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别特么跟爷套近乎！”贺卓然冷冷地扫他一眼，道：“罗运昌，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见贺卓然气势很足，罗运昌一愣，贺卓然在这个小队待得时间不短了，一向就是个不温不火的性子，在小队里也没多少存在感。就连这次升职也是捡了前任队长突然调走的便宜，是根据资历升上去的，其实屁能力没有。

    要不然怎么他刚刚喊的那一嗓子没人理呢！原因就在这里。可是看着眼风能刮出刀子的贺卓然，罗运昌较劲儿的心思登时就灭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不知道贺队长为何从一直大绵羊突然变成了一只大灰狼，但是罗运昌能在小队里混成个人物，最不缺的就是眼力价。

    “贺队，这不是兄弟们闹着玩呢嘛。”罗运昌一边说，还一边给对面领头的薛武使眼色，这次打架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老兵们弄了些物资出去卖，新兵们眼红他们发小财，自然也不甘示弱地弄了物资出去卖，只是这次也巧了，他们找的是同一个买家，当着买家的面两边什么都没说，回来就抄家伙干上了。

    只是这个事吧，大家心知肚明就好，真要是说出来，不被扒了这身皮都是轻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小行星上的一零七小队偷着倒卖物资，但是毕竟军团有条例，这是违法的，没人查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真要是较真了，他们全都得滚蛋。对他们这些从社会底层爬出来的人来说，穿上这身军服是很不容易的，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被灰溜溜地赶出军团。

    所以打架的原因不能说，坚决不能说。

    “薛武，怎么回事？”贺卓然将目光转向了新兵的头头薛武。

    “就是那么回事呗，”薛武憨憨一笑，道：“就罗哥说的，兄弟们闲得无聊，切磋切磋。”

    “原来大家的精力这么旺盛啊！”贺卓然了然地点了点头，背着手往外走了两步，正当大家齐齐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贺队长突然转过身，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全体都有！立刻整队！”

    咦？什么状况？众人懵了，就在大家你瞧我我瞧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贺队长脚尖一挑，从地上又挑起一根钢管：“怎么？我的话没说明白？”

    “整队！”罗运昌率先回过神来，别管怎么着，按照队长的话去做就是了！

    老兵们呼啦啦排好了队，新兵们也不甘示弱，在薛武的带领下排成了一个队列，新兵老兵都排好了队，唯独窝在墙根的散兵游勇们还在看热闹，反正打架的也不是他们，估计贺队长也不会拿他们开刀。

    “墙根蹲着的，都特么干什么呢？集体拉屎呢？！”贺卓然冲着墙边大喝一声，“列队！”

    咦？原来也有他们的份儿？中间份子们都懵了，谁也不明白一向属绵羊的贺队长怎么突然变了性，虽然以前大家都没拿贺队长当回事，但是看看现在气势迫人的队长，谁还敢尥蹶子，都急忙站起身，小跑着按照班号排好了队。

    “我这次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两个跟老子同样级别的小队长，人家一听说我是一零七小队的，二话没说，张嘴就请兄弟多照顾，以后多卖给他们一些便宜物资！”贺卓然背着手，眼睛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参与过倒卖物资的士兵都心虚地撇开了脸。

    “大家的生意经不错，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咱们的生意就能做到军部去！”

    见贺卓然的目光扫过来，罗运昌讪笑道：“看队长说的，咱哪有那本事。”

    “幸亏你本事不算大，不然咱们全都得上军事法庭！”这些老兵痞子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贺卓然也没想着一下子就能收服他，“打架的原因不外乎两种，不是闲得无聊就是分赃不均，不论哪一种，本队长都不打算姑息！”

    切，这小子还来真的了？罗运昌和薛武对视一眼，谁也不明白贺队长这是在抽什么风！

    “既然大家闲得慌，那咱们就拉出去练练！”见队伍又有些松散，贺卓然嘟一声哨响就把人群震聋了，“听我口令！”

    大家不敢乱动了，屏气凝神，等待他的指令。

    “全体都有——向右转！跑步走！”

    跑步？跑啥？领头的心里发懵，但是命令又不能不执行，只能慢慢地跑了起来。

    “今天没吃饭吗？”贺卓然随着队伍开跑，见谁跑得慢就在后面踹一脚，虽然他是队长，但是大家对他都有些不服气，挨了他的踹，那心情能好？很快就有几个胆大的冲他恶狠狠地瞪了过来，如果不是贺卓然级别在那里，恐怕他早就被群殴了。

