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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赤月把锦盒打开,浓郁的糕点味漫入鼻息。 怪不得沈青青瞧着这木盒眼熟,原是汴京五芳斋的糕点,同月饼差不多,是汴京中秋时节特有的糕点。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同孟西洲从宜州回汴京后,他遣人送来过一盒。 “放下吧,我同溥大人还有事要谈。” 赤月刚要离开,忽听小殿下问:“岳枫打探清楚邻家身份了么?” “回殿下的话,打探清楚了,是南璃扬州富商周家的小儿子,周阡陌。” 周家…… 沈青青的脑子里飘出个模糊的思绪。 扬州周家不就是孟西洲之前去宜州办案时顶替的那个周家么。 她记得,周家现在有粮油米面的营生! * 邻家前院中,噼里啪啦骨牌撞动的声响不绝于耳。 李炎、秦恒、还有一位身着锦衣的男子正推着牌九。 几轮下来,坐在一侧的锦衣男子忽而猛挠了挠头,推开牌,甩下一锭银子烦躁道:“不玩了不玩了,秦大人你也太过分了,就这么对待远道而来的宾客?” “愿赌服输,是苏公子让要我二人陪玩的。”秦恒板着脸,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冰冰回道。 他面前放着一小摞银票和几个银锭,身旁的李炎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一夜下来,只赢了几个银锭子。 周阡陌说着,见到回廊中,一抹黑影飘了出去。 他肩头一耸,眉头挑起,埋怨着,“咱们殿下走路都没声音么?” 李炎见主子独自往外院去了,默默长叹口气。 这时,坐在对面的周阡陌又来了兴致,催促道:“来来来,继续打,周爷我还不信了,还打不赢你们两个新手?” 孟西洲遣人送去锦盒没多久,就有些心神不宁,他无法冲到邻宅去当面问青青喜不喜欢这糕点,只能踱步在前院,试图平复下心情。 他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大宅门口。 想了片刻,他还是走了出去。 孟西洲清楚,他不能大摇大摆的走进邻宅,却又鬼使神差的一路走到邻宅朱红大门前。 他盯着门上的牌匾发愣,比自己间渐渐嗅到宅子里漫出的桂花香气。 此时院内的金桂,开的一定很好。若是有兴致埋上一壶桂花酿,来年共饮也是不错。 他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倏地,朱门不知何时大开。 他下意识的避到青墙后,盯着门口。 跟个小孩子似的,他心里一次次的默念沈青青,好像多念几次,对方就能从那道大门后出来似的。 可这么晚了,她应该睡下了吧。 孟西洲沉沉的想。 恰在这时,朱色大门后的昏暗中,缓缓走出两人。 同着藕荷色的长衫,一高一低的身影。 离得很近,几乎是肩并肩的走在一起。 明明离得那么远,可他无比的清楚的看到沈青青在对着那人柔柔笑着,而对方,亦是同样,他倾着首,笑着在跟她说着什么。 这一刻,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甚至血液,都在告诉他不要看不要看。 他会失控。 可孟西洲压根迈不开步子,就像有人在他脚面上定了两颗长铁钉,固定死在那。 他不受控制的看着沈青青面庞含笑的送他上了马车,临了,那男子从马车中伸出一只手,沈青青抬手拉了上去。 随即,沈青青从侍女那接下个食盒递了过去。 正是他刚遣人送去的那盒糕点。 沈青青送走溥洪,赤月见小殿下面带疲惫,却也漾着笑意,低声问:“方才溥大人临走前给您塞了个什么呀?” 沈青青大开溥洪塞给她的纸条,勾唇浅笑,“是昨日灯谜的谜底罢了,他今日想了一日才猜出来。” “走吧,我们回去,今日看了太多书,乏了。” 话音刚落,沈青青突然感觉暗处有个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她猛地回头,望向对面的暗巷。 黑漆漆的一片。 并没有人。 孟西洲弓着背,站在前院的一缸冷水前,他整个上身湿透了,发丝贴着鬓角,滴滴答答的向下淌水。 身下的水映着月色,波光粼粼。 他眼前满是方才看到的一幕。 临别前的拉手,又或是她送给那人的食盒,还有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的侍女的表情…… 上次青青说他不想见他,他乖乖的听话了,方才他都忍住了要冲上前的冲动,因为他还抱有一丝侥幸。 她至少是爱着他身体里阿洲那一部分的。 只要他解释清楚,她们或许还能挽回,还能重新开始。 可现在呢…… 她要取消他们的婚约,重新和别人开始了么。 她会成为别人的妻子,夜夜共枕,为别人诞下子嗣,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除他以外的某一个人。 只是永远都不会是他了。 方才立在巷子里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又如何跑回宅子里闷进水里让自己清醒。 清醒之后,方才的一幕幕,如帧回放。 他将脑袋再次扎进水中。 孟西洲在窒息的边缘被人拉了出来,他垂着头,头上的发髻全散开了,头发贴在湿漉漉的脸上,遮盖住了他最后的尊严。后颈像是压着一块千斤重的石头,他彻底弯下了身,将头埋在膝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