到后面，就越是自成体系。 原主演安朗，也就是现在的段铭封也一样，所以顾柏青早在得知了原电影剧情的时候，就已经着手开始准备去诠释一个并不一样的程萧。 段铭封能将程萧演得入木三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这个角色与他本身的气质相符，有珠玉在前，顾柏青就更不可能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所以，他将诠释的角度，朝着和自己气质符合的方向拓展。 得亏着之前的十分钟头脑风暴，顾柏青将所有的角色可能性都列了出来，从中选择了两个理解方向进行强化，再加上晏裴的那一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提示，他终于是下定决心，准备按照自己的计划来。 程萧送走了祁子绪，他低头看着车胎底下，一条腿被碾压的猫咪，脸上露出了一抹可怜心疼的表情，然而，他却站在那里好长时间不动，脸上一直保持的心疼表情，因为时间太久，久到众人读出了一抹诡异。 就在大家都猜测顾柏青是不是忘词了的时候，程萧慢慢地蹲□子，小心翼翼地将小猫从车轮底下抱了出来，一只手抱着猫咪，另一只手则不断地抚摸安慰着。 他低着头，哼着舒缓的小调，纤长秀气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猫咪的软毛，泛着温柔笑意的嘴角掩在灯光打下的阴影中，长睫微颤，又是许久不见动作。 莫名其妙的，众人忽然就从这明明应该是温暖的动作里，察觉到一股寒意，背上像是爬上了一条蛇，森森冷气让人忍不住抖了一下。 “看……看他的手。”晏裴的眼睛陡然一亮，下一刻，表情变得狂热：“就是这样，关导演，你看！” 关傲的目光顺着晏裴的手指看过去，握在手里的钢笔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桌面上，而段铭封看过去之后，更是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想凑近一点观察，看看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只见顾柏青抱着小猫的右手虚握着，却越收越紧，原本白皙的手背隐隐透出一抹青痕，太过用力，导致骨节都有些泛白，这是……在掐猫吗？ “不要乱动，乖乖地呆在这里不好吗？”台词被改动，程萧缓缓地念出来，舌尖含着缱绻，就像是在和情人呢喃一般，俊美的面容一半沉浸在黑暗之中，明明是极其好听的嗓音，却有种催命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要乖乖地呆在这里等我回来哦。”说着，程萧原本越来越用力的右手陡然一松，微抬头，俊美的五官重新回到灯光之下，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中闪着温柔的笑意，原本诡异的气氛一扫而空，连带着原本攥紧了众人心脏的那只手也放松了许多。 段铭封长舒一口气，冷不丁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被顾柏青带进去了！？ 心间还犹存着不可置信的疑惑，而下一刻，舞台上的程萧，却是让段铭封明白，这个角色被顾柏青表演的，哪里还是个为人民服务的正直警察，简直就是一个蛇精病！！！大变态！！！ 程萧将手中的猫咪重新送回了车轮底下，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脸上还是那温润如水的笑容，语气照旧缱绻柔情，他说：“你会很安全的，在这里……”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声，如同恶魔镰刀一闪而过的冷芒，一瞬间就击中了晏裴的心脏，他目光中的狂热宛如压抑不住的火山喷发，指着名单上顾柏青的名字的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着，他侧过头对着关傲，语气斩钉截铁。 “就是他了，这就是我要的程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吐槽 程莫少：妈蛋，晏裴你对得起我刚刚给你的评价吗？！让我上个场就那么难！作者你粗来，我这么炮灰我容易吗我！ ☆、第四十章 ：轩然大波起 晏裴的声音很大，大到试镜厅里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但他却浑然不觉，因为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顾柏青的身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炙热的目光像是要把顾柏青看出一个洞来。 饶是顾柏青半蹲低着头，也感觉得到那极具攻击性的目光，他抬起头，看到晏裴失态的表情，不由的一怔，虽然他对这次堪称冒险的表演有一定的把握，但是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这……算是戳中了晏裴的萌点？ 他这样想着，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冲着台下几人鞠了一躬：“我的表演结束了。” 