    “不服是吧？”贺卓然还记得小队里身手最好的一个叫做黄天华，如果不是当年把长官家的公子揍进了医院，黄天华也不会被发配到这里来，因为心中存着郁气，所以黄天华对这些空有军衔却没什么能力的军官们很是看不起。

    在队伍中寻到了黄天华的身影，贺卓然大声道：“黄天华，出列！”

    黄天华应声而出。

    贺卓然看到他眼中深埋的戾气，用带着威压的目光静静地跟他对视，见黄天华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讶，贺卓然扬起计时器，大声说道：“现在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在半小时内把我打倒，那跑步的惩罚就可以停止，如果你做不到，那这次跑步时间就延至晚上七点！晚饭时间也不能停！”

    贺卓然话音一落，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们两人身上。贺队长以前从来没有和人在人前交过手，谁也摸不准他的实力，不过黄天华可是打遍小队无敌手的高人，要知道以他的身手，在全中队都能排得上号。

    “你说话算话？”黄天华眼神一凝，沉声道。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贺卓然摆开防守的架势，大声道：“来吧！”

    喝！既然长官发了话，黄天华自然不会客气，能正大光明揍长官的机会可不多，所以黄天华一出手就没有保存实力。不过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想象中下属狂殴长官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不过十个回合，黄天华就被贺卓然踹翻在地。

    “再来！”没料到贺卓然的功夫这么高，黄天华爬起来就往前冲。

    摸清了他套路的贺卓然，比上一次更轻松，只用了七个回合就将人推了出去。黄天华跌倒在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贺卓然。

    贺卓然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两次战败，黄天华虽然不太服气，但是贺卓然确实是用实力将自己击败的，黄天华板着脸从地上爬起来，不甘心道：“以后我还能向你挑战吗？”

    “随时奉陪。”收服人心并不容易，贺卓然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黄天华愣了愣，抬手打了一个敬礼。

    “归队吧。”

    “是。”

    事情开始的很突然，结束的也很突然，这些平时都不怎么训练的大兵们早就跑的大喘气了，他们一边跑一边盯着赛场，只盼着黄天华能一拳把贺队长揍趴下，兄弟们也能早点解脱。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小队中最能打的黄天华也在贺队手下走不到十个回合，面对骤然变强的贺队长，大伙的心态一下子还转变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愣什么神？继续！”贺卓然捡起地上的钢管，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钢管的声音尖利地刺耳，远远看去，还能看到绚丽的火花。

    好可怕！贺队长怎么突然把身上的羊皮给扒了下来？谁来救救他们啊！

    因为贺队长突然发威，把一个小队的人都震懵了，他们不敢偷懒，随着贺卓然的哨音一圈一圈地围着营房跑，一零七小队很久没有这么练过了，很多人跑得头晕眼花，差点就要晕过去。

    “快点跑！晕倒的晚上没饭吃！”贺卓然大喝一声，把想借着晕倒溜号的滑头们都吓住了，“以班为单位，晕倒一个，一个班都没饭吃！”

    连坐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正在跑圈的众人都快哭了，到底是要闹哪样吗？能不能把以前大绵羊一样的贺队长还回来啊！以后再得了好处多分贺队长一份行不行？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炊事班见没人吃饭，跑过来问了好几次。不过有贺卓然在场边站着，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七点，贺卓然一声哨响，大家伙全都瘫在了地上，跑了不知道多少圈，身上的汗是一层摞一层，现在想闹事也没力气了。

    “全体都有！”贺卓然厉声道：“整队！整理仪容！拖拖拉拉像什么样子！”

    手软脚软的众人提着像面条一样的手脚，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都盼着能去食堂吃口热乎饭呢，谁还敢跟贺队长较劲儿？

    “唱军歌！”来到食堂门前，贺卓然也没放过他们，二十个班分成三个队，谁唱得声音响谁就先进去吃饭，众人都累惨了，也饿惨了，鼻子里闻着饭菜香，嘴里拼命地咽唾沫，听到还要比军歌，众人真是生吃了贺卓然的心都有了！

