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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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容转身坐到茶几旁,垂眸不语。 徐晋回神,看看那茶几,径自回到床边椅子上坐,打开手中首饰盒放到床上,然后看向傅容,含义不言而喻。今晚他不会唐突她,却想离她近一些,她想知道匣子里是什么东西,就得坐过来看。 男人如老僧坐定,傅容跟他对视片刻,终究忍不住心中强烈的好奇,咬唇朝床前走去,眼看快要看清匣子里的东西了,徐晋又伸手遮住,那么大一只手,严严实实不漏缝隙。傅容气得站住,瞪着他道:“王爷不想给就算了,我还不想要了呢!” 徐晋挑挑眉,凤眼像是看穿了她心思:“真不想要?” 傅容想要,却不愿被他戏耍,转身要走。 徐晋赶紧起身拦住她,低头哄道:“别闹了,我就是想离你近一些,今晚绝不碰你。” 傅容不信,看着他靴子问:“那你要是碰了呢?” “这……”徐晋认真想了想,见她小手扯着袖口玩,不由笑道:“碰了就叫我翻墙时从墙头摔下去,行了吧?” 傅容轻轻“呸”了他一口,快步朝床前走去。 是满满一盒黄豆大小的珍珠珠子,在灯光里莹润透亮,波光流转。 傅容看呆了,坐到床上,捧起首饰盒置于膝盖,伸手去碰那珠子。 珍珠当然没什么稀奇的,白珍珠,黑珍珠,甚至是粉珍珠,傅容都见过,但徐晋送的这盒珍珠,除了黑白两色,还有炽热如火的红珍珠,湛蓝如天的蓝珍珠,以及夕光灿烂的金黄珍珠,五种颜色混在一起,自己的光芒,在半空交汇的光芒,真正是五光十色。 “真的有这种颜色的珍珠?”傅容捏起一颗蓝色的,不可置信地问徐晋。 徐晋已经坐到了椅子上,笑着看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她这样的美人,自然有配得上她的珍珠。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明艳脸庞,傅容却半点心思都不肯给他,一颗颗摸过那些珍珠,爱不释手。 徐晋盯了她多久,她就看了珍珠多久。 徐晋吃味儿了,从怀里摸出早就备好的五彩丝线给她:“要过端午了,你给我编一个长命缕。” 傅容舍不得将珍珠分他,一边盖上首饰盒一边嗔道:“王爷一个大男人戴什么长命缕啊,被人看见了笑话。”都是小孩子跟姑娘们戴,哪有男人往手腕上戴五彩丝的。 徐晋将她的吝啬看在眼里,哭笑不得:“这么一盒子,你分我五颗都舍不得?别藏着了,夜色已深,你快点替我编一个,我马上走了,以后我睡觉时戴,白日贴身收好,不用担心被人瞧见。” 他再三坚持,傅容说不过他,不大情愿地挑出五颗珠子放到床上,再低头为他编五彩丝,也就是所谓的长命缕。 她十指纤细白皙,指甲是淡淡的粉色,编起五彩丝来动作熟练又好看。徐晋开始只盯着她手,慢慢地目光上移。 青纱帐下,小姑娘神色认真,乖巧娴静,因为长发都束在脑顶,此时一低头,后脖颈那里便弯出美丽柔和的弧度,那么一大片玉白,直叫人想在上面留下点什么,更想顺着她领口,去窥视里面被衣裳遮掩的地方。 锦帐轻轻,随风起落。女儿娇娇,绕指成柔。 徐晋情难自已,握住她手承诺:“nongnong,咱们成亲后,我一定会对你好。” 傅容挣扎的动作顿了顿,目光从他脸上收回,低声道:“你先让我把它编完……” 徐晋笑着放开手,等傅容编好了,厚着脸皮将手伸过去,提起袖子道:“你帮我戴上。” 他的手腕跟手背一样细白,美中又蕴含一种力量,傅容多看了一眼,这才轻轻帮他系。 “系长命缕不是都要说几句吉祥话吗?”感受着她轻柔的动作,徐晋温柔提醒。 傅容看看这根她亲手编的长命缕,沉默片刻,才如他所愿:“愿王爷四季安康,长命富贵。” ☆、第56章 徐晋走后,傅容有点失眠。 其实她跟徐晋之间没有深仇大恨。 两辈子加起来,傅容恼徐晋的无非三件 事,一恼他上辈子性子冷淡不懂怜香惜玉,但她身份摆在那儿,徐晋看不上她也正常。