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当然,住在同一家医院,瞎子同志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一瘸一拐的跑过来看了看我,并对我无耻的恢复能力表示了十二万分的鄙视。至于同时入院的尔贝克和高灵韵,可就没他那么有活力了。尔贝克的腿上骨折很严重,现在根本还下不了床,高灵韵则因为自碎了妖丹,正处在极度虚弱的状态,虽然很感激我愿意收留她在店里干活,但是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 “沈哥,沈哥,醒醒。”迷迷糊糊中,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床边喊我的名字,睁开眼,却看到法医小权站在我的床头,满脸都是焦急的神色。 “我说小权啊,咋的了?让人煮了?看你急的那样子,话说你最近怎么成了专职的联络官了,你们白队也不说亲自来请我。”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一觉睡醒来,我感觉自己的状态比昨晚强多了,恢复的还真是快啊。高灵韵跟我说要是我泡在水池子里睡觉,恢复的更快,对于这个提议,我只能无奈的笑笑。我倒是不担心一不小心滑进水里淹死,但是一觉醒来,浑身都泡的发白发皱的话,那也太难看了吧。 “你以为白队不想来啊,你也不说主动点,白队的心思,有什么难懂的。”小权看我的眼神中竟带着几分幽怨,我去,白冰的心思……你小子不会是把我当假想敌了吧,你喜欢白冰的话,可以去追啊,干嘛这么看着我。“白队现在去命案现场了,所以才让我来找你,这不,还给你炖了鸡汤,让我捎过来。”小权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的那个保温桶。 我的心里,感觉有些暖暖的,继而,则是几分无奈。有时候我真的怀念认识田甜之前的日子,那时候我是个花心大萝卜,没有忧愁没有烦恼的,多开心啊。专情真是一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话说,这次是出了什么案子,你这么早就跑来喊我。”看了看手机,现在不过八点,刨去路上的时间什么的,小权他们应该是早上六点左右就已经动起来了。 “别提了,沈哥,这次死的这个人你也认识,估计还和你现在调查的东西有非常大的联系。”小权这货一边卖关子,一边打开保温桶,倒了一碗鸡汤给我,“白队交代过,不喝鸡汤,不准带你去现场,也不准给你说案情。” 我去,还有这么胁迫人的?接过汤碗,吹了吹,抿了一小口。你还真别说,白冰炖的鸡汤,味道还真挺不错的。“好了,别卖关子了,说吧。” 小权以一根中指表示了对我的羡慕嫉妒恨,“要是我啊,非得把鸡汤喝个底朝天才能想起来问案情。不跟你卖关子了,教育局的钱局死了。” “什么!?”这,还真特么是件大事啊…… 第二百零四章 钱局长瘦了 钱局的尸体是在教育局不远处一间如家快捷酒店里被发现的,当我赶到现场的时候,真的是无法相信床上躺着的那具尸体就是我认识的那个钱局长。 钱局长,我喊过他钱胖子、死胖子,不管是哪个,都表示了丫是个脑满肠肥的胖子,可是现在呢?躺在床上的钱局长,虽然真的死了,却已经不是死胖子,而是个死瘦子。原本足有二百多斤的钱局长现在就是一副皮包骨的样子,浑身的血rou就好像被抽干了一样,浑身的皮肤皱巴巴的就像一个大号的口袋一样罩着干枯的骨架。 “我说小权,你们检验了没有,钱局长到底是怎么死的?”看着死胖子那皱巴巴的皮肤,我突然在想如果找个气管子给他打打气,没准就成了个真人充气娃娃了。额,好吧,他这款应该没什么市场。 “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包括口腔也没有,我们在床单上发现了两小点血迹,现在拿去化验了,不知道是不是死者的血,真是奇了怪了,兄弟们说白队去市局汇报情况去了,不过她有留话说中午要请你吃饭。”小权又送给我一根中指,我勒个去的,你用得着这么羡慕嫉妒恨么,哥的帅,你学不来。 没有任何伤口,血rou却似乎被吸干了……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上高中的时候和瞎子一起看的一部三级鬼片,讲的是一个女鬼,到处勾搭男人和她上床,然后在和男人做那事儿的时候把那男人吸干。