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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明殿内。 获知皇帝殿前震怒时,赵皇后正在用膳,听内官来报,手一个没拿稳,瓷勺“啪嗒”一声落了地,一分为二。 赵亭煜是赵皇后兄长元平侯的嫡子,属于太子一系,年方二十九,入仕以来,一直在礼部任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前些年上一任礼部侍郎陆成玉辞官归乡,他才被扶了上去。 朝内无人不知,赵亭煜是太子的人,更是权倾朝野赵家的人。 如今不经宣判便诸直接下狱,可见皇帝这次是动了真怒。 “去,传嬴儿来见本宫。” 服侍赵皇后的徐嬷嬷是个老人,虽颔首应下,又小声提醒道:“皇后娘娘,殿下上次提起过,让娘娘遇到大事不要立刻传唤殿下,只需耐心候着,殿下自会派人来传信如何应对。” 赵皇后猛地拍桌,“陛下都直接拿我们赵家人开刀了,还怎么耐心候着,不行,你亲自去请,若是请不来,捎几句话也是好的,嬴儿一向最是聪慧有主见的,绝不会坐以待毙。” 徐嬷嬷颔首,听赵皇后又问:“今日初几?” “回娘娘的话,今日三月初五。” 赵皇后冷嗤一声,“我说怎么最近心神不宁,原是洛家那人的祭日要到了,怪不得犯冲!待你回来时,去钦天监寻样安神的法器回来。” 徐嬷嬷颔首,小步离开。 * 一行车队压过湿滑的青石板,映出斑驳倒影。 马车有节奏的晃晃悠悠,沈青青终是抱着书卷看乏了,倚在马车一角,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场景与人,沈青青都没有见过。 世界像是褪了层色,泛着灰。 应是盛夏炎炎,百花盛开。 一位少女踮着脚尖,正仰头用鼻尖轻轻扫过开绽的芙蓉。 少女容貌脱尘,带着些许稚嫩,一身华丽的丝质襦裙衬着腰肢纤弱,肩身如刻,第二眼,沈青青便知道,这女子必然出身不俗。 倏地,花园中假山走出一人,少年身姿挺拔,浓眉大眼,清隽俊美,绝对是个招女子喜爱的皮囊,他一身华服加身,举止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与贵气。 沈青青见那人从袖笼中掏出个小桥精致的布袋,悄声走向专心赏花少女。 不知怎么,沈青青忽而觉得,孟西洲的气质同那男子有些像。 少年走到少女身后,笑盈盈的拎着布袋悬在少女面前。 “懋哥哥?”少女一直在等他,见到布袋的那一刻并未被惊吓,反而是漾着笑意转身。 “瑜儿meimei在做什么呢?”少年笑着,看她额间满是汗珠,先是递给她个干帕子,后从腰身又解下一只水壶递过去,“是我不好,让meimei等了这样久。” “没有,瞧那芙蓉开的多好,夏日就属这时最喜人了。”少女将腰间的兜子解下递给他,里面沉甸甸的,半只弹弓露了出来,随后她接过水壶饮了一口,擦了擦嘴问:“可是老师课业繁忙?” “不忙,就是拖了会儿堂。”少年领着少女走去树荫下坐着,继续道,“有东宫那位哥哥顶着,太师怎么都不会为难到我的。” 少女捋了捋发丝,不知是不是天气太过炎热,脸倏地红了起来。 两人聊了片刻,少年终是耐不住性子,拎起方才那个布袋,问:“瑜儿meimei就不想知道袋子里放的是什么么?” 少女圆眼微眨,顺着他的话问:“是什么?” 少年将布袋猛地塞进她手中,而后红着脸飞快起身,“你、你打开就知道了,这是你的生辰礼物,我先去校场了,一会儿晚了又要挨骂。” 少年身影如风,一眨眼的功夫,就剩个虚晃在花草中的点。 少女解开布袋一瞧。 一对翠的发亮的翡翠手镯映入眼帘。 “沈娘子!快醒醒!”娇云满是急切扯着沈青青,见她终于睁开了眼。 沈青青睁眼的一瞬间,耳边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混杂着马儿痛苦的嘶鸣。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沈青青抬手撩开幔帘一角,数十步外,黑压压的一片人正刀剑相搏。 一地的血、残肢、落叶。 沈青青脑子嗡的一声。 眼前恍恍闪过个画面。 那个梦。 她在林间拼命地跑,身后有许多人在呐喊,搜寻。 她深吸口气,回神暗道不妙。 当下这情况,怕是孟西洲又遇刺了? 可惜昨日大部分大理寺随行侍卫都随着其他几位官员回京,此刻在场的都是显国公府的侍卫。 这时娇云凑在她耳边道:“像是遇到山匪,沈娘子您怎么了,方才叫都叫不醒,是不是身子不爽利?” 此时情况紧急,沈青青哪儿有时间回忆方才那个梦,心都跟着马车外的叫喊提到嗓子眼了。 突然,幔帐被猛地掀开。 来人是李炎。 他前襟挂着数道血痕,娇云瞧见的一瞬间,立刻扑过去问:“李哥可有受伤?” “不是我的血。”李炎面色凝重,扭向沈青青道:“娘子速速随我下马车,对方人多势众,需要赶紧撤离。” “世子呢?”沈青青念着阿洲,刚才就没见到他。 “爷让娘子先走,您快赶紧跟我走吧。” 孟西洲会让她先走?