二恼他非要看她的小坑,这也不算大错,其实如果徐晋不是冷冰冰的,傅容反 而觉得他有点像年少时候的哥哥,处处捉弄她,讨厌却说不上恨。三恼他这辈子胡搅蛮缠非要娶她,但徐晋是喜欢她的容貌才如此的啊,况且徐晋没有真正强迫她, 勉勉强强也算小半个君子。 不喜欢,也不恨。 所以除了气急败坏时暗暗诅咒过他死,傅容没有真盼望徐晋早死,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她最希望的是徐晋能当个闲散王爷,富贵清闲,长命百岁,跟徐晏一样,过得好好的。 但她只是个困于后院的女子,外面的事,特别是皇子间的争夺,父亲都不敢冒然掺合,她更无能为力了。如果将来她嫁了徐晋,自然会竭力保住他命,否则,她也只能盼望那根长命缕灵验吧。 翻来覆去,半夜三更才睡着。 醒来时下面感觉有些不对,伸手摸摸,果然沾了红。 傅容哀声叹气,难得母亲答应带她去凤来仪逛,这下去不成了,她月事规律,但第一天肚子都不太舒服,怎么调理也不见效。 傅宣早上过来,想同jiejie一起去前院与母亲汇合,得知傅容身体不舒服,傅宣让她在床上歇着,自己去了前院,“娘,jiejie月事来了,今早就不用去那边请安了吧?” 乔氏有些惊讶,算算日子,确实是这几天,便笑道:“不用,你祖母疼咱们呢,不会介意的,那吃完饭娘带宣宣去逛。”总不能因为一个女儿不便出门便冷落了另一个女儿。 傅宣拒了:“等jiejie好了再去吧,我年纪小,本来就不需要添什么。” 小女儿爱书不爱美,乔氏笑着捏捏她脸:“行,娘让你哥哥去书坊挑些好书回来给你看。” 听到这话,傅宣眼里终于多了一分十岁小姑娘应有的兴奋光彩。 饭后傅宣去陪傅容说话,乔氏忙着帮女儿女婿选宅子的事,大房那边不用她帮忙,她也不主动过去凑热闹。 傅容在家休息的时候,徐晋风尘仆仆进了宫。 早朝已散,他直接去崇政殿复命。 嘉和帝正在同太子说话,听大太监万全报肃王求见,龙颜大悦:“快叫他进来!” 万全弯腰退了出去。 太子脸上一片惊喜:“四弟此去一月有余,风吹日晒,着实辛苦了。” 嘉和帝毫不吝啬地夸赞四子:“你们几个,你贵为储君,不宜出门,老二只会吃,朕都怀疑他还能不能骑马,老五老六还小,朕也就指望老四出去办事了。” 太子笑着应是,心里却发苦。 他 是正宫所出的嫡长子,周岁便册封世子,父皇登基后顺理成章当了太子,看似享受万千宠爱,但只有宫里少数几个人知道,老四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因为老四是 父皇登基后诞生的第一个皇子,因为他容貌最酷似父皇,因为他是小小年纪便在战场上替大魏皇室立威的少年将军…… 脚步声响,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太子含笑望了过去。 徐晋目不斜视,进来后朝嘉和帝单膝跪下:“儿臣拜见父皇,见过太子。” 嘉和帝笑着叫他起来,认真打量两眼,道:“黑了,瘦了,这一路辛苦了吧?” 徐晋正色道:“能为父皇解忧,儿臣何苦之有?” 他总是一本正经,轻易不露个笑,嘉和帝便也不再寒暄,直接问结果如何。 提到这个,徐晋脸色严肃下来,递过早就拟好的折子道:“共查出五县贪污,儿臣遵父皇之命,两个超过一千两的直接斩首,不足千两的压入大牢,命五县县丞暂行知县职务,知县人选等吏部再行安排。” 嘉和帝接过折子看了看,叹道:“每年都有官吏贪污修堤的银两,全都是抱了侥幸心思,他们怎么不想想,万一黄河决堤,那是多少条性命?一个个蛀虫!” 太子道:“父皇莫气,惩治贪官污吏不是一时之功,父皇颁行考满,贪污之风已大有收敛。” “那是你们皇祖父的功劳,朕只是继续奉行而已。”嘉和帝并非好大喜功之人,自身功过很清楚,拍拍手中折子,对二人道:“朕还有事,你们先下去吧,老四别忘了去看看你母妃。” 徐晋应是,与太子一起出了崇政殿。 太子领头走,徐晋落后两步,走着走着太子侧头夸道:“刚刚父皇还在夸你,说咱们兄弟几个属你最有本事。你差事办得确实不错,往后多替父皇分分忧吧,你二哥好吃懒做,咱们是指望不上他了。” 徐晋苦笑:“我怎敢跟太子比本事,若不是太子不便出门,这些差事定会做的比我好。