对,吸干,想想片子里的情形,眼前的钱局长还真的跟那些被吸干的男人差不多呢。我指了指钱局长双腿中间那节五号电池似的玩意儿,“小权,这东西检验过了么?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体液残留。” “你说这东西啊?”小权伸出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拨弄了一下钱局长那玩意儿,“还真是不大,样本已经采集了,送回局里检验了,最迟午饭过后就有结果了,要是这家伙真的是死在这玩意儿上,还真的是物超所值了,电池那么长,亏得有女人原因跟他,这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吧。” “风流?要不你也风流一下,方便我们看看是谁开的一夜减肥班。”我终于有机会把中指还给小权了,感觉还不错。 “权头儿,外面有个姑娘要进来啊。”一个小警察跑了进来,跟小权打了个招呼。说来也奇怪,以前白冰是桥西分局的副队,现在她转正了,也不知道桥西分局还有没有副队,怎么外面有事,不跟领队汇报,反而是跟个法医头子来汇报啊。 “哦,什么姑娘啊?”不光小权,连我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里是酒店,还是案发现场,有什么姑娘会跑到这里来啊,莫非也是个倾慕小权法医很久的趁着白冰同志不在,来这里凑凑热闹,顺便搞点八卦材料好出去显摆? “沈哥,她说她是钱局长的秘书。姓潘,还说只要跟沈哥说一声,沈哥就知道了。”小警察也认识我,冲我打了个招呼。 潘秘书?她来这里干嘛?“你们通知死者家属了?”我问小权。按理说就算通知了死者家属,也不应该这么快就传到潘秘书那里吧,而且她比家属来的还快,是想告诉我们她和钱局长的关系比老婆还亲密么? 潘秘书很快被带了进来,当她看到床上裸死的钱局长时,满脸惊恐的捂住了嘴巴,却是把惊叫声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这女人,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有能力的多啊。 “潘小姐,是谁让你到这里来的?我警方并没有通知家人或者你早这里来认尸体吧。”这是个巧合么?还是说她又是来接人的? “是,是钱局让我来的。”潘秘书的脸有点红,似乎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 “哦?钱局什么时候让你来这里的?”小权听了她的话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知道最后的通话时间,可以再判断死因,分析确切死亡时间方面作为佐证参考。 “昨天刚下班的时候,钱局,钱局就告诉我,晚上,晚上让我来这里陪他,可是,可是昨天有个朋友生日,我去参加生日party,被灌了几杯酒,迷迷糊糊的就在朋友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我手机上还有钱局昨晚十点多打来的未接电话,我估计钱局气坏了,赶紧收拾了一下,就过来找他,结果,结果就遇到你们了。”潘秘书倒是个懂事的,看到屋子里的场景,倒也不隐瞒什么,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该说的都说了。领导和秘书,这是果然有一腿啊。“沈大师,要是,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找我,问话什么的,随时都可以,我跟钱局的死真的没什么关系。” “恩,我知道了,你也不容易,陪这么一个死胖子。额,不对,是死瘦子。现在你们钱局不在了,但是你们局那栋大厦的破事还没弄完,我希望你能帮着先稳定一下局面。虽然钱局长不在了,但是需要秘书的地方还是很多的,你不用为自己的出路担心,到时候我让郑少帮你安排一下就好了。不过……”我的眼神往旁边瞟了一下,而被我瞟中的则正是小权。 潘秘书的脸瞬间白了一下,然后,又染上了一抹红晕,把一张名片塞进小权手里,一句话都没说,扭头就离开了房间。 “我,这,沈哥,这啥意思啊?”