顾柏青一说话，清朗的声音顿时将他之前所营造出来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都默默地舒了口气，看着这么一个小帅哥演变态也是件艰难的事情啊。 关傲也从之前的气氛中回过神来，因为被带入情境，他的脸色稍有些尴尬，又想起了刚才晏裴的话，咳嗽一声道：“晏编剧，这边还有一个，先全部试镜完再决定吧。” “随你，不过顾柏青就是我要的程萧。”晏裴起身直接走到了顾柏青的身边，略显苍白的脸上还遗留着激动的红晕，目光坚定地道：“接下去的试镜我就不参加了，我的选择只有一个，其他的就关导决定吧。” 这话说得十分有火药味，关傲的脸色刷地一下就沉了下来，而一旁的程莫少脸上公式化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不等关傲说话，他便抢先一步道：“关导，既然你们两位都已经有中意的人选了，我这边刚好也有个通告要赶，这个试镜，我就不参加了。” 话毕，程莫少便已经撑不住脸上的笑了，狠狠甩袖而去，剩下在试镜厅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单余和林逸帅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抹苦笑，还以为今天来这里能接下一部不错的电影，结果居然这么没有悬念。 何止没悬念，他们俩就是来陪太子读书的啊！ 不过，好歹比程莫少好一些……至少他们还有机会上场读书，程莫少只能跟在后面给两位太子提书包_(:3」∠)_ 。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惨的时候只要看一下比自己更惨的人，心情立即就会恢复不少。试镜的结果已经如此明显，反正也不可能有机会了，单余和林逸帅也不准备久留，干脆地告辞。 登时场中的人散了个七七八八，顾柏青和段铭封都一脸无奈，相顾无言，不知道是去是留，你说走吧，这事情貌似是因为他们两个人而起的，但是你说留吧，现在关傲和晏裴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太让人煎熬了。 在这个时候，段铭封头一次觉得顾柏青这个人还不错，有难同当的干活有没有！ “你们两个先走吧，试镜的结果会明天通知你们的。”毕竟是电影的事情，现在无论是顾柏青还是段铭封都不算是剧组的人，所以听到也不好。 因此，关傲发话赶人，顾柏青和段铭封求之不得地滚了。 云渠在门口等得焦灼，见顾柏青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只不过由于之前程莫少离开的时候那阴沉的脸色，倒是引得现在门口围观八卦的人众多，云渠也不好问什么，只是用眼神稍作询问。 “哼。”段铭封一看见，顿时冷哼一声，之前和顾柏青站在统一战线的友好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顾柏青默默躺枪也不造是什么原因，只好耸耸肩，回了云渠一个安心的眼神。 由于之前发送的各种试镜通知中，根本没有男主的，所以众人都是默认男主已经被内定，只差在发布会上公告是哪位大神。 而现在见男二号的演员已经全部出来，这说明男二的试镜结束，也就是说电影《真凶》的试镜会进行到这里，已经基本宣告完毕，门口围观的其他人见最后出来的顾柏青和段铭封都是一副不肯多说的样子，自觉挖不出什么八卦，便也渐渐散去。 顾柏青和云渠到了休息室，段铭封也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两人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云渠皱皱眉，沉思了片刻之后便决定去找周璟。 云渠是龙鼎的理事，顾柏青是龙鼎的艺人，两个人当然是一路畅通，但是段铭封不是啊，所以十分忧桑地被他的经纪人路刚给拖走了，临走前看着云渠的眼神极其怨念。 “渠姐，记得要给我打电话，不是，是我打的电话记得接啊！！！” 段铭封临走前的哀嚎声不大，但是分外有种可怜兮兮的味道，那感觉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呸！顾柏青表示我就是很开森！！！ 两人到周璟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而且这个气氛……也不是一般的“友好”。 周璟坐在正中央，一副“我真的很困”的疲倦表情，而晏裴和关傲则是面对面坐在两边，表情都是一样的僵硬，桌子上那两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表示两人都是刚来不久。 这刚来不久，怎么就有种战况激烈的感觉？ 顾柏青默默无语，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而云渠则是笑了笑，看向周璟：“周总，是不是不太方便？” “方便得很，你们俩来得正好，坐下帮我分析一下情况，然后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周璟揉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累觉不爱的样子：“记住，说人话。” 