其实我能不负父皇厚望,也是太子从小指点的缘故,没有太子提点,我恐怕早就被父皇责骂了,倒不如二哥逍遥。” 太子轻笑:“老四啊老四,出门一趟越来越会说话了,好了,我先回东宫,你去探望淑妃娘娘吧。”说完转身,下了殿外的台阶,杏黄色的太子锦袍在阳光下灿烂夺目。 徐晋多看了两眼,这才去了昭宁宫。 淑妃已经得知儿子进宫的消息了,早早派人备好儿子爱吃的茶果,那边徐晋才进宫门,她便迎了出去。 徐晋脚步一顿,看向自己的母亲。 除 了皇后,淑妃是宫里唯一诞下两位皇子的妃子,也是嘉和帝的宠妃。宫里三年一选秀,不管有多少十五六岁的美人进来,嘉和帝每月都会有三四晚歇在昭宁宫。三四 晚看似不多,但嘉和帝非常注重身体保养,坚持隔一日才会招人侍寝,也就是说嘉和帝每月只有半月时间宠幸后宫妃子,包括皇后在内,淑妃是承宠次数最多的潜邸 老人,后面选进来的端妃贤妃都不如她。 这样的身份,确实当得起宠妃二字,但淑妃行事低调,平时除了赴席,打扮得跟普通勋贵之家的夫人没什么两样,好比今日,她就只穿了一件绣淡紫木槿花的家常褙子,头上也无过多首饰,站在那里温温柔柔地笑,像是一团春水。 徐晋心头酸涩。 母亲这样好,七岁之后,他却再也没能亲近过她,不是不想,是不能,而母亲也是宫里唯一知晓他身患怪病的人,是她第一个察觉出来的,并告诉他一定要保密,连父皇都不能告知。 “娘。”他低低地唤了声。 淑妃笑着打量他,主动站在三步外,边请他进去边问:“早上才回的京城吗?吃过饭了没有?我已经吩咐厨房给你煮面去了,你奔波一路,估计也不想吃饭,喝点汤水开开胃吧。” 徐晋本来没觉得饿,这样一说肚子竟不争气地叫了两下,面色微赧:“还是娘想的周到。” 母子俩进了正屋,说了几句差事,很快宫女便端着托盘上来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牛rou面,牛rou切成片,面上洒了碧绿的葱丁芫荽,香气扑鼻。大碗旁边还有个小碗,淑妃笑着将小碗端到自己面前:“光看你吃我肯定犯馋,景行别笑话娘啊。” 徐晋低头掩饰眼中酸涩:“娘肯陪我吃,我吃得更香。” 也不知前世他们兄弟死后,母亲在宫里过得是什么日子。皇后不喜欢母亲,太子向来视他为眼中钉,他们兄弟没了,父皇死后,母亲还不是任人揉捏? “六弟呢?”吃了几口面,徐晋抬头问,“六弟最近可有闯祸?” 淑妃摇摇头:“没,前几天你父皇考校功课时还夸了他一句,就是总想往宫外跑。” 徐 晋知道弟弟去哪儿,看看这空旷的宫殿,劝道:“娘把表妹接到宫里住阵子吧。”meimei夭折那日,舅母顺利生了表妹,母亲从悲伤中走出来后便格外看重表妹,时常 命人抱到宫里。弟弟跟表妹青梅竹马,怪不得总想过去找她,反正早晚都要成亲的,不如将人召进宫,免得弟弟两头跑。 淑妃想了想,道:“端午过后再说吧,让她在家里过节,三天两头陪我,你舅母也舍不得。” 徐晋心中冷笑,那女人巴不得女儿能常常进来,一大家子除了外祖父对母亲有几分真心,剩下哪个不是盼着从他们母子身上捞好处? 说完话,他一个皇子也不好在后宫多呆,坐一会儿就出宫了。 想去凤来仪看看,许嘉悄声禀报道:“王爷,傅姑娘母女今日不曾出门。” 徐晋皱眉,昨晚她还洋洋得意地说要去凤来仪选更好看的珍珠,怎么没去?莫非出了什么事? 心里担忧,夜幕降临时,徐晋忍不住又去了景阳侯府。 傅容喝过暖暖的补汤,早就睡熟了。 徐晋挑起纱帐,熟悉的女儿香飘入鼻端,他习惯地深吸一口,却闻到了一点血腥气。 徐晋大惊。 他鼻子不算灵,但因为那场病,对女人的体香特别敏感,旁人的他无法忍受,对傅容这唯一让他喜欢的女儿香便记忆格外深刻。 可是看到小姑娘睡得红润的小脸,又不像出过事。 徐晋侧身坐到床边,目光扫过她露在外面的身子。现在天已经热了,傅容的被子只盖住了胸腹腰间,胳膊腿都露在外面,淡粉薄纱下雪肌玉肤隐隐若现。徐晋此时却没有花花心思,一寸寸检查,确定没有伤处,他轻轻将她被子扯了开去。 也不像是受过伤。 徐晋疑惑不已,不由凑近了分辨那气味儿来源,渐渐的目光转到她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