小权捏着那张名片,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 “还能是啥意思,安排个漂亮姑娘给你呗。省得你一听到晚跟个怨妇似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也让你那根中指休息休息。”我戏谑的笑了笑,周围几个听到我们说话的警察也跟着哄笑了起来“不是,沈哥,我不是那种人!”小权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结结巴巴的不知道害是给自己辩解还是什么。 “权哥,你要是不要,给我们啊,多漂亮的女秘书啊,别告诉我们,你那玩意儿也跟这个死胖子一样就电池大小吧。”旁边的警员起哄道。 “滚!就知道跟着起哄,都严肃点,这特么是凶杀现场!”小权有点恼羞成怒的冲着那几个警员吼了一嗓子,然后转身凑到了我身边,把那张名片递向我,“沈哥,还是给你吧,兄弟我真的是无福消受。” “傻蛋。”我把那张名片塞进他的衣兜,然后把小权拉到角落里,凑到他耳边低低的跟他说:“让你去做,是有用意的,我特么又不是拉皮条的,怎么会随便给别人介绍女人。如果我是自己去的话,那个女人肯定有戒心,到时候能不能得到证据,得到的证据是真是假,就都不好说了。” “那浩哥你的意思是,拉个皮条让我去?可是你都需要我收集什么啊?”小权居然一脸迷茫的问着我。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啊,当然是让你收集口水和下面的水了,难道还让你收集大便不成啊!”我恨铁不成钢的一个暴栗敲在了他的脑袋上。“不过,你要记得,跟她联系上以后,就算你们开了房上了床,你也一定要告诉她,你来之前,跟你沈哥打过招呼了。那样应该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安全?沈哥,你不会是想说,把钱局长弄成那个鬼样子的就是这个女人吧。我去,浩哥,你这是让我去送死啊!”小权终于满脸惊诧的弄明白了我的意思。 “送死还不至于,你按照我说的做,就算她真的有问题,也不会对你下毒手的,那样的话等于出卖了她自己。要是真是她做的,她能自己跑到现场来露个脸表示下自己的清白,就说明她是有脑子的。” 在清理教育大厦的符咒时,除了没有收到怨的傲慢符咒,其他的都有收获,可是从上面散发出来的光芒看,yin欲那张吸收掉的怨似乎少的可怜。一开始,我还觉得是因为咒骂教育局的人中表达这种情绪的比较少,可是现在想想,那肯定是不对的,就拿这个好色的钱局长来说,他的作风问题就够人好好的吐吐槽了。另外还有那些禽兽校长啊,因为早恋被学校警告的学生啊什么的,这方面的怨恨情绪不应该那么少的,非要让我来解释的话,我只能怀疑是已经有人或者鬼把含有那种情绪的怨给吸收消化了。 那么接下来的推理就简单了,整个教育大厦,哪个男人或者女人最是sao气侧漏难以抑制呢?估计也就是钱局长和潘秘书这两个了,现在钱局长已经死了,潘秘书的嫌疑,也就更大了。 第二天下午,一位不到四十岁的大姐来到了我的病房,她姓方,就是当年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塔吊司机。在接到我的电话以后,这位大姐也是真的把那些事情上心了,这两天她就在自家的亲戚里奔走,找老人们打听文革期间,家里有没有做红卫兵的出了什么事情,结果还真的给她打听出来一些事情。 第二百零五章 文革血案 当时,人们的思想都有些极端,尤其是那些学生们,做事的时候,往往表现的非常疯狂。方大姐的叔爷爷也参加了红卫兵,并且成了江东市小有名气的革命小将。带着一帮红卫兵们到处破四旧打砸抢。不过她这个叔爷爷挺顾家的,虽然在外面做尽了坏事,回到家里却是个孝顺老人,爱护晚辈的主儿。 那时候正是1967年,红卫兵运动搞得如火如荼,在打击了一大批地富反坏右之后,方大姐的叔爷爷觉得就这么小打小闹的,有些不过瘾。其实也不是不过瘾,只是红卫兵里的派别也是很多的,什么老红卫兵啊,保守派啊,造反派啊的,林林总总,多的很,而在这些不同的派别里,又有着各种各样的小团体,这些小团体之内也会发生冲突,时不时的搞出一些所谓的武斗来,打得天昏地暗。 人都想出名,即使是打着保卫伟大领袖旗号的红卫兵小将们,也不例外。方大姐的叔爷爷也算是一个小团体的头头,为了让自己的小团体,做大,在数量众多的红卫兵中表现的不同凡响异军突起,方大姐的叔爷爷决定搞一场大的,别人不敢搞的出来。 