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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榻上的这段时间,园子里的金桂全都谢了。 她连花落的影子都没看到。 她得快些好起来。 她要回家了。 凛冬一日,汴京下起初雪。 沈青青难得起了个早,见屋外银装素裹,心情不错,便换了件厚实的衣服,准备出屋带咸菜去溜溜。 她最近稍稍丰韵了些,但跟以前比,还是瘦的皮包骨头。 不过好在,病已经好了。 就是落下个爱咳嗽的病根儿,吸了寒气,她总是忍不住要咳嗽几声。 她刚出屋,便见娇玉红着眼跑过来,脸上明显红肿着,像是被人打了。 沈青青眉头紧蹙,迎上前细问,听到娇玉泣不成声地说咸菜方才在后院被楚管事遣人打死的那一刻,沈青青的心在像是被人猛地掏出,随手丢进寒潭。 她顾不上别的,全身突然来了力气,跑的很快,一路跑去后院,听娇玉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她。 待看到咸菜满嘴是血躺在雪白中,这一幕彻底激怒了沈青青。 楚管事此刻挽着袖口,同娇兰还有其他几个杂役立在一起,正谈论着什么,沈青青三两步跑过去,拉住那个手中攥着染血棍棒的侍从,怒声道:“你为何要打死咸菜?还有娇玉,又是谁打的!” 楚管事见是她来,眼底满是轻蔑,并未说什么。 一旁的杂役道:“方才娇玉带着狗冲撞到娇兰jiejie了,差点出了危险,沈娘子既然管不住狗,那就只能我们帮忙管教了。” “如何冲撞?是咬了还是吓到了?娇玉带着狗,素来牵着绳子,敢问娇兰咸菜是怎么冲撞到你的?” 沈青青一改柔弱,语疾声厉地逼问着,一口冷风灌入,她猛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腔子都咳开似的。 娇兰索性拉着楚管事的袖口,小声道:“大人救我。” 此时娇玉也赶了过来,她哭的讲不出话来,只扯着沈青青的袖子,断断续续道:“沈娘子您跟我回去……我同您说……” “我不回去!今日为为什么要打死咸菜,我要搞个清清楚楚!” “沈娘子,我们都说了,是您的狗冲撞了娇兰jiejie,您要是发疯,也别当着孕者的面不是?大家都是下人,谁还比谁高一等?” 那侍从翻了个白眼,随手将她一把推开。 病弱缠身的沈青青像是一片薄纸,被这力道推了出去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走,我们回屋。”楚管事拉着娇兰往回走,扭身的那一瞬间,沈青青清楚的从娇兰脸上看到明显的笑意。 她是故意的。 沈青青要追过去理论,奈何又咳嗽起来,她弓着身子,眼角溢出的泪珠被震成细小的水珠扬在雪地上,洇开一片。 赶来的娇云见状,一把搀住她,低声劝慰道:“沈娘子您别哭了,快同我回屋吧。” 沈青青很久没这么难受了,她咳得太厉害,人都直不起身,还是让两人强行带回屋子里去了。 娇玉听她咳嗽个不停,赶忙折身出去请大夫,娇云则为她倒了些热水,出屋看一眼药有没有煎好,留着沈青青一人趴在床上无声低泣。 她不想哭的,可泪却控制不住。 沈青青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打死咸菜。 就因为这狗是她的么?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的滋味快要迫的她喘不上气。 忽而,内屋“吱呀”一声,有人走进来了。 她以为是娇云她们,便没理会。 “一条狗就能让沈娘子这样难过,倒让我有些好奇,接下来的这个消息,沈娘子能不能受得住。” 娇兰看着伏在床案上的人肩头微颤,双眼红肿,心中无比畅快,她从没觉得,让一个人痛苦难过,会是这样舒爽。 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委曲求全,勾引了楚文隽,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就想看到这个女人痛哭流涕,娇兰得意地笑了起来,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你怎么进来的。” 沈青青冷眼扫向她,她知道娇兰是被明令禁止踏入正院儿的。 娇兰勾唇,不紧不慢的说:“醒醒吧,小公爷都几个月没来了,真以为自己住进了主院儿,便成了这大宅的女主人么?” “你一定不知道为何小公爷突然不来小宅了吧,娇云娇玉她们都怎么跟你说的?说爷公务繁忙?又或是什么?” 沈青青即刻敛住哭意,面色一冷:“你什么意思?” 娇兰冷嗤一声,“我能是什么意思,就是想让沈娘子清醒些罢了,咱们这位爷啊,中秋过了没多久,圣上便下旨赐婚,将镇平侯家的秦二娘子指给爷了,如今这三书六礼,怕是纳彩、问名都走完过场了。” 娇兰见沈青青听了,不但没有继续哭,反而平静下来,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她怎么回事?怎么就不哭不闹了? 娇兰兀自提了口气,继续说:“您怕是还不知道秦二娘子是谁吧,也是,您一个异乡村妇,仗着点姿色爬上爷的床,也是挺不容易的。那位秦二娘子可是侯府嫡小姐,正儿八经汴京城内的高门贵女,生的娇美水灵,说实话,即便是这样的身份,都不一定配做我们显国公府未来的女主人,更别说您了?沈娘子啊,说好听了,你是爷养在外见不得光的外室,说不好听了,你就是个贱.种,被男人玩完不要的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