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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青从袖笼里拿出一张纸。 萧应见纸中写的那两个字后,垂首应下,“我可以让爷看到,但我不保证爷会过来。” “他会来的,一定会。” * 翌日,沈青青起了个大早。 她拿来一幅画卷,在埋葬咸菜的那棵桂花树前,烧给了它。 是她、娇云、娇玉、还有咸菜一起的画像。 躲在角落里的娇玉瞧见这一幕,自是非常内疚,躲回屋子里偷偷大哭了一场。 沈青青日常如旧,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像一夜间,突然又恢复成往日那个有说有笑的沈青青。 这让心中一直不安的娇云娇玉,稍放宽了些心。 那一日,孟西洲没有来。 第二日,她换了身绛紫色的冬装,又精心让娇云为她化了个淡淡的妆,多少让自己的气色看着好些了。 当夜,屋外飘起了大雪。 沈青青坐在屋里等了许久,就当夜已经晚到她认为孟西洲不会来时。 他来了。 孟西洲孤身一人,他从大理寺忙完,便从府衙一路走进桂兰园,直接推门进了屋。 他身姿高大,步脚声很沉,还没进门,沈青青便知道是他。 两个月不见,他应该刚从大理寺刚下值回来,穿着官服,周身散发着让人难以靠近的寒气,一如她当时,第一次在汴京遇见孟西洲时的模样。 哦不,沈青青想起来了,她真正第一次遇见孟西洲,并不是在红袖院。 庆灵峰的梅林中,她远远地在雪地里望着他,犹豫要不要上前搭救时,他便是如此难让人靠近。 他满身是伤,血把周围的积雪染红,可俊秀的眉宇紧紧蹙在一起,凌厉依旧。 像是头受了重伤的豹子,血气和杀意不减。 沈青青一直记得那个场景。 她犹豫地站在那,不敢上前,直到他昏过去,才敢过去。 那时,他应该还没失忆。 他戒备,多疑,冷漠。 是上天跟她开了个玩笑,让她认识了一个压根就不存在的人。 两人在汴京相处的这段时日,孟西洲给了她一个错觉,让她觉得人会变,其实并不会。 他还是当初那个待人清冷的孟西洲。 沈青青收回思绪,盈盈笑着起身,“你来了。” “嗯。”孟西洲看她柔柔笑着,跟往日一个模样,仿佛这两个月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也的确什么都没发生。 除了她病了一场。 他垂首看向她伸来解衣带的小手,瘦的骨节分明。 她解下他带着雪绒的大氅,挂在暖炉旁的衣架上。 “要不要吃些点心,今日做了梅子酥,不甜的。” 沈青青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说这句话时,她已经来打开门迎着寒风走出去了。 片刻,她端着备好的茶水点心回来,小脸冻得红扑扑的。 “这些事让丫鬟们做就好。”他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我比她们也高贵不了多少。” 孟西洲一怔,听她又道:“是我自己愿意做的,就想让你尝尝。” 她把瓷盖打开,将点心推到他手边。 孟西洲只是干坐着,没碰。 沈青青伸手捏起一块,送入口中,她又自顾自的拎起水壶,为自己满了一杯茶。 “挺好吃的,你不尝尝吗?” “不了。” “没有毒,”她眉眼带笑,“院子里吃的东西都过娇玉的手,她检查的很仔细。” 孟西洲眉头浅蹙,不言。 沈青青看他真不打算碰,自己又用了些,随后走去一旁的书架上取来一本话册子,拿在手里翻看。 一时间,寂静的雪夜里,唯有清脆的翻书声与烛火炸花子闹出的动静。 跟在曲林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她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不去打扰他。 少时,孟西洲拿起手边的凉茶,喝了下去。 沈青青放下书卷,伸向茶壶。 “不用了。”他起身。 “要走了?” “嗯。” 沈青青起身去拿他的氅衣,受碳火烤过后,拿在手里暖融融的。 她踮起脚为他披上,后走到他身前,仔仔细细地为他系好衣绳。 孟西洲垂眼看她,皙白的小脸上,落着一根睫毛。 他鬼使神差的摸了下。 沈青青指尖上的动作一滞,这一刻,两个人离得很近,她看到孟西洲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她看着他的脸,一张从第一次见面,就为之心动的脸,如今过了两年,依旧觉得还是很好看。 他的眉眼,面颊,鼻梁,唇瓣,下颌,有温柔如水的好看,也有冷漠疏离的好看。 他还年轻,寻不到那种岁月沉淀下的成熟,但已有超乎同龄人的沉稳和冷静。 这一刻过得很快,他指尖粘着那根睫毛。 “脸上有东西。” “嗯。”她把带子的尾端系好,向后退了半步。 他扭身要走,步至门前,听她突然温声嘱咐:“夜间风大,世子保重。” 他停下,回首看向立在不远处的小姑娘,依旧在娴静温和地笑着。 一个不容忽视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从他见到她时,就在那。 孟西洲捏紧袖笼里的拳头,迫着眸色渐渐冷下,寒声说:“前段时日圣上赐婚显国公府与镇平侯府的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