当时,所有的党政机关基本上都被那帮红卫兵们给冲击遍了,批斗那些普通的黑七类臭老九们,都已经没有什么新意了,于是,方大姐的叔爷爷把目光落到了军队上。虽然在十年动乱中,军队也受到了一些冲击,但是毕竟是真正的国家暴力机关,以学生为主的红卫兵们也不敢对军队方面太过乱来。江东市的驻军部队还是很安宁的没什么人去捣乱。 于是,在一天傍晚,方大姐的叔爷爷带着一群红卫兵小将们冲进了原本驻扎在教育大厦所在地的部队大院,高喊着主席万岁的口号,举着红宝书,在部队大院里横冲直撞,说是这里面埋着封建主义的毒瘤,有军属收藏着腐败统治者留下来的毒草,在大院里面一阵折腾。 当时,一位从岗位上刚退下来的老指导员觉得社会变得很混乱,学生们都不好好上课,长此以往,国家一定会混乱不堪,他不想自己同僚的孩子将来也像大街上那些打出打砸抢的混蛋一样蒙昧无知,于是就组织了一些大院里的孩子,在他家里上课。 红卫兵小将们冲进来的时候,老指导员正讲的慷慨激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师生关系一向是个问题,这些红卫兵小江似乎格外痛恨老师们,看到老指导员居然在文化大革命的红色背景下还敢开班授课,立刻就冲进去,把老指导员的家砸了个稀巴烂,轰走了孩子们,把老指导员捆住开始进行批斗。 老指导员也是在战场上厮杀了一辈子的,怎么可能会甘愿被这帮小王八羔子欺负,在批斗的过程中激烈的反抗,结果,有个红卫兵小将因为被老指导员吐了一脸口水,脾气上来了,挥起皮带猛抽老指导员,平时抽人都是抓住皮带两头,用中间抽,这一次,因为带着气,他是抓着皮带中间用两头抽,结果在抽打的过程中,一个不小心,皮带扣抽到了老指导员的太阳xue上,当场就把老指导员给抽死了。 中国的军人,向来都不缺乏血性,之前是因为大环境所迫,对这群王八蛋敢怒不敢言,现在老指导员居然被他们活活的给打死了,部队的领导再也看不下去了,一声令下,让士兵们驱散了来闹事的红卫兵,把其中带头的三个和打死人的那个抓了起来。红卫兵再凶,终究是一帮学生,在军队的枪口下,很快就被赶了出来。而那四个人也毫无悬念的被捆成了粽子。 当时驻地的那位团长,让人把包括方大姐叔爷爷在内的四个红卫兵小将绑在大院里的旗杆上,让死去的老指导员坐在椅子上,“看”着这群杂碎。然后团长开了一瓶老白干,猛灌了一通,亲手提着尖刀走到旗杆旁边,对老指导员的尸体说:“指导员,咱们打日本打老蒋打了一辈子,今天你却特么死在了这帮小兔崽子手里,兄弟今天就挖了他们的心肝看看,这帮王八蛋的心肝是不是都是黑的!”说完了,团长手起刀落,在四个红卫兵小将的哀嚎和骂声中,把他们一个个开了膛,掏了心肝,团长狂笑着拿了一颗心狠狠的咬了一口,骂了一声“妈了个逼的,果然是臭的!”然后,就饮弹自杀了。 那之后,不知道是谁把那四个红卫兵的尸体放到了江东市的中心广场上,暴尸示众,并在旁边贴了一张大字报,写满了这四个人的罪行。这一行为引起了当时红卫兵们的愤怒,组织在一起准备冲击部队驻地,结果当时的副团长组织战士在部队驻地门口架起机枪,拉起警戒线,并发下命令,有敢跨越警戒线的红卫兵,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当时的红小将们群情激昂,根本就不管军方设立的警戒线,可是当率先进去的几个人被机枪打成了筛子之后,原本群情激奋的红卫兵全都哑了火,和荷枪实弹的士兵对峙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没敢冲进去。 不过,在这件事之后,有红卫兵组织的人把事情传到了上面,最后,那位副团长被以“屠杀革命学生的反革命刽子手”的罪名执行了枪决,当时守在部队门口开火的几个战士也被整的很惨。有一半都被那些丧心病狂的红卫兵小将们给活活的斗死了。 听完方大姐讲述的事情,我真是有点无言以对。那个混乱不堪,颠倒黑白的年代啊,好在,我没生在那时代,不然,玩弄女性啊,牛鬼蛇神封建迷信之类的大帽子是少不了给我扣了。我想对方大姐说一句“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还得好好活着,节哀吧”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也许在当时的社会背景看来,四位红卫兵小将为了捍卫伟大领袖的英明决策,死的光荣,死的壮烈,可是现在再看,他们就是一群趁着上面错误政策大搞动乱的王八蛋。