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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其实为孟西洲已经有了打算,要么是镇平侯家的秦大娘子,不论门第还是样貌,都是京城里一等一,不过年龄有些稍大,年芳二九,配他倒也尚可,另一位是翰林院大学士刘伯远的嫡孙女,纯臣之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年前刚及笄,性子温柔小意,顺着他来,日子也能和睦。 但听他要去外地数月,魏氏长叹口气,喃喃道:“可惜呐,今年的草场又白打理了。” “父亲母亲不必可惜,夏初汴京天气好,让表兄多陪着你们去看马球,也是不错的。” 显国公夫妇忽然齐刷刷的看向坐在一旁的陆成玉,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他们怎么把他这事给忘了,鸿砚丧偶多年,的确是参加马球会的合适人选,他虽不是京中人,但有显国公府在后坐镇,谁又能低看他,更何况,现在还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 陆成玉哑然,面对盛情邀请的国公夫妇只得允下。 家宴结束,出了云逸院时已是深夜,今日陆成玉拿到调令,国公夫妇开心,自然喝了不少。 他步脚踉跄地跟孟西洲搭在一处,小声埋怨着:“孟子思你这个老狐狸,一场家宴竟给我搞出什么马球会……你怎么不去相看那些高门贵女,惯会拿我做挡箭牌的。” 孟西洲不恼,只淡淡一笑,“表兄你又喝多了。” 李炎默默跟在一旁,暗道:陆大人好眼力,终于看出爷的本性了。 “我没醉,我心里念着的是谁,表弟还不知道么……” 陆成玉小声嗫喏,他想趁醉装一次糊涂。 他想知道沈青青在何处。 陆成玉来京城前,就着来国公府时见一次沈青青。今日旁敲侧击问过老国公爷,府内并未养着画师,另一个院子里的门客,也全是男子。这让陆成玉悬着的心,彻底无处安放了。 孟西洲的左眼皮忽而突突跳了起来。 “表兄心里有亡故的表嫂,子思知道。”孟西洲带着陆成玉,一路往西厢走,缓缓道:“但人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得往前看。” “……表弟说得对,鸿砚已经准备往前看了。” “及是如此,那便最好,过几日的马球赛,表兄去好好相看就是,那可都是母亲为你精心挑选的高门贵女,各个都是金珠玉叶。” “呕……”陆成玉一个没忍住,捂着嘴,趴向木栏外的一侧缓解胃痛。 跟在一旁的李炎,头一次觉得,爷不但在战场上杀伐果断,情场上,也是杀人不留情呐…… * 四月初九,夏日的味道顺着日头直晒在沈青青的帷帽之上。 明日就是出行的日子,沈青青只知道出远门,却不知去何处,她又要被安置个什么身份。 昨日,孟西洲来梅园陪她用了晚膳,沈青青想着走之前把最近攒的画送去墨玉轩,就提了嘴想出去逛逛,没想到他竟允了。 这段时间,孟西洲的态度真的变了许多。 今日出来,她只打算去一趟皎怡街便回府,并没带正忙着收拾行李的娇云娇玉同来。 她刚拐进皎怡街,便听见路边茶摊儿正在讲春闱舞弊之事,这一案,余波未定。 路过时,耳边灌了两句,才意识到那说书人竟是在称赞孟西洲。 “别看这位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出身宗室,却是个顶能吃苦的汉子,当年年方二八,正是养尊处优的年纪,便被圣上派去西北驻守,屡战犯我南璃边境的金元、耀云,从未战败,可谓是百胜将军!如今归京入仕途,先是力排众议诛伐谋逆臣子慧王,又严惩春闱舞弊,真的是明察是非,法不徇私……” 沈青青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她从没听过孟西洲生平事迹,只知道他任职于大理寺少卿,平日公务繁忙,要审理许多案子,几次他回小宅,她亲自送宵夜时,只看到他伏案疾书,从没有一刻是闲着的。 他知道,孟西洲勤于公务,不曾想,他在民间的声誉能这样的好。 她突然意识到,孟西洲说的不错,即便他想起来三溪村的往事,也不可能回到那个简简单单,一亩三分地的时候了。 他是个有能力的男人,似乎不应该同她归于茶米油盐。 沈青青在说书先生那驻足许久,听他讲阿洲往日是如何英勇善战,以少博多,又是怎样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坚持依律断案,直到散了场,她留下块碎银子,才缓步向着墨玉轩去。 墨玉轩的伙计认出来人,赶忙上后堂请来了掌柜,掌柜看到沈青青身后背着个画匣,手里又拿着一些,笑吟吟道:“娘子下次若是带的画多,提前知会一声,我让小二去府上取就是。” “掌柜客气了,临时要出一趟远门,才把这些都送来的,正好想问下,上次寄售的兰花图,可有卖出去?” “卖出去啦,知意先生的画作送来的第一日就被一位行家买走了,而且价格还不低,对方说了,只要是知意先生的作品,他都收。”说着,掌柜让伙计取来售卖记录,又将沈青青请到后堂,端来茶水,好让她坐下细谈。 沈青青见那幅两尺的兰花图竟卖了二百两的高价,完全出乎意料。 往日一竹篓的画卷才能卖得十几银两,这都让她同阿洲兴奋不已。 京城果真是遍地权贵,出手阔绰。 她是真的被这价格吓到了,直到接住沉甸甸的银子,才踏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