    可是贺老大发话，谁敢不从？

    唱！拼命地唱，撕心裂肺地唱，霎时，一零七的营部大院里响起了鬼哭狼嚎的歌声。

    第37章 整治部下第二弹

    等一零七小队的全体成员唱到大脑缺氧、饿到前胸贴后背之后，贺卓然终于大人大量地放队员们进去吃饭。

    原先还想和贺队长较量较量的队员们，被折腾得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哪个还敢闹事？众人排着队，沉默地在餐桌上坐了，贺卓然淡淡地说了声吃饭，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饿得肚子咕咕直叫也没敢动，直到班长们大着胆子拿起了筷子，大家才嗷呜一声趴到了饭桌上，实在是太饿了，有人还因为吃饭太快噎得直抻脖子。

    一归队就给了大伙一个下马威，贺卓然身边三米之内都没敢坐人，勤务兵于伟为他送上饭食之后，静悄悄地在桌角坐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吃完饭之后，众人收好碗筷，打着饱嗝，手掌乖乖地放在膝盖上，像小学生一样等着贺队长下命令。

    贺卓然没说话，环视众人一周之后，背着手离开了食堂。

    “我的天，累死老子了。”一见贺卓然的背影消失，坚持了半天的众人终于坐不住了，有的人直接出溜到凳子底下，呼呼地喘起气来。

    “贺队这是吃了什么药？以前没觉得他这么厉害啊！”有人捅了捅坐着不动的罗运昌，怂恿道：“老大，可得想个辙啊，再这么下去，兄弟们还没享到福呢，就要被贺队长cao练死了！”

    妈蛋我要是有辙我还坐在这里？罗运昌瞪了不懂事的属下一眼，道：“看看再说。”贺队长转变地太突然了，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罗运昌正发愁呢，却见薛武被人簇拥着走了过来，罗运昌挑眉看了看他，薛武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在属下的簇拥下离开了食堂。

    看着薛武的背影，罗运昌皱了皱眉，他以为薛武会对他说什么，可是丫却一声不吭，也不知道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老兵和新兵固然因为利益问题互相看不顺眼，但是现在不同往日，小队长贺卓然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用雷霆手段把人都震住了，如果他们现在不想办法制止这不利的局面，以后再想翻盘可就难了。

    “薛哥，我看姓罗的那老小子有话要跟您说。”薛武身边的喽啰说道。

    薛武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那您为什么……”大家都被贺卓然整怕了，都盼着老大能带着大家伙翻盘呢，自然也想到了和老兵联合的机会。

    “你们先去休息吧，我有事和天华说。”薛武挥了挥手，把喽啰们都赶走了，他走到黄天华身边，沉声问道：“今天的比武是怎么回事？”

    “我打不过他。”黄天华苦笑道：“贺队的实力远在我之上。”

    听了他的话，薛武大吃一惊：“你可是在中队比武中都拿过名次的。”

    “强中自有强中手，我也没想到。”黄天华道：“薛哥，虽然这么说你不愿意听，但是我觉得贺队和以前很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他以前伪装得太好，还是探亲时发生了什么变化，凭我的直觉，我们不应该和他为敌。”

    “可是我看贺队的意思，是反对倒卖物资的。”薛武点了根烟，低声道，“被丢到小行星上的，哪个不是别的小队里淘汰不要的？咱们走出去腰杆不直，领得军饷也比别人低，不倒卖点东西补贴补贴，兄弟们的日子怎么过？”

    知道他说的是实情，黄天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可是这事是不对的。”

    “以前也没人管过啊！”因为往小行星拨付的军饷总是不足，所以对于一零七小队倒卖物资的行为，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贺队想管了，还是谨慎些吧。”黄天华收起心底的失落，正色道：“薛哥，虽然落到小行星是不得已，但是既然贺队都变了，咱们不妨再观察观察，我总觉得，现在的贺队与以前大有不同，没准他能带咱们打出另一片天来！”

    “你就想美事吧。”薛武摇了摇头，道：“前任邹队长来的时候不也是雄心壮志？还没一年呢，就灰溜溜地走人了，我看贺队长也坚持不了多久。”

    常言道：人心向上，人性向下。来到小行星的不一定都是没有追求的人，只是这里地处偏僻，又得不到上面的注意，没有出头的机会，再大的雄心壮志也会被磨灭掉。更何况，所有的人都在偷懒混日子，就你一个好好学学天天向上，那些混日子的人能眼睁睁看着你进步？