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不自然,方大姐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虽然那是我叔爷爷,但是就算在我看来,他们做的那些事情也挺混蛋的。我知道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希望能帮到你们。” “额,谢谢方大姐的理解。对了,方大姐,当时你开的塔吊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话题,回到了塔吊上,如果说那四个红卫兵里有一个是方大姐的叔爷爷,那么她的幸存就绝对不是巧合。 “特别的感觉?”方大姐挠了挠头,似乎在努力的回忆着之前的事情。 “别着急,慢慢想,你有没有做过什么梦,或者迷迷糊糊之中看见什么人,听到什么人说话之类的?”其实很多人都遭遇过灵异事件,只是我们往往会认为那是错觉,做梦或者什么的,而不去加以理会。 “这么说的话,好像真的有。”方大姐用指尖在自己的脑袋上敲了两下,“我好像记得,那几天,我总是有点精神恍惚,做梦的时候,好像老有一个人在跟我说话,说的什么,我就不记得了,大概,是让我不要继续在这里工作之类的。其实我们这些吃工程饭的,多多少少都听前辈说起过这里面的忌讳啥的,开始的时候我也有点怕,后来我跟我那些工友们说了,他们都说我是鬼故事看多了。要不就是神经太过紧张。工地上的怪事我们都见过,也有类似托梦的,不过被托梦的通常都是工头,要不就是很多人一起被托梦。教育大厦那个工程一直都特别顺利,从打地基什么的开始,就没有说出过什么问题,这都马上封顶了,按理说是不会出事的。所以我就没拿那个当回事。不过那天我上工的时候,坐在塔吊里,我就一阵阵的精神恍惚,隐约觉得要出事似的,等塔吊上去之后,我隐约听到耳边有个人跟我说了一句‘坐稳’,然后塔吊就掉下来了。” 看来,弄掉塔吊的,必然是方大姐的叔爷爷无疑了,以红卫兵的凶残劲儿,对于一般人的生死,他们是不会在乎的,也就是她了,之前她说过,她叔爷爷是个很顾家的人,应该是对自己的亲人,格外照顾了吧。“那,方大姐,你知道你叔爷爷他们最后葬在哪里了么?” “这个啊,我就不知道了,之前我也跟我爸和我奶奶问了,他们说那时候太乱,叔爷爷他们四个人的尸首又被当成了刽子手屠杀红卫兵小将的证据,家人根本没办法收尸,最后也不知道给弄到哪里去了。” “如果你们说的是方建国张胜利他们四个的事情,我想,我倒是知道。”病房门口,突然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抬头一看,住在我隔壁病房的那个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病房的门口。 第二百零六章 埋骨之地 “不好意思,小伙子,我老头子站在门口听你们说话,听了半天了。”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溜达进我的病房,自顾自的在旁边那张空床上坐下,“我说,小伙子,我看你这里成天都是警察进进出出的,你也是个警察么?怎么突然想起来找人问当年方建国他们的事情了?” “方建国就是我叔爷爷的名字。”方大姐看到有人知道事情的后续,也有些兴奋,毕竟那是她的亲人,能找到葬在哪里了,去祭拜一下也是好的。 “哦,老爷子,我……这么跟您说吧,我是吃阴阳饭的,前段时间教育大厦那里那个特大车祸您知道吧,现在那块地方出事了,请我去看,结果遇到了一些怪事,我就想调查一下那块地方之前都发生过什么,是不是跟车祸有关。”按照上面的意思,我们做的事情,都是必须保密的,可是我就是觉得气不过,明明是在替政府办事,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索性我也不隐瞒,把我的身份告诉了老爷子。 “这样啊,呵呵,年轻人,我还以为当年文化大革命已经把牛鬼蛇神都打完了呢,没想到还能看到个活着的,不容易,真不容易啊。”老人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叹了一口气,“那段颠倒黑白,人鬼不分的日子,真的是不堪回首啊。