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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待一下下好吗?” “就一下下。”他低下头,重新浸回黑暗之中。 重逢后,孟西洲求过她别走,求过她原谅自己,求过她找机会解释一切。 却没有一次,这样低声下气的求她去陪他一小会儿。 沈青青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的确有个东西堵在心口。 她没甩开他的手,一来觉得现在的孟西洲有些反常,二来他方才帮她处理了溥洪的事。 算是默许了他现在的行为。 “方才你在花园那做什么?” “等你。”他贪恋的看着两只扣在一起的手。 “有事?” “……就想看看你。” 他本是想解释霍北的事,虽然他不认为青青会觉得那是他做的,可还是想解释。 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够多了。 但现在,沈青青主动问起,他却已经不想说了。 “今天望乐阁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 他住的屋子冷的跟个病冰窖似的,正常什么。 谁掐了地龙,又是谁撤走了室内的摆设与用具。 他倒是能忍,竟一声不吭。 不过转念一想,他既然都无所谓,她就更无所谓了,遂而终结这个话题。 如今两人之间能聊的微乎其微,往日的事不再回头,未来空白一片。 “你是南璃太子,一国储君,不该这样偷偷摸摸来金元的。” 话刚出口,她觉着自己怎么跟个孩子妈似的,教育起他来了。 “我知道。”他默了默,“但你在。” “我会一直在金元,而你,应该在南璃。” 她的话直接了当,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孟西洲忽然一阵头晕目眩。 他半张着嘴,在黑暗中深吸了几口,可呼吸到的,却不是空气,完全无法缓解脑海中一直存在着的窒息感。 “图尔苏部的事,我已经跟父皇说了,想必谢礼已经随着新年礼送去南璃了。” “嗯。” 沈青青转而提到图尔苏部的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多是在替百姓谢谢他。 孟西洲其实没太听她在说什么,他只是在害怕,沈青青什么时候会把手抽走。 毕竟两人能这样温和又清醒的坐在一起聊些什么,已经很难了。 “青青。”孟西洲平静唤着她的名字,“对不起。” 他感觉到指间一紧,随后一空。 她的手从他的掌心抽离出去。 “青青,之前的事,我想跟你道歉。”他抬起头,看向她。 “你已经说过了,我也已经给了你回答。”她整个人瞬间冷了下来,就像是刺猬遇到了敌人,第一时间亮出身上的刺。 “我知道,但还是想跟你再说一次,把你丢在桂兰院,让你做妾,又或是……”他实在是没办法说出放弃她选秦二小姐这件事,这根刺早就定死在心头,拔不出来了。 他深吸口气,“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说过,之前的事不必再提,没有意义。”沈青青的话因夹杂着一股寒风,有些颤抖。 她不知道,为什么早已被她打造的刀枪不入的心,此刻却因这两句突如其来的道歉而动摇。 或许是因为他道歉时太平静,太认真,不是在她冷漠斥责后的道歉,也不是在她提到过往之事后说出口的。 这样没有预兆、没有缘由的一句道歉,反倒是比往日痛哭流涕时的道歉来的有分量的多。 孟西洲浑身发冷,脑袋已经木的几乎说不出话,他定了定神思,半阖着眼道:“抱歉,一年之约,是我违约在先。当初因为我,你放弃了回家的机会,是我弥补不了的。” 沈青青蓦地一怔。 不知何时,身后的庭院里,落着鹅毛般的飞雪。 “娇玉给的我画册,我看懂了你画的故事。笃定你一定还在这个世上某一处好好生活着,所以我一直在找你。” “直到猜想到,你可能是金元九殿下后,我迫不及待的去见你,印证了猜测。” “对不起,那时候,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再见你一面……想看看能不能再跟你靠近一些。” “打扰到你,是我太自私。”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卑微到化成身后的一片雪绒,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如今你有父母兄长的疼爱,不再是孤单一个人,我看着高兴。” “等这次找到孟棠嬴,我会走的,青青,再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他微微漾着笑意,乌黑的眸子里,映着头顶上的烛光,也映着心底光亮唯一照着的姑娘。 沈青青别过头,眼前模糊一片,她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哭了。 孟西洲的悔恨与歉意,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绝望,又或是什么,在压垮孟西洲的同时,也压垮了沈青青铸造起来的铜墙铁壁。 自以为的坚强,在一瞬间垮塌。 她看到了阿洲的影子,但她波动的情绪,绝不止因为阿洲。 她早就没办法彻底剥离两人了。 这种感觉很糟糕。 “你能想明白是好事,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如果你因为愧疚,迈不过去这个坎,就当我原谅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