    追求进步的，不是被排挤掉了，就被兵油子们同化了，反正努力也没用，大家就窝在一起混呗。你不红，我也不黑，谁也别笑话谁。

    在这样的环境下，想改变谈何容易？更何况就算你把兵练好了又如何？上面能看得到吗？兄弟们能得到升迁的机会吗？比别人少赚的军饷能补齐吗？形形色色的问题很多，有些问题是小队长解决不了的，所以前任邹队长才会雄心壮志而来，灰头土脸的离去。

    一零七小队面临的问题，贺卓然也想到了，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是很难的，而且让队员们转变态度也很不容易。不过贺队长从来不惧怕挑战，自然也不打算放任队伍继续这样懒散下去。

    怎么调动队员们的积极性呢？跟他们讲保家卫国的大道理？扯淡呢，要是讲道理有用，他不介意天天捧着电子书给大家念条例，一直念到大家耳朵生茧子。对付这些眼睛里只有利益地短视份子，也只能从他们的短处入手，贺队长眼珠一转，就把薛武和罗运昌给套了进来。

    “什么？您同意让我们倒卖物资？”罗运昌一听贺卓然的提议就瞪大了眼睛，“您不是说这是违法的吗？”

    “我现在也不觉得合法。”贺卓然耸了耸肩道，“如同你一样，我也是想给兄弟们弄点外快花花，毕竟咱们的军饷比人家低了两级嘛。”

    看着贺卓然和颜悦色的脸，薛武和罗运昌对视一眼，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几天贺卓然可没少折腾他们，什么越野跑啦，什么障碍赛啦，什么体能训练啦，把一群熊兵训得就差尿裤子了。

    对于贺卓然的非人训练方式，底下自然是怨声载道、兵怨沸腾，眼看着小行星就要进行一场轰轰烈烈地“倒贺”运动了，薛武和罗运昌还没来得及高兴，两人就被叫进了贺卓然的办公室。

    “您同意我们倒卖物资，有什么条件没有？”薛武小心翼翼地问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还是先问清楚吧。

    “条件不多，就一个。”贺卓然笑眯眯道：“下个月本小队将进行一场排与排之间的对抗，赢的那方就能取得月底倒卖物资的资格。”

    “那比赛规则是？”罗运昌紧跟着问道。

    “没什么规则，就是普通的团队对抗，比赛内容就是咱们日常训练的各个科目，常临带的二排没倒卖过物资，所以二排自动退出，他们的比赛另有安排。”

    “实际比赛的就是我们三排和一排？”见贺卓然点了头，薛武简直有想吐血的冲动，就知道贺卓然没安好心，原来是用倒卖物资的资格做诱饵，让他和罗运昌死掐！

    因为是偷着倒卖，所以一个月也只有一两次的机会，以前家里没大人，老兵和新兵各霸占了一个仓库，井水不犯河水，现在贺队长回来了，罗运昌和薛武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划地盘了。

    更何况，贺卓然一归队就收服了中间派的二排长常临，常临虽然胆子小，不敢参与倒卖物资的事，但是他手底下有人，看守仓库和给贺卓然当狗腿子使唤足够了。

    新兵、老兵、中间派，贺卓然收服了其中之一，现在又用计让老兵和新兵往死里掐，明知道他不怀好意，但是罗运昌和薛武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无他，他们手底下还有一大群人呢，如果不能分给大家好处，谁还跟你混？

    倒贺倒贺，只要贺卓然放出风声允许他们倒卖物资，那些活蹦乱跳的倒贺份子一定变脸变得比翻书快，只要能分得好处，吃点苦受点累算啥？薛武和罗运昌相视苦笑一记，回去给自家的队员们做动员工作去了，被切断的财路要被放开了，大家都努努力啊！

    “队长，倒卖物资都是私下的行为，万一上面追查下来……”两个领头的走后，常临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他是个文职，为人老实，说话也很犹豫。以前的贺卓然和他关系还不错，所以这次归队，身为中间派领头人的常临很自然地就投向了贺队长的怀抱。

    “没事，距离比赛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们布置了。”贺卓然对着常临笑了笑，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提前告诉你一声，今晚有紧急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