当时方建国也算是带着一个有点势力的红卫兵组织了,可是他太贪心,不然,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啊。” “老爷子,您给我们说说那四个红卫兵后来的事吧。”我从枕头下面摸出烟来,递给老爷子一根,老爷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抽烟。 “其实啊,那四个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死都死了,当时红卫兵们用他们四个的尸体做宣传工具,宣传部队的暴行,要求军方严惩凶手,把屠杀红卫兵的刽子手绳之以法。那事儿闹得挺大,不过尸首毕竟放不了多久,那位副团长被枪毙了以后,红卫兵小将们觉得闹得差不多了也就埋了。只是埋的地方比较腻歪人。” “哦?怎么个腻歪人法儿?”文革里,那些红卫兵小将们搞出来的各种乱七八糟东西真可谓是五花八门,匪夷所思。 “他们啊,让那个老指导员的家人依旧住在老指导员给孩子们上课的那间屋子,然后,他们在地上挖坑,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坑,把那四个红卫兵小将的尸体埋在了坑里,他们要求老指导员的家人必须在这里生活,让四位红卫兵小将的在天之灵盯着他们改造,好好做人。”老爷子用拳头在床上轻轻锤了一下,“更可恶的是,他们把老指导员的尸体捆成下跪的姿势,丢尽了部队大院的化粪池,还不允许战士们打捞,说是老头子就算死了也得在化粪池里好好跪着赎罪,以告慰几位死难的红卫兵小将的在天之灵。” “真不是人。”方大姐有些愤怒的说着,可是旋即想起制造这惨案的人中也包括她叔爷爷,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唉。” “老爷子,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现在要是让您找,您能找到那个埋死人的地方么?”算算老爷子的年纪,他应该是那段疯狂岁月的亲历者吧,如果能找到四个红卫兵的尸骨,哪怕他们的鬼魂比较特殊,只要利用尸骨把四个鬼魂召唤过来一网打尽也就可以了。 “我?我是个罪人。当年脑子发热,跟着那些家伙加入造反派,闹所谓的革命。干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唉,那么多不该死的人,都在十年浩劫里被整死了,反倒是我们这些该死的东西,直到现在还活着。我就是当年挖坑埋尸的人之一,那些年,我们真的是害死了不少好人。后来文革结束了,我曾经想过去找那些被我迫害过的人道歉,可是直到那时候我才发现,那些被我们迫害的人,一个个死的死逃的逃,家破人亡,就算我想去赎罪,也已经找不到可赎罪的的人了……”老爷子说到这里,浑浊的老眼中流下了两行悔恨的泪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抽出纸巾,替老爷子擦擦脸上的泪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当年五千万红卫兵肆虐中国大地,到现在,想着去道歉去赎罪的又能有几个呢?甚至有人直到现在都认为自己当时做的没错,是顺应历史潮流,甚至是维持了地方的稳定。对于这种人,我只想怀着万分敬仰说一句——滚你妈逼的犊子,哪凉快哪死着去! “当年埋尸体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教育局了,不过,大概的位置,我应该还能找得到,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我老头子就跟你走一趟,我们这帮人,活着的时候祸害乡里,到死了要是还接着祸害下去,那真的是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才对啊。”老爷子有些激动,颤巍巍的抓住了我的手,“收了他们,也算是替我赎一份罪。” 没想到啊,再次来到教育大厦,身边居然带着两个完全不懂行的人,老爷子是自愿带我去寻找当年的埋尸地的,为此,还跟主管大夫交涉了半天,方大姐则是自愿跟我们来的。按照她的话说,如果真的是她叔爷爷在作恶的话,那么她家里人也将因此而蒙羞。