刚刚一直在用非人话吵来吵去的两个人同时脸色一僵，咳嗽一声，便齐齐转头看向云渠。 “云理事，这事可不是我过分，你听听晏编剧的话，事到临头，合同签了之后他说要改剧本，这叫什么事?” 关傲也是一副累觉不爱的样子。 别看晏裴平时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只要事关电影整个人就会变得分外严肃，听到关傲的指责，他先是道歉，然后才叙述自己的理由：“这剧本是我的心血，我想把它变得更加完美，这没有错，而且合同上似乎是允许编剧修改剧本的。” “那是小修，小修你知道吗？你现在要改的是整个剧本的主旨，立意！我不会答应的。”关傲大幅摇头，一说起这个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显然是气得不轻。 “不，我当初的立意就是这个，正因为我笔力不够所以才会让关导误会，现在修正回来还来得及。”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看你是为了捧顾柏青不择手段了！段铭封明明比顾柏青更加适合程萧。”关傲和晏裴说不通，也不知道是触着哪个雷了，气得口不择言，顾柏青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带入战场。 顾柏青：_(:3」∠)_特么的，关傲你大爷！ “不，我只想让电影更好，不会存在任何私心，选择顾柏青的原因，也是因为他能摸透我写程萧的初衷，他能变成程萧，别人……不行。” 晏裴的声音不紧不慢，间或停顿咳嗽一声，相比起关傲的横眉竖目，更显得有理有据，让人无法辩驳。 “反正我……” “等等，所以你们这是在争男二到底让谁当？”周璟忽然打断了关傲的话，眉毛一挑，原本懒洋洋的表情一扫而空，变得十分果决。 “既然是这样，一人一票，根据之前的优选权，就让顾柏青演好了，你们争什么呢，头疼。” 一个“优选权”堵得关傲顿时哑口无言，他嘴巴张了半响，愣是说不出话，脸上那僵硬的表情看得顾柏青暗爽不已，必须给老大点三十二个赞！ “小轩，不要胡闹，你根本……” “关导演，你现在在的地方是龙鼎，我是投资人，工作上的事情，还是互相称呼职位吧。”周璟依旧是懒洋洋地说着，但是眼神一扫的冷然登时让关傲将原本想说的话给默默咽了回去。 “抱歉，周总，这并不是程萧这个角色给谁演的问题，而是整部电影的基调由哪个演员决定的问题。” “从为影片票房的角度考虑，我不赞同更改剧本，而如果不更改剧本，我个人觉得段铭封会更加适合程萧这个角色。” 顾柏青站在一旁默默听着关傲的解释，这从电影票房，从钱的角度来反驳的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果然，下一刻，周璟就用回答唤醒了他的记忆：“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不怕亏。” ——我家老大奏是这么霸气！ “既然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关傲被周璟式的土豪回答噎了一下，沉默了半响才退步：“不过半路大改剧本的影片，我可能也没有能力执导，周总还是另寻他人吧。” 关傲的拒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周璟也忍不住皱了皱眉，晏裴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关傲，他没有想到关傲会决绝到这个地步，宁肯违约也坚决不改剧本。 可是，剧本必须改。 晏裴重新低下头，握着剧本的手指紧了紧，再抬头的时候便是一脸坚定：“关导，我觉得我们能够合作得很好，剧本这里，抱歉我真的不能退步，其他方面，我一定听你的。” “还请你再考虑考虑。” “小裴啊，我也不是故意这样子，只是这剧本，说真的，你硬要改，我就真不能接，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我也只能说抱歉。” 话一说开，关傲也不是一个端着的人，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错误，该道歉的还是得道歉。 没想到得到的是这种回答，晏裴怔了怔，倒也不再说什么，叹了口气，表情很是可惜。 顾柏青和云渠面面相觑，根本没料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原本今天试镜会之后，隔三天就会举行开机发布会，现在这个情况是怎样？导演临时辞职，这个开机发布会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周璟狠狠地皱了皱眉头，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看着关傲，表情一瞬间就变得各种可怜：“关叔，我错了，咱们还是谈感情吧，你不是也很看好这个剧本吗？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 顾柏青：好吧，我的老大奏是这么能屈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