有她在的话,她那个顾家的叔爷爷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既然这两位都有这样的心意,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看着足足十六层高的教育大厦,老爷子不禁一阵唏嘘,想来这个地方也是他这些年来的梦魇之一吧。老爷子没有进教育局的院子,先是在外面看了看附近的建筑,然后让人打开门,用步子开始丈量,我和方大姐在旁边看着,也不敢说话,生怕老爷子一分心,算错了地方。 老爷子一步一步的,量到了教育大厦的大门口,守卫大门的警察看着老爷子,都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进去。有些东西,捂是捂不住的,更何况我从来也没有什么保密意识。这里面的凶险,在这里驻守的警员们全都很清楚。 “老爷子,您要是帮着找地方的话,我看还是别进去了,里面现在很乱,不安全。”一个警察好心的提醒着老爷子。 “小伙子,我知道,要是不危险,我老头子就不来了,你们让让,让我进去,反正我这个老东西也没多少年好活了,不如在活着的时候做做好事,不然,改天下去了,都没脸去见那些被我批斗过的人啊。”老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只手按在警察的肩膀上,向旁边一拨拉,那警察竟然没站住,就这样被老爷子给拨拉开了。 推开大门,门廊中凌乱依旧,那堵将门廊分割成两半的石墙也根本没有人来拆除,石墙后的石锥也是一样。 “这,这走廊里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作为工程的直接参与者,方大姐对这个门廊还是有些印象的,看到现在这幅凌乱的样子,她不由自主的叫了出来。 “打的,不过这些东西跟你叔爷爷他们没什么大关系,是另外一批鬼。”我耸耸肩,“这块地方,怨念太重啊,我就是因为这里,进的医院。” “唉,怎么能不重啊。”老爷子没有等我,率先穿过了石墙上的门,小心翼翼的在石锥丛中穿行着,直到走到电梯前。老爷子闭上眼睛伸出手来摸着电梯门,似乎在感受着什么,良久,才重新睁开眼睛,回头看着我。“小伙子,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唉,半个世纪了,好在啊,人老了以后,都是眼前的事情记不住,那些年轻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很清楚。就是这里,没错啦。” 看着老爷子最终指出的这地方,我有点无语,这还真是有点脱了裤子放屁的感觉啊。我那时候因为电梯坠落,直接被电梯带到了大约地下二层的位置,遇到了那几个红卫兵的鬼魂,却没有想到,这地方不光是他们的“地下工事”也是他们的埋骨之地啊。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隔着衣服,我能感受到那只手的柔软与冰凉。手心中,渐渐的沁出了冷汗。外面的那些警员没有我的吩咐是绝对不会进来的,老爷子在我前面,方大姐在我右前面,那么身后的这个是谁呢? 那只手,带给我的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没错,很舒服,阴森森的舒服。我几乎可以断定我身后的那个绝不是活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今天不是我一个人,说什么,我也得把老爷子和方大姐带出去! 狠狠的在舌尖上咬了一口,当血腥味在我嘴里开始蔓延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扭过了头,然后……在那口舌尖血出口的同时用手飞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咳咳咳咳,你,你想呛死我是不是,还是说你做鬼做的不耐烦了,想早点灰飞烟灭啊!”如果我被自己的血活活呛死了,那可真是死得冤啊。没有用血喷,原因很简单,站在我身后的虽然是个鬼,却是个